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真的要甘于无为,这辈子都是霍太太这个背景板吗?
“等一等!”她脱口而出,“贺学长,那件事情……”
贺毓然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她。
电光火石中,南荇做出了决定:“我有钱,我可以自己投资,只要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自从被认回南家后,南远征夫妻俩陆陆续续往她卡里打了近百万,她一分钱都没有乱花,全存了起来。而嫁给霍宁辞时,他们还给了不动产和股份作为嫁妆,其中有两套物业估值就有上千万。
当然,这投资对于她来说金额巨大,她不能凭着一时的热血冲动,为此,她把贺毓然那份资料要了过来,找到了南慕川。
南慕川是专业的投资顾问,眼光独到,公司投资的几个项目盈利不菲,尤其是某国的一个互联网建设项目,短短一年间收益比成本翻了数倍,成为他的经典之作。
经过专业团队的评估,南慕川认定这项投资可行,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本杂志能否摆脱现在的泥淖,重现辉煌。
如果可以,一本万利。
如果不行,很有可能这钱就打了水漂。
“你捣鼓这些干什么?”南慕川纳闷了,“安心当你的霍太太不就行了,你老公这么会赚钱,你就只管花就是了。”
“你这么会挣钱,嫂子不也有自己的事业,”南荇软软地反驳,“两个人都有各自的奋斗目标,不是挺好的吗?”
南慕川不以为然:“我宁可她在家做全职太太,现在成天飞来飞去演出,连家都顾不上。”
南荇算是发现了,这些家世好的男人,都有一种自我感觉良好的通病。他们习惯于将女人保护在自己的天地里,也习惯于自己是女人瞩目的重心,让女人为家庭全心全意地付出所有。
和十昭镇那些重男轻女的丑陋嘴脸相比,他们进化了很多很多,但骨子里却还是有着一种傲慢的性别歧视。
这种观念,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当然也不可能轻易改变。
她抛开想要辩论的念头,撒娇道:“哥,那你就直说吧,帮不帮我?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宁辞知道,你不帮我就没人帮我了。”
这是南荇被找回来以后第一次求助,南慕川有些恍惚。
他还记得两年前看到南荇的第一眼,南荇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朝他露出了一丝怯怯的笑容,就仿佛一幅渐渐掀开面纱的名画,猛地撞进了他的心里。
可能是天生的血脉亲情,更可能是错失了近二十年的遗憾,那种迫切地想要保护妹妹的欲望瞬间汹涌。
然而,经过这两年的相处,他发现这个妹妹虽然性情柔和乖巧,却不容易交心,连让他展现兄长力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难得求到他一回,他说什么都要鼎力相助。
“帮,必须帮,谁都不告诉,”南慕川慨然应允,“放心,有我在,霍宁辞想查都查不出来。”
有了南慕川的帮助,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南荇把两套房子卖了个好价钱,南慕川又借了她一点钱,凑足了两千万,成立了东行传媒,又派了专业人士去压价,最后以公司的名义购买了丽睿集团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最终的股权构成中,关董持股百分之三十五,东行传媒成为控股的最大股东,接过了丽睿集团的管理权。
其他杂志的人员变动不大,唯有丽睿娱乐进行了大换血,主编位置暂时空缺,副主编由贺毓然担任,重组了已经快要支离破碎的时尚、影视等各大组,开始全力为丽睿娱乐闭年刊而努力。
闭年刊是全年杂志中仅次于开年的月份,又是丽睿娱乐重组后的第一刊,事关杂志的生死存亡,非常重要。
南荇暂时没有去杂志社办公,虽然那些认识她的员工和高层在这次动荡中离职得差不多了,同校的实习生也走了大半,但为了稳妥起见,她还是想再过一阵子出现。
反正现在科技发达,有什么事用网络、视频沟通,非常便利。
贺毓然的工作效率很高,闭年刊封面人物的几个策划很快就出炉了,发送到了南荇的邮箱里。
南荇一个个点开来看,有稳妥的老牌影帝舒泊珩,有新晋的顶级流量宁一哲,还有追求格调的m国超模。每一个策划都几近完美,也各有亮点,但南荇看了半天,总觉得哪里少了点什么。
工作视频开着,贺毓然也对着策划头疼:“我也觉得,这几个策划放在平时都没问题,可这次闭年刊太重要了……”
