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嫣百无聊赖地晃着脚,今日她倒是难得地穿了一身女装,脚上着了一双精巧的丝履,鞋头上缀的是红色丝穗和碎宝石。随着她踢脚,一下又一下地晃荡着,仿佛是两只小巧精美的蝴蝶。
陈嫣这种姿态绝对称不上规矩守礼,毕竟按照此时的礼仪,所有人都还跪坐呢!陈嫣也不是所有情况下都这么放飞自我的,只能说这几日和刘舜相处,她已经意识到对方也是一个不怎么‘规矩’的人了…反正他又不会管她的礼仪,那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呗!
确实,刘舜确实不会管陈嫣的礼仪…他很喜欢刺陈嫣没错,但每次刺陈嫣的出发点纵使千奇百怪,也不会是指责她礼仪不好。
果然,刘舜拧住了眉头,但却不是因为陈嫣的‘失礼’,而是…
“我宫中的事就是你的乐子?”唔,其实重点还抓的挺准的。
这种话陈嫣当然不会承认,只是眨了眨眼,道:“我哪里敢将舜表兄宫中之事当成乐子,不过是问一句罢了。”
刘乘‘呵呵’了一声,他当然没有相信陈嫣这毫无诚意的话,却也没有纠缠于此时,只是道:“你确实不该看我这里的乐子,相较之下,陛下宫中的乐子大得多,当初你还差点儿成了乐子之一呢!”
显然这就是在‘回敬’陈嫣了。
刘舜总是动不动就要奚落陈嫣一番,陈嫣都已经习惯了…当即自嘲道:“确实如此呢。”
想了想,陈嫣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气弱了一些了,于是道:“若是我真的进宫了,闹的乐子就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事了!”
“怎么,你还想捅破天不成?”刘舜没想到她还真敢往下想,毕竟之前陈嫣都表现地非常厌恶入宫。
陈嫣确实不想入宫,但是她宫斗电视剧看的多啊!
当即道:“真要有那一日,被逼无奈了,我能如何?不过那时候彻表兄就要小心了,说不定他还要后悔呢!”
刘舜并不把陈嫣这话放在心上,心中甚至漫不经心地想着…既然已经无望于她的心、她的爱,那么把人留下来也是好的,至少好过一无所有…他那位皇兄是绝不会后悔的!
“会后悔的!”陈嫣兴致勃勃地开脑洞:“他掌控不住我!到时我可不与后宫嫔妃斗,我和他斗!你猜以有心算无心,我和他谁胜谁负?”
这个时候陈嫣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舜一眼,道:“外祖母曾经说过一言…男人其实是活不过女人的…他们只是自以为能活过女人!”
刘舜怔了怔…回过神来,明白了…陈嫣的意思是,她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窦太后那样的人,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影响整个国家。不不不,不是窦太后,更可能是吕太后,毕竟窦太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野心。
“噗嗤。”刘舜的笑引来陈嫣的瞪视。
我这么认真地霸气发言(开脑洞),你就是这么不在意的吗?难道当她是在开玩笑?
刘舜并没有当陈嫣在开玩笑…说起来他确实不该笑的,毕竟有当年吕后当政,屠戮刘氏宗亲的血色阴影在,这种话应该让他们警惕或者反感,总之决不应该是笑起来。
但刘舜又在那一刻确实笑了…他这一次有点儿羡慕刘彻了,曾经的他其实很接近‘成功’了。只要抓住她,将她带入宫中,就能和她争斗一辈子了。
以天下为赌注,无论是自己赢,还是她赢,似乎都是很好的事情,至少好过如今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人生千百倍。
第263章 宛丘(7)
刘舜翻看着一些刘乘的东西。
他让陈嫣来常山国一趟的原因之一本来就是拿走一些刘乘的东西, 这几日陈嫣在石邑停驻,东西也从元氏城那边王宫中送来了。只是弄得不清不楚,不只是刘舜准备交给陈嫣的那些东西, 连带着其他他不打算交给陈嫣, 要自己留着的刘乘的东西, 还有一些根本不是刘乘的东西, 只是他小时候的一些东西, 都一起送过来了。
这倒不是宫人们如此粗心大意, 这都搞不清楚,实在不堪用。而是因为这些东西太私人了,刘舜根本不让其他人碰,过去整理、收拣都是他自己来的。这一次也是一样, 刘舜没有吩咐,他们也不敢动, 就把几只箱子都拿了来。想着那些用不着的,最多就是原路送回王宫就是,好过碰了不该碰的、反而惹祸吧!
