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既然你这么喜欢编辑的工作,我让人安排一下去个图书出版社,”他想了一下,“悦读天下这个公司还不错,出版的各个领域都有,社科、文学都是行业里的翘楚,明星传记也有涉猎,你就去那里玩玩。”
南荇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抓着衣服的指尖一点一点地松开了。
她后退了一步,喃喃地摇头:“不……不用了。”
从香悦集团出来,南荇一时无处可去,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快中午了,烈日当空,地面上的热意泛了上来,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是,南荇却感觉到了一丝寒意从心底开始蔓延。
这一阵子以来,霍宁辞给她的温情错觉,彻底被打碎了。
霍宁辞鼓励她,要把心头的委屈都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她也就信以为真,以为真的可以什么事情都可以和霍宁辞诉说。
霍宁辞相信她,无论是郑婷芳还是吴云辉,在她和别人的冲突时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这一边,她也就自信心膨胀,以为霍宁辞也会一直都支持她的选择。
现在她才明白,那只不过是因为欺负她、冤枉她是别人,不是霍宁辞。
如果她和霍宁辞发生了冲突,她连据理力争的权利都没有;霍宁辞决定的事情,她没有左右、改变的资格。
一句“去那里玩玩”,把她所有对未来的期待、对事业的追求都轻描淡写地踩在脚下。
她只是霍太太,而不是南荇。
一连好几天,南荇的情绪都很低落。
几个聊天群里,同学们都在讨论实习的趣事,有上司的刁难,有客户的难缠,有自己的失误,当然,更有收获的喜悦。
只有她,在家上网、看剧、追综艺,无所事事。
郁青青在新媒体组干得热火朝天,和乔若南团队的沟通很顺利,乔若南答应了他们上刊要求,这两周要把摄影、妆发的策划都搞定,采访内容也要反复推敲。
“小荇,我们后来才知道,时尚之窗也邀请乔若南上他们的杂志了,还是正刊封面,她后来定了我们,多亏了你的风信子,她的经纪人说,她收到的时候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时尚之窗是biebio旗下的二线杂志,但正刊封面的规格比电子刊要高,所以很多时候看明星和团队的权衡。
能帮到好友,南荇的心情也好了一点:“那你好好策划,想个有趣的主题。”
“编外顾问给点意见。”郁青青毫不客气地道。
“我记得她很喜欢蓝色,又有收集景泰蓝的癖好,复古时尚,很适合我们时尚刊物,”南荇想了一下,“寻觅那片蓝,这个主题怎么样?”
“寻觅那片蓝……”郁青青念叨了两遍,猛然兴奋了起来,“我想起来了,她新主演的那部谍战剧,她的代号就叫靛青,也是蓝色的,小荇,你真是个天才,我爱你!”
郁青青迫不及待地挂了电话,说是要和组长他们去讨论去了。
南荇靠在椅背上,有些怅然。
茶几上放着几叠资料,是邵瑜见她无聊找来的,汇集着这个城市最高档的瑜伽、美容、花艺等资讯,也有着国外服装秀、新品发布会等消息。
阔太太的生活,在向她招手,她可以在霍宁辞和南家的庇护下尽情享受,未来的日子是怎么样的,好像一眼就能望到底。
可是,她想要的,却是刚才和郁青青火花四溅的脑洞碰撞,想要自己奋斗后收获的满足和成就。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打开一看,是程余山。
“霍太太,”程余山彬彬有礼地道,“霍总让我提醒你,今天要参加施家小姐的生日晚宴,司机六点会来接你了,他八点也会到。”
“哦。”南荇随口应了一声。
程余山的声音顿了顿,含蓄地提醒:“霍太太,需不需要我替你请个造型师过来?”