书房的门一下子被推开了,霍宁辞走了进来。
南荇吓得打了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去关页面,可是心越急越能出差错,关了邮箱却关不掉视频,关闭按钮点了半天没反应。
“忙什么呢?”霍宁辞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南荇霍地站了起来,用身体挡住了电脑屏幕,踮起脚尖勾住了霍宁辞的脖子,语声娇软,“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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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蔺草(一)
霍宁辞的心神一荡。
两个人虽然已经有了亲密关系, 但南荇在这种事情上向来很羞涩,今天居然会这么主动, 算是破天荒第一次。
“你猜。”他揽住了南荇的腰, 往后一靠, 将她抵在了书桌的边缘。
南荇有点慌乱,眼角的余光一瞥, 幸好,贺毓然反应很快, 已经把他那边的视频关了,屏幕上只剩下了打开的策划案。
她的脚一勾, 扒掉了书桌下的电脑插座。
电脑骤然黑屏,她松了一口气,这才猜测:“晚上要加班, 提前回来吃饭?”
霍宁辞摇了摇头,身体微微前倾。
南荇这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危险的姿势, 只好把腰往后仰了仰:“那是有文件拉下了来拿一下?”
霍宁辞的身体又往下压了压:“不对。”
南荇的腰身柔软, 拉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只是喉咙却吃不消这个下腰的程度,声音变了调:“别……别闹……”
霍宁辞手上使了个巧劲, 南荇撑不住了,被压倒在了书桌上。
唇被噙住了, 里里外外被侵略了一番,霍宁辞这才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票来,轻描淡写地道:“今晚有朋友请我们去看越剧演出。”
这些年戏剧日渐式微, 越剧也难逃这样的时代洪流,专场越来越少,只有些许上了年纪的爱好者才会捧场,渐渐形成了恶性循环。
今天这场演出在一个数百人场的小剧院里,上座率大概百分之七八十,霍宁辞的朋友在二楼的一个贵宾包厢里,冲着他们招手:“霍哥,嫂子,这里。”
南荇忍不住想笑。
这称呼,有点像黑社会老大,要是再年轻个十几年,那就是学校的校霸。
霍宁辞的脸有点挂不住了,解释道:“他这人就是有点油腔滑调的,让他好好说话能要了他的命。”
“哥,你别这样说,我在你这里已经是最规矩的了,半点都不敢放肆,”那人有点委屈地向南荇诉苦,“小嫂子,你好,我叫裴予寒,虽然我名字里带了个寒字,可我这个人是暖的,不像我哥,眼睛一瞟就释放冷气,把方圆十里的人都冻跑了。”
霍宁辞瞟了他一眼。
裴予寒立刻夸张地往后缩了缩,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
南荇抿着唇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谢谢你请我听越剧。”
裴予寒愣了一下,狐疑地看向霍宁辞:哥,这不是你请我看的吗?要不是看你的面子,谁耐烦来听这咿咿呀呀的?
霍宁辞轻咳了两声,岔开了这个话题:“进去吧,快开场了。”
包厢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了,是裴予寒怕自己成为电灯泡带来的女朋友,女朋友叫石宜春,白皙清秀,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十分文静的模样,和裴予寒的性格南辕北辙。
四人刚刚落座,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笑吟吟地招呼:“嗨,真巧,南荇。”
南荇一看,居然是景迟日。
霍宁辞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起来。
景迟日招了招手,身后有人送上了一个水果篮,摆在了包厢的茶几上。
“看戏的时间长,备点水果润润喉,”景迟日十分客气,“我在对面,一眼就看到你了,正好,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聊一聊看剧的感想。”
“好啊,”南荇顺口应了一句,有点纳闷地问:“不过你也喜欢越剧吗?”
