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考验演技的时候,陈榕大惊道:“怎么可能?他没事跑这儿来干嘛?”
“你不是在信里说这个西岐人失忆了吗?”燕黎道,“我虽不曾见过钦罗,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个西岐人的样貌与传说中的钦罗颇为吻合,又如此精通训练军士……只怕就是他了。”
因此他才必须要跑这一趟,西岐的战神钦罗竟然失忆跑到了陈家堡,这种事,他无论如何都要确认一番。
“他竟然就是传说中的钦罗,真是令人想不到。”陈榕看着钦罗,十分敬业地继续演着。
燕黎赞赏地看了眼钦罗,忽然对陈榕作揖道:“陈姑娘,小生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榕想也没想道:“我拒绝。”
燕黎:“……”他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他失忆了先来的陈家堡,那他就是我的人,不给。”陈榕果断地说,“想要,你自己去捡啊。”
燕黎:“……”不是,钦罗就这么一个,他上哪儿去再捡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恩爱夫妻竟因为一个失忆壮汉而反目成仇,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第59章 谁泄露了
燕黎此刻不禁懊悔万分, 早知道他就别揭穿钦罗的身份,说不定那样还能顺利骗过陈榕将钦罗带走。
他这么想着, 看了看陈榕,她明艳的脸上写满了拒绝,不禁心中又否认了前一个想法。
不可能的,榕榕这么聪明, 骗不过的。
燕黎心中长叹,压下了遗憾也放下了招揽钦罗的心思。
“若将来他恢复了记忆, 那你要如何?”他问道。
陈榕道:“让他自己选择去留。”
她觉得,那时候钦罗应当已差不多帮她把兵给练出来了, 他要走虽然可惜,但也并非不可或缺。
其实, 等钦罗替陈家堡练好了兵,若钦罗想去齐王府跟着打江山建功立业,她也不会反对。
她这里有逆天的城防系统, 一个战神的作用肯定极大, 但没有也吃不了亏。
但那都是建立在钦罗恢复记忆自由选择的基础上,在他恢复记忆之前, 一切都免谈。
放弃了招揽钦罗之后, 燕黎也更多地考虑到了一些问题:“他可是真的失忆?”
“基本确信。”陈榕点头。
燕黎信任陈榕的判断, 颔首道:“那你多注意些, 他若恢复记忆,是敌是友还很难说。”
“我知道,我会注意的。”陈榕收下了燕黎的好意。对她来说, 判断他人的敌意,还是很简单的,看人头上的框框就行了。无论钦罗是否恢复记忆,只要他头上的框框是绿的就够了。
虽说燕黎主要是为了钦罗而来,但来了之后,他也没想马上走。
季良在燕黎和陈榕说话时已主动躲开,不知道去哪儿玩了,其余的护卫也老老实实地待在远处。
燕黎喜欢像这样跟陈榕待在一起,即便只是谈着公事。
他说着齐王府的准备,也说着其他地方的形势。沥王的提前发难确实给齐王府造成了一次危机,但度过了这次危机,便成了齐王府的机遇。如今别的势力还没有盯上齐王府,齐王府可以慢慢地发展,不用担心再像上回一样被打个措手不及。
朝廷也派了人下来,要求齐王府解释杀了沥王的事,但沥王发兵在前,又不是死在齐王的封地上,这就给了齐王府很大的解释空间。再加上如今朝廷孱弱,齐王府没费多少工夫就把人给打发走了。
在真的避无可避之前,齐王府并不想拉起反旗成为靶子。
燕黎是齐王世子,齐王府探子收罗来的情报都会集中到他手里,他没什么不能跟陈榕说的,但有些是很细的只跟齐王府相关的事,他便没说,只有选择性地挑一些说给她听。
到最后,他不经意地说:“还有个跟钦罗不知是否相关的事。大邺的皇太孙跑西岐去了,想在西岐人的帮助下打回大邺。”
陈榕面色一变,蓦地转头看向燕黎。
大邺的皇太孙……不就是卫承吗?
陈榕非常确信,卫承并没有一母同胞的兄弟,这皇太孙,说的一定是卫承。她还以为卫承是去京城了,没想到他竟然去了西岐……可是借助西岐的力量来帮他夺回皇位吗?
陈榕的异状令燕黎微微挑眉,他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陈榕从未跟燕黎说过卫承真正的身份,此刻也不会破例,只道:“大邺的皇太孙借助西岐的力量打回大邺?这是什么奇怪的戏码?”