晚宴设在香悦大酒店,一进酒店大门,马路两边就是酒店的花园,各种花草争妍斗艳,草坪和树木修剪得非常漂亮,宛如艺术家的作品。
在这寸土寸金的安州市,能拥有这样大片的绿色,足见酒店的奢侈。
酒店大堂非常气派,数百平方的空间尽显大气,挑空足有十多米高,中间是酒店标志性的彩色穹顶和水晶吊灯,据说每一片水晶都是国外一家知名品牌提供的,价值不菲。
大堂里很热闹,贵宾厅门前更是衣香鬓影。
南荇此时很感激下午程余山的提醒,还有造型师在她身上花的近三个小时时间,总算让她不至于在这群时尚的名媛贵妇中丢脸。
贵宾厅门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笑语晏晏,她身穿浅紫色的公主裙,头发松松地挽成发髻,一顶镶钻的小皇冠插在发髻中,高贵优雅。
这想必就是今天的主人,施家的小公主施欣兰了。
霍宁辞还没到,南荇就先上前道了贺,她和施欣兰不熟,礼物是程余山让人准备的,一个dv最新款的链条包,里面放着贺卡。
“谢谢,”施欣兰甜甜地道了谢,又往她身后看了看,“宁辞哥呢?他不来的话我可不答应了。”
不知道是不是南荇多心,她从中听出了一丝娇嗔的意味。
她赶紧把这种奇怪的联想抛在脑后,解释道:“他还在忙,过会儿就来。”
“对了,你哥和你嫂子也在。”施欣兰往里指了指,“你自便啊,多吃点,别客气。”
南荇有点意外。
南慕川平常一直很记挂她,有什么聚会、宴请都不忘来问问她要不要一起参加,施欣兰既然和他、霍宁辞都有交往,怎么这次南慕川没叫上她一起?
宴会厅里人很多,大家三五成群地聊着天,中间穿插着手托着饮料和红酒的waiter,边上则是自助的点心、水果,南荇一时没找到南慕川的人影,就准备找个角落里先尝几块小蛋糕垫垫肚子。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有个彬彬有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南荇转身一看,是一个二十八九岁的青年,白色暗格修身小衬衫,浅蓝色九分牛仔裤,翻毛帆布小白鞋,看起来十分时尚,他的五官隽秀,眼睛特别漂亮,眼尾微微上挑,眼睛中含着笑意,好似一对天生的多情眼。
南荇却并没有太过留意他的眼睛,目光从由上而下,落在了他的下巴上。
这个男人也有一个欧米伽下巴,恰到好处的美人沟弧度,和霍宁辞的几乎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霍少:我总觉得作者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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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菘蓝(九)
南荇定定地看着那酷似的下巴, 出神了两秒。
“能有幸认识一下吗?我是景迟日,”青年微笑着自我介绍, 打断了南荇的思绪。
南荇回过神来, 连忙回了一个微笑:“是春日美景的意思吗?这个名字很好听。我叫南荇, 南方的的南,青荇的荇。”
“南荇, ”青年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仿佛在回味这这两个字的韵味, “你的更好听,南方的青荇, 人如其名,和这条裙子更是般配。”
南荇有点意外。
她的这个“荇”字,是以前隔壁王奶奶给她起的, 颇有几分古风雅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字的来历;而今天穿的这条裙子, 是她在造型师带过来的几件礼服里亲自挑的, 很漂亮的小礼服,最大的亮点就是面料上有几朵黄色的印象派手工花,占据整个后背。
和她的名字很的确很配, 但她没想到有人能够把这两样联系起来。
景迟日的眼中满是欣赏:“这条裙子,是s-primrose的定制款, 我没想到,除了模特以外,还有人能穿出这条裙子的韵味, 所以忍不住过来想要认识一下。”
南荇吃了一惊。
她这阵子接触时尚圈,以前不太熟悉的各种奢侈品牌都认了个遍。挑衣服的时候她没留意品牌,没想到居然是s-primrose的定制款。
s-primrose是全球知名服饰奢牌,由一个华裔创立于半个世纪前,是各国政要、名媛最爱的时尚品牌之一,每次春秋两季的发布会一位难求,很多当季新品一出就被预定一空。