刘舜没有对他们这一手‘小聪明’说什么,只是一个一个地开了箱子,整理这些东西。
当初刘乘那样年轻便辞世了, 连个后人也没有, 清河国也因此除国了。一部分东西肯定是归朝廷收走了, 但一些私人的东西是按照刘乘的临终安排, 分送到了不同的人手里的。
刘舜这里就有一份儿, 而且他手上的东西原比同样一母同胞的兄长刘寄要多得多(另一个兄长刘越和刘乘差不多时候也薨了)…刘越、刘寄两个兄长早早地离开了长安, 去了封国,说起来是一母同胞,实际上的感情和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没有什么两样。
而这许多东西里,除了一部分确实是给刘舜的,如财物,如自己一些衣物(可以留作念想)、一些个人用品等等,其实有一部分本不是留给刘舜的也送到了刘舜这里。因为如果不送到刘舜这里的话,似乎也没有地方可去了。
刘舜翻出一只匣子,里面装的是一只白色琼琚。汉代人爱玉、珍玉,其中尤以上等羊脂玉为极品,甚至规定不到那个地位的人不许使用(虽然这个规定常常在钱财和权势面前形同虚设)。
这只白色琼琚品相完美,只是因为长期放置、无人佩戴,而显得有些干涩,略微佩戴一些日子就会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翻过琼琚背面,上面小小地刻着‘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几个字…这就是一件只能送到刘舜这里,无别处可去的物件。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琚’源自《诗经》中《木瓜》一篇,是上古时男女情投意合定情场景,这也是不能送到它本该去的地方的原因——这明摆着是用来定情的东西,而这是刘乘想要送给陈嫣的。
虽然那个时候陈嫣应该已经知道刘乘对她有心了,但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你知、我知,还是得故作不知。
当时刘乘留给陈嫣的东西包括了他所有的书籍,另外就是金银财货,按照他的遗言,这是‘为吾女弟添妆’…都是一些看不出‘暧昧’性质的东西。
但刘乘的遗物里还有这样一批,包括一些意味情深的礼物,都是青年男女之间爱相送的,他准备了最好的,然而到头来却连一件都没有送出去。
还有一些书信,陈嫣保留了自己和刘乘往来的书信,刘乘又何尝没有保留这些?这些书信被刘乘带入了自己符合诸侯王等级的宽阔陵墓。但有一部分,他自己所写,但永远没有寄出去的,表达了他的爱意的信件,他将其留在了人间。
他终归还是不愿意自己长长久久的爱慕不在人间留下一点儿痕迹…就是留在人间也无几人知道。
另外还有一些挺私人的东西,也不适合送给陈嫣这个‘从女弟’,因为表达出来的暗示意味实在太明显。可实际上,刘乘只想将这些东西交给陈嫣…
收拾来收拾去,刘舜忽然发现这些看着种类繁多的东西,收拾起来也就是一点点,一个小箱子就能装下…原来一个人的爱情收拾收拾,最终留在人间能够证明其存在过的也就这么少得可怜的一点儿零零碎碎。
收拾旧物佷容易让人回忆起往昔,刘舜也不例外。摆弄着其中一些小玩意儿,他忽然想起刘乘临终去世之前两人最后一次见面,那是刘舜朝觐完毕,离开长安返回封国的时候,特意绕了一点儿远路来了一趟他这里。
兄弟二人也有一些时间没见了,他自然好好招待了刘乘。
那一次他听刘乘说,他想要向大长公主和堂邑侯提亲。
“早该如此了…”刘舜当时对此嗤之以鼻,他当然并不意外,毕竟很多事情他从小就看在眼里的。虽然当初刘乘年纪小,陈嫣年纪更小,没人把两个常在一起‘玩儿’的孩子当回事,但刘舜不同,他是最清楚自己这个天生体弱的兄长是如何早熟的。
他真的很早很早就待陈嫣和别人不同了,刘舜是最清楚的那个…因为一个是和他朝夕相对的兄长,另一个是总被他有意无意关注着的陈嫣。这种事,真是想不知道都难…除非他是一个不晓事的憨傻。显然,他保持了皇室子弟少年时代在观察人心上的敏锐,并没有对此视而不见。
刘乘始终没有提亲,他反而比较疑惑!就算当时陈嫣年纪还小,不适合成亲,但并不妨碍定下婚约啊!说实话,想娶陈嫣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没有了父皇的宠爱,单看别的条件,陈嫣也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贵女,婚嫁之事上是非常抢手的!
