“这些我已经归还了。”长平侯忙说道。
凤弈却只当听不见,继续说道,“本王王府的账房清点二房在外家产时,遇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财物不翼而飞,被人盗窃走了。”看着长平侯一下子震惊了的样子,他便冷淡地说道,“你也不必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没有你的吩咐,那些下人怎么敢这么欺凌我的王妃。”
长平侯也别摆出一副坏事都是被人做他毫不知情的白莲花的模样。
不然,长平侯夫人霸占二房家产那么多年,长平侯怎么全然没有想过归还这份家产给唐菀?
长平侯夫人固然令人厌恶,不过长平侯也不是清清白白,因此当看到长平侯想要反驳,凤弈便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本王不和你分辨,本王正在养病,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掰扯。我已经将唐家犯事的下人送去了衙门,是非黑白,经官吧。”
“什么?!”
长平侯骤然听到这样的晴天霹雳,只觉得双耳嗡嗡作响,看着目光冰冷的清平郡王顿时膝盖一软,顿时跪在了地上。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为长子委屈。
长平侯此刻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
清平郡王太狠了,太狠了!
不过是一件家事,关起门来解决难道不成么?
非要经官。
这样走了官司,唐家的脸还要不要?
侵占孤女家产这样的名声,以后唐家的人怎么出去见人?
这京都世家之中多少不堪的事,大多自家门里遮遮掩掩地含糊过去也就算了。如清平郡王这样直接掀桌子的还是头一份儿。
长平侯不由趴在地上嚎叫起来,“郡王,看在,看在唐家百年的门楣,看在阿菀的份上,您不能这样啊!”若说来的时候还是兴冲冲的,希望能为自己与长子求一个前程,那如今长平侯是什么都不想了。
他只要想一想这件事如果通过衙门闹得满城风雨就觉得浑身发冷,更何况这件事衙门或许不过是秉公办理,责令长平侯夫人或者那些下人退还唐菀的财物,可这不是伤筋动骨的。最伤筋动骨的,是长平侯府这百年世族的名望,还有……还有唐家男人们的前程。
家中出了这样的事,御史怎么可能不会弹劾?
长平侯自己是废物,没有朝中的差事。
可是他的两个弟弟都在朝为官,这件事简直是给御史们送上门来的呀。
虽然三房与四房看上去跟长房做的事没有瓜葛,可是唐家尚未分家,这么多年,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难道唐三老爷与唐四老爷全然没有察觉二房的窘迫?
他们难道没想过给二房孤女做主?
若是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这些无耻之事没有察觉,那就是鼠目寸光,就是昏聩无能,那怎么做官?
可如果是察觉了却并没有理会,由着长房作践二房孤女,那这样卑劣的为人就更不能叫他们继续为官了。
长平侯一下子知道清平郡王的厉害了。
当初,清平郡王警告他的那句“敢欺负王妃就弄死你全家”,原来并不是随便说说。
这真的是想叫唐家全都一同去死啊!
心里恨贪婪愚蠢的长平侯夫人得恨不能咬碎了她,可是长平侯此刻还是得先求清平郡王高抬贵手,从衙门里把这案子给消了。
然而凤弈本就不是一个温和的性子,他只是看着长平侯冷淡地说道,“当初本王就警告过你,只是你们唐家把本王的话当做耳边风,以为本王是个好性子。不叫你们知道厉害,你们还由着性子欺凌本王的王妃。”他慢慢地起身,在长平侯颤抖的身形里走到他的跟前,俯身看着他,眼底冰冷地说道,“本王尚且待她如掌上珠,你有什么资格和你的混账老婆欺负她。”
长平侯的嚎叫一下子噎在了嗓子里,不敢置信地看着坦然就是要护着自己的王妃的凤弈。
他不敢相信他听到了什么。
清平郡王不觉得羞耻么?
宠爱自己的王妃,口口声声“掌上珠”,为她出气,这哪里还有半分英雄气概。
这可是清平郡王啊!
“郡王,唐家,唐家的荣辱……”他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唐家的荣辱与本王夫妻有什么关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唐家的荣辱牵连不到阿菀的身上。”见长平侯赤红着眼睛看着自己,凤弈便冷笑一声支起身体,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废物。”
不过是这点能耐,怪不得唐家已经渐渐衰落,早就不复当年的荣耀与兴盛。
他不在意地回到唐菀的身边,这一次见到唐菀已经习惯了一般抬手和他双手交握,微微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这才看向委顿在地的长平侯冷冷地说道,“而且本王已经看在阿菀的情分,饶了你们性命。不然,敢盗取本王王府产业,若按本王的性子,你们唐家满门现在已经在大狱里等死。”
他眉目冰冷。
长平侯却已经顾不得看了。
他只觉得惶恐。
如果背上侵占二房家产的罪名,他,他日后还能重回朝堂么?
长平侯夫人这是断了他的仕途啊!