和霍家的香悦集团一样,s-primrose的母公司spring集团在几年前也面临了掌门人变更的挑战,新任总裁走马上任之后,公司理念有了一些变动,在原有奢华品牌的基础上,即增加了s-primrose的高档定制线,又下沉开发了两个中档品牌,从服装、饰品、鞋包都应有尽有,公司的产品越发丰富,颇有几分问鼎奢侈品行业的气势。
看来这位景迟日也是时尚圈里的,对这个品牌非常熟悉。
“谢谢,”她嫣然一笑,“这件衣服我第一眼看到就非常喜欢,模特穿着一定更好看。”
“不,顾客穿着好看,才是真的好看,”景迟日开玩笑道,“模特只是设计师用来糊弄外行人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相谈甚欢,景迟日谈吐温雅、学识渊博,颇有几分风流名仕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人有好感。
有waiter从旁边经过,景迟日招了招手,从托盘中取过两杯红酒来,递了一杯给南荇:“南小姐,我还以为今天的宴会会很无趣,没想到认识了你,干杯。”
前阵子喝醉的糗事,让南荇明白自己的酒量有多浅,酒是不能喝的,她刚要拒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接过了她的酒杯。
“她不会喝酒。”霍宁辞淡漠的声音响起。
景迟日的眼神冷了下来:“原来是霍总,不过,你这样替南小姐决定,是不是太唐突了点?”
“请叫她霍太太。”霍宁辞在南荇身旁站定了,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
景迟日这才恍然大悟,眼神不由得一凝。几秒之后,他恢复了正常,嘴角含笑:“那倒是我唐突了,原来是霍总的太太,没想到霍总居然已经结婚了,不知道婚礼是什么时候举行的?是在哪个曼林度假村?我怎么都没听说过,太孤陋寡闻了。”
霍宁辞的脸色变了变。
联姻的时候他并不热衷,再加上当时位于北欧的一家度假村刚刚开工,工作十分繁忙,就只是简单地请了一些至亲吃了一顿饭,以至于现在还是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结婚的事情。
“我对这种繁文缛节不感兴趣。”他淡淡地道。
景迟日略带诧异地看了南荇一眼,笑着举杯:“那你的太太可真够大度的。”
就算南荇再迟钝,也听出了两人之间涌动的暗流。
她对这个青年更好奇了。
以霍宁辞的身份、性格,很多人在他面前都只有两个反应,吹捧和顺从,而这个温雅斯文的青年居然能并不怵他,不仅言谈自如,还好像话里有话,时不时地刺上霍宁辞一句。
莫名让人有点钦佩。
许是看出了她的好奇,景迟日笑了笑,朝她伸出手来:“南荇,很高兴认识你,再重新自我介绍一下,spring的ceo,感谢选择旗下s-primrose的礼服,你让我对深入拓展国内市场,充满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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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会开始了,宾客们纷纷落座,霍宁辞和南荇在主桌左侧,正对着舞台。这一桌的人还没有到齐,霍宁辞冷着一张脸,也没人过来和他搭讪。
主持人在上面活跃着气氛,今晚的寿星笑意盈盈地站在台上,享受着众人瞩目的快乐。南荇的注意力却不在台上,思绪渐渐漂浮了起来。
霍宁辞就在她的身旁,心情并不是很好,她感觉得出来。
这阵子两人之间没有了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她好像重新对亲密接触有了抗拒的情绪,而霍宁辞好像也重新变回了网上传言的那种禁欲冷淡的模样。
现在霍宁辞这副淡漠的模样,是继续要和她冷战的意思吗?那又为什么要叫她一起来参加宴会呢?
手从下面忽然被握住了,掌心和指尖被反复摩挲着,细细把玩。
南荇的心头一颤,想把手缩回来,霍宁辞却瞟了她一眼,半点没有松手的意思。
“干什么啊……这么多人……”南荇小声抗议。
霍宁辞哼了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