手快有、手慢无,难道他这个兄长打算眼睁睁看着陈嫣和别人订立婚约。
“不会的…舜,阿嫣她不会的。”面对他的疑惑,曾经的刘乘曾经这样说,当时他的神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怅惘,似乎有点儿高兴、有点儿自豪,但同时也充满了无奈与失落。
说实话,那个时候的刘舜并不明白。但是现在明白了…陈嫣确实不会那样,她根本不是受父母安排,然后理所当然嫁一个门当户对郎君的那种女郎!她会将自己的人生抓在手里,只会嫁自己想嫁的那一个。
对于直到死都迷恋她的刘乘来说,她这样当然也是迷人又可爱的,还很让人自豪呢…真是个好姑娘!
但与此同时,他大概也感受到了一种很深刻的伤感…因为他的爱慕虽然还没有说出口,但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失败的结局。他的提亲如果被拒绝,那么那不会是因为大长公主觉得他身体弱,不愿意将阿嫣托付给他,只会是因为阿嫣不爱他,并不想嫁他。
当时的刘乘不明白,所以在嗤之以鼻之后直接问他:“什么时候的事?怎么这回去长安没直接说?”
去长安是一个好机会,正好当面提亲,甚至能直接和陈嫣说呢!如果回到封国再做此事,那就要麻烦不少了。
“阿嫣还太小了,孩子心性多…再等等,下次去长安的时候就提此事。”当时的刘乘脸上有一种不同于往常的光彩,常年苍白的面容上也浮起红晕。
那个时候的刘舜并没有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现在想想其实挺伤感的…刘乘明明在某种程度上察觉到了自己可能的失败,但他依旧抱有强烈的期待——他给了自己一个时间,三年,三年的时间,说不定陈嫣能回应他的感情呢?
哪怕这机会很小,但始终是一个希望。
每次面对陈嫣的时候,刘乘就会低微到尘埃里去,他要的不多,一点儿希望就足够支撑他许多年了。
然而刘乘终究没有等到真的表明心意、上门提亲的那一日,在那之前他就离开了这个世界,连带着他根本无望的爱情…他们是高宗皇帝的血脉,身份高贵,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但到底只是凡夫俗子,压不过命运…命里这样短寿,就做不到逆天改命。
说实在的,刘舜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到死之前都还能抱有一丝希望好一点,还是被明明白白地拒绝,但至少说出了自己的心意好一点儿?
如果是过去的刘舜,他会觉得哪一个都不好,听起来可有够苦的!反正他不会落入到那样可悲的境地!
但活到后来,就在某个平平无奇的冬日,翻看一些少年时代旧物的时候,他忽然就明白了…这两种苦有的时候还真的选一个,甚至根本不能自己去选,命运会安排的明明白白。
人活一世,不是自己想怎样就能怎样的,就连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也少不了求而不得、人生奈何,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阿兄若是能得偿所愿也不错,不枉这许多年心心念念。”当时的刘舜是真心实意祝福着自己的哥哥的,只不过脸色里的一点儿别扭还是被刘乘捕捉到了。
刘乘一看就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笑着道:“还是对阿嫣心有芥蒂?”
刘舜对此有些不痛不痒道:“其实已不像当初那般了,到底是少时的事了…只不过偶尔想起,到底…”到底有些意难平。
小时候刘舜确确实实不喜欢陈嫣,因为陈嫣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他求而不得的东西,父皇是那样喜爱她,喜爱到眼睛里都容不下其他孩子了。刘舜不喜欢陈嫣,泰半因此而来。
但与此同时,刘舜又不是一个没脑子的,他本身就会思考。所以他偶尔清楚地去想这件事的时候也明白,这件事里陈嫣其实没什么错——刘舜只是无法去怨恨父亲偏心,只能迁怒于陈嫣罢了。
厌恶,以及不是厌恶的微妙心情综合,刘舜总之是不能平常心看待陈嫣了。
大多数时候他讨厌陈嫣,这种讨厌表现的很明显,当时宫中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刘婉刘妙还曾经试探过他,想要借他对付陈嫣来着…无论什么时候想起那两个异母姐姐都觉得真蠢啊,有的时候有这些蠢货的映衬,他也会觉得陈嫣不是那么讨人厌了,毕竟她就不会这样犯蠢。
而偶尔的,刘舜的心情又会受那种不是厌恶,带着一点点心虚、愧疚的情绪支配——不然赠送陈嫣的那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如果只是因为刘乘送了,他不好不送…那是不可能的,他好意思的很呢!
他都能在未央宫上下都讨好陈嫣的情况下(至少表面上如此),唯独自己明显地表达出对她的不喜欢,这个时候少送个礼物又算什么?
少年时代的很多东西会深远地影响一个人,有的人以为少时经历过的一切已经远去,很多记忆都流失在时间的长河中了,这就算是彻底摆脱了!然而真的如此吗?不,不是的,少年时代的印痕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消失,他们只会长长久久地施加自己的影响力。
记忆或许没有了,但是种种本能的反应还在。讨厌什么、喜欢什么,许多根本说不出根源的事情存在于自己身上,是的,不记得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是这样了,但‘现在’无疑是‘过去’造就的!