“我还从来没听过,不过那天听说你越剧唱得很好,就有了一点兴趣,”景迟日笑着道,“而且我们品牌明年的设计方向会有中国元素,今天就正好带了设计师一起过来看看,说不定也能有点灵感。”
“那祝你看剧愉快。”南荇客气地结束了话题。
灯光渐渐暗了下来,幕布徐徐拉开,演出开始了。
熟悉的越胡声响起,南荇有点激动,以前就只在网络上看过一些视频片段,这是她第一次在正式的剧院里听一场正式的演出。
跟着王奶奶学拉越胡唱戏时,她听王奶奶说起过越剧在这一片地区曾经的辉煌,那时候大人小孩都会唱上几句,戏迷们有唱片可以收藏,街角巷尾经常能听到商家在放各种名段,这让她对这场正式的演出充满了期待。
手被握住了,南荇不解地侧脸一看,霍宁辞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怎么了?”南荇顾不得他了,“快看,那个李秀英穿的戏服好漂亮,她戴的凤冠我在王奶奶那里看到过,上面的蓝色古时候叫点翠,特别漂亮……嘘,她开嗓了。”
霍宁辞心口莫名的气闷越发厉害了。
景迟日突然出现,还和南荇聊上了越剧;茶几上的水果篮很刺目,裴予寒和石宜春还吃得挺欢;南荇眼里也没有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压根儿没看出他的心情。
还居然当着他的面答应要和景迟日聊聊看剧的感想,这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舞台上唱得欢,各种锣鼓中阮不绝于耳,他并不喜欢这种戏曲,太吵、太慢,于他来说太费时间。但侧脸一看,南荇却十分专注,眼中神采奕奕,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脚尖还随之打着拍子。
算了。
那句话一听就是社交场上的客套话,和“下次一起吃饭”一样不可能实现。南荇怎么可能和景迟日单独见面?她胆子这么小,自己不高兴的事情她不会去做的,用不着这么斤斤计较,反倒失了身份。
至于其他的,她高兴就好。
别为了不相干的人把这么完美的一个晚上搞得不愉快了。
霍宁辞把气往肚子里咽了咽,专心看戏。
今天是一出越剧的经典名剧《碧玉簪》,花旦的唱腔优美、情感真挚;小生一开始的无情薄幸、后来的真诚悔过都演得入木三分,而饰演婆婆的演员技艺更是炉火纯青,嬉笑怒骂间将一个热忱、大度的长辈形象饰演得惟妙惟肖。
南荇看得投入,中间还为李秀英遭受的侮辱红了眼眶。
霍宁辞的心思倒是没多少放在舞台上,那些唱词他也听不太懂,索性就把南荇搂进了怀里,心不在焉地把玩着她的头发。
裴予寒更是离谱,直接靠在石宜春的肩膀上睡着了。
演出结束,霍宁辞带着南荇去了后台。
主要演员还穿着戏服,剧团的团长也在,热情地欢迎了他们,一起合了影,还留了彼此的联系方式,说是霍太太要是喜欢越剧的话,欢迎以后一起切磋、交流。
回到家里已经很晚了,下了车,两个人手挽着手走在草坪上,夜空中一轮皎月挂在树梢,偶尔有云絮飘过,让人的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
南荇停下了脚步,仰头看着天空,轻声道:“你看,月亮好美。”
霍宁辞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
不就是一个亮一点、大一点的灯泡吗?哪里有身边的人美。
“宁辞,今天晚上我很开心,”南荇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她的语声轻柔,“谢谢你。”
就算再迟钝,她也已经明白了,今天晚上的越剧专场根本不是朋友请客,而是霍宁辞特意为她安排的。裴予寒都听得睡着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他的邀请,而谢幕后和主演们的交流更是普通人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