哪怕如今已经远离朝堂,可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返回朝中,成为手握权柄的显赫的那一个。
如今,却都被妻子给毁了。
“出去。”和长平侯说完了这些话,凤弈对他已经没有在意,冷冷地说道。
长平侯摇摇晃晃地起来,他本是一个保养得还很年轻的人。
可是如今却一下子苍老了十岁的模样,人也变得恍恍惚惚的。
“记住本王的每一句话。”凤弈声音冰冷地说道,“还有,管好你家的长舌妇,下次再敢污蔑阿菀,就不是几记重棍能够了结。”
他这话有些叫人迷惑,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了长平侯身边小厮的的呼喊。这小厮似乎被吓得不轻,明知清平郡王在里面,却还是惊慌地大声叫嚷起来,“侯爷,不,不好了!清平王府的人闯到了大姑娘的房里,大姑娘被,被拖出来,现在被打了十几棍了!”
这小厮已经吓得快要语无伦次了。
唐萱因为诽谤唐菀被太康大长公主责罚,这虽然叫他们惶恐,可是却又觉得可以接受。
毕竟,太康大长公主身为皇家公主,责罚晚辈也算没什么。
可是清平郡王今日又命人专门把养伤的唐大姑娘拖出来,丢在院子里打。十几重棍下去,羸弱单薄的少女已经人事不知,这就叫人快要恐惧了。
清平郡王是什么人?
是男子汉,是天下万众瞩目的英雄。
可是身为大英雄,大豪杰,不是应该爱惜羽毛么?
身为男子,竟然和一个弱女子依依不饶,还叫手下的人重棍殴打弱女子,这,这也太可怕了。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王妃出头,可是这也太过分了。
难道身为男子,不是应该对弱女子的冒犯一笑而过才显得心胸开阔,才显得是一个君子么?
为什么和弱女子计较?难道不怕这天下的悠悠众口么?
长平侯和唐菀都不敢置信地看向凤弈。
“阿奕,你什么时候……”凤弈打从见了她,就一直在平静地说着各种闲话,可是他却一直都没有说,他叫人去给了唐萱十几棍。
长平侯也不能相信。
唐萱……她不是没有身份的人。
她可是二皇子还没进门的正妃,是皇家妇。
可就这么叫清平郡王给打了?
那一刻,长平侯觉得自己的头上被泼了一桶冰水一般,明明是炎热的天气,可是他浑身比身处寒冬都凉。
然而凤弈却只是一脸冷淡,微微抬了抬下颚,对怔怔地看着他的唐菀平静地说道,“我说过,下次她再敢生事,就打烂她的脸。”
只可惜被太康大长公主捷足先登,先打烂了唐萱的脸。
清平郡王来晚一步,心中十分遗憾。
第50章
因凤弈这样强硬,长平侯不得不灰溜溜地走了。
之后这天晚上,唐菀还听说长平侯夫妻之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其实唐菀觉得凤弈对长平侯的评价没什么不对的。
装作一无所知,她的大伯父太可耻了一些。
难道长平侯真的不知道二房的产业被长平侯夫人霸占了么?
其实不是不知道的。
只不过长平侯更聪明,就算无耻,也无耻得不那样明显,只把一切都推到了长平侯夫人的头上去罢了。
他叫长平侯夫人管家,摆出一副这些年对长平侯夫人管家很是信任的样子,叫唐菀这二房的孤女不必说,就连三房四房的家眷都对长平侯夫人多少有些芥蒂与忌惮,凡事坏事都叫长平侯夫人主动去干了,难道长平侯就可以洗白了自己么?唐菀觉得不应该这样。
对于长平侯如今又把所有的事都无赖到长平侯夫人的身上,唐菀觉得她大伯父无耻得比从前明显多了。
不过她觉得长平侯夫人本就该受到教训。
就如唐萱。
摆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其实坏事都做尽了。
若不是太康大长公主与凤弈出面,那唐萱真的不知道她的一句看是有口无心的话对唐菀来说是灭顶之灾么?
谁家愿意娶一个命硬的女子做妻子,不忌讳么?
只要凤弈心生芥蒂,那唐菀后半辈子就完了。
唐萱这一句话其实戳中了唐菀的命门。
只是她唯一算错的,大概就是凤弈。
因为凤弈不在乎这些。
所以唐萱才装了铁板,而不是如她的心愿,叫唐菀万劫不复。
因为这样,因此对长房闹成什么样唐菀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同情的,只不过是听素月窃笑着跟她说了长平侯是怎么骂人,怎么骂长平侯夫人心思蠢笨歹毒,没祸害了唐菀,反而祸害了长房的前程,还有长平侯夫人又难得卸下了平日里智珠在握的样子,和长平侯又闹了一场,素月便忍不住对笑了笑的唐菀窃笑着说道,“听说老太太都被惊动,气得不轻,都叫太医了。还有姑娘您不知道……我瞧见三老爷和四老爷的从衙门回来,脸色不太好。”
唐萱之前被太康大长公主责罚那件事对唐家的男人们来说固然丢脸,不过无关痛痒,不过是后宅女子的教养问题罢了。
可是凤弈把侵占唐菀外面铺子里的财物的唐家的下人给送到衙门去,当天就叫大半个京都都震动了。
清平郡王这一次完全没有给长平侯府半分面子。
不,不如说清平郡王这一回把长平侯府仅剩的为数不多的面子连着里子一块儿都给扒下来了。
这件事的影响太大,其实当天,唐家的下人就已经受不住衙门里的威势,将这件事是长平侯夫人叫他们干的的事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