转眼数年,刘舜以为自己不再是小孩子了,已经摆脱了对陈嫣的奇怪心态,毕竟就连父皇也不在人世了,还有什么是非得揪着不放的吗?但真的事到临头,每一见到,甚至从别人口中听到‘陈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才知道,他从来就没有摆脱过。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刘舜并没有在意这个,有什么在意的呢?不过就是有点儿小小芥蒂而已。他的人生注定和陈嫣有不了多少交集,这么一点儿芥蒂根本无法影响彼此的生活。
而现在想想,其实很多故事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定下了结局,而一切的线索就隐藏在只言片语、琐碎的情绪当中,提醒了一次两次…直到千百次,只是当事人往往视而不见而已。
以刘舜的性格,让他对一件东西一个人格外注意这本身就是千难万难了。而一旦如此,其实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格外关注、与众不同…这是刘舜打在陈嫣身上的标签,多么明白啊!
只是因为那一点儿若有若无的‘厌恶’,让人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而且那真的是厌恶吗?那是厌恶、嫉妒、愧疚等等情绪的混合!
“舜…你还没有弄明白自己呢。”当时的刘乘神色说不出来的微妙,但到最后他也没有明明白白地解释。
再到后来,就是刘舜接到了他的‘遗物’…最亲近的手足离开了这个世界——虽然是人都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但刘乘是这样年轻,以至于他完全没有准备,是真正的猝不及防。
那些遗物并没有什么好看的,财物这种东西,刘舜自己并不缺少。而那些刘乘留给他做纪念的东西,此时也就是摆弄一番,收起来罢了。倒是那些明显不是留给他,但也只能送来他这里的东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虽然很多人都看出了刘乘的心意,但真正听刘乘亲口说出自己的意思,并且还知道他打算提亲的,大概就只有他这个弟弟了。
那些东西中,没有寄出的信他无意打开,想来他的那位兄长也不想陈嫣以外的任何一个人打开。但是有一幅画,就那样放在那里,特别显眼…于是刘舜在收起这些东西的时候,不知出于怎样的心态,展开了。
此时的画作真的很难谈得上写实,刘乘算是精于绘画的了,但落在丝绢上的人物也完全脱离了她原本的样子。不过刘舜还是知道的,这是陈嫣,也只能是陈嫣。
出现在这些东西中,又是刘乘亲笔所绘的女子,除了陈嫣以外,实在不做他想!
而画作中的陈嫣分明穿的是一身女子嫁人时才穿的礼服,其中的细节还透露出她嫁的是诸侯王,她是要去做王后的——古代的礼服基本上都能体现出身份地位。
刘舜注意到的是,里面每一个细节,包括礼服上的绣纹,钗上的珠子都明明白白,完全是照实来的!可以想见,他的兄长脑海中想象这个想象了多少次,了解的何等清楚…不然是画不出这样一幅画的。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个过程,还是一个瞬间,这真的是很难说清楚的事情。于是有的人干脆说,爱情的发生有很多种,日久生情是爱情,一见钟情也是爱情——皆大欢喜,不用争了!
而这个千古难题对刘舜来说,大概既是一个过程,也是一个瞬间。
那幅画徐徐展开,他的脑中陈嫣的形象也逐渐分明起来…陈嫣若是嫁给一个诸侯王,成亲的时候就应该是这样的。
就是那个时候,一种奇怪的情绪蔓延…如果他要娶一个女子做王后,那么那个人只能是陈嫣,除了陈嫣之外她简直想不到任何一个人!陈嫣穿着成亲礼服的形象一旦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就再也去不掉了!
当时的刘舜慌张失措、不敢置信,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念头。是的,他拿这个当怪念头,当成是一种胡思乱想,就像任何人都会有的突发奇想一样。
人总是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很少有真的去做的。因为当事人自己就会意识到这件事的不靠谱,然后心里笑一笑就丢开了。另外有的人也曾经尝试着去做,但受限于实际,根本无法着手。
刘舜那段时间很快平复了心情,不过就是一时乱想的而已,他也顺利地将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但他始终无法真的丢开这个念头,偶尔这个念头就会冒上来。而且这个冒上来是没有规律的!
可能是在他一人独处,百无聊赖的时候。也可能是在盛大欢快的宴饮上,前一秒他还在举杯饮酒,接受众人的恭维,下一秒忽然就是无可抑制‘念头’——脑子里一片空白,周围的说话声、音乐声都消失了,只有陈嫣的样子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