“大邺太子因谋反而死,他的儿子想为父亲向祖父报仇,难免怒急攻心失了理智。”燕黎从一个外人的角度评判道,这事对齐王府来说还算好事,形势越乱,齐王府越是能得到喘息壮大的机会。
“也是。”陈榕点点头,“但他若真打回了大邺,西岐怎么会安安稳稳让他当皇帝呢?”
她总觉得这事里透着蹊跷,卫承先是不告而别,再去借助西岐的力量……是因为她带着整个陈家堡帮助齐王府造他卫家的反,他才会如此吗?
陈榕想不明白,她觉得卫承不至于这样,可想到这个时代身份对人的桎梏,又觉得或许卫承会认为,不告而别才是最好的结果。
他们选择了两条路,最后终将为敌。
陈榕知道自己以后不会上战场,沥王一事完全是个意外,以后陈家堡只会是齐王府幕后的支持者。在经历了沥王一事后,陈家堡与齐王府有了微末时并肩作战的情谊,今后两方也会是牢不可破的盟友。
但一想到卫承未来会成为敌对方,陈榕便觉得有些难过。
卫承是她第一个领民,是帮助她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初期的帮手,是陪着她走过了一个个危机的最值得信任的人,可这样的人,最后还是跟她分道扬镳了。
陈榕本以为,关于卫承,她最烦恼的问题会是怎样平稳地解决他男扮女装之事,哪里想到,那种小事,跟如今的局面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或许对他来说,当个傀儡皇帝,也比什么都不是来得好。”燕黎道。
陈榕几乎要脱口而出一个“不是的”。
在陈家堡,卫承绝不是“什么都不是”,他是陈家堡的二号人物,是除她之外陈家堡最有权势的人,他在这里,虽然忙碌,但明明每天都很开心的啊。
陈榕对陈家堡这个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地方很有感情,并不愿意接受对卫承来说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地方的事实。
“但他应该有很多选择,为什么偏偏是西岐?”陈榕想不明白,除了异姓王之外,大邺的土地上,还分封了很多皇室子弟。
如今已不是先前的治世,乱世初显,对大邺的皇室子弟来说,有“皇太孙”这么个大义在手,起兵时根本不用担心舆论,他们会很欢迎卫承投奔的吧。卫承不是蠢人,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难道是嫌如今大邺的皇室子弟实力都不行,看不上眼,所以才看中了西岐?可西岐未来的风险明明更大。
陈榕怎么都想不明白卫承为何是这样的选择。
“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对选择。”燕黎耸耸肩,“若如此,齐王府如今或许已皆成阶下囚。”
燕黎说的是沥王一事。沥王当时若不上了陈榕激将法的当,不要亲自来陈家堡送死,就别管陈家堡,放着,等沥王府以优势兵力拿下了齐王府,再回过头来对付陈家堡,不是更好?
到了那个时候,齐王府这个大靠山没了,陈家堡最优的选择或许是向沥王府投降。不然,沥王军队光围着不攻,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把陈家堡整个儿拖死。
陈榕知道燕黎说的对,连她自己,有时候都难免因种种原因而做错选择。
人是受情绪影响的生物。
但知道归知道,卫承一事她还是难以接受,又不能在燕黎面前表现出太多异样,就更难受了。
“此事,对我们可有影响?”陈榕道。
燕黎点点头:“有一些,但问题不算大。目前我们尚未起事,皇太孙要盯的,也是京城,与我们没太大关系。”
陈榕点点头,但她其实没怎么听进去,她真正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事。在得知卫承已去了西岐后,她非但没想过就当没他这个人,甚至还想着一定要亲自见他一面,问问清楚。
在这场谈话之后,燕黎就非常自然地在陈家堡住了下来。他在陈家堡住的屋子一直替他保留着,每次来他都随时可住进去。
钦罗在陈家堡适应良好,他虽然失忆了,但在练兵一事上,即便失忆也没阻止他像个魔鬼一样把整个护卫部练得哀嚎连天。
陈榕在旁都看得有点不忍,但护卫部没人来告状,也没人站出来反对钦罗,她当然也就不管了,他们那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燕黎时不时就在一旁偷师,他之前也自认为擅长练兵,但跟钦罗一比,却差了一截,他是个虚心受教的人,便认认真真地偷师,并在某一天去正式跟钦罗结交了,当然用的是陈家堡李先生的名义。
如此过了数十天,齐王府突然传来一个坏消息。
西岐向大邺发出了通牒,要求大邺将西岐叛徒钦罗交出来,特别点名了齐王府,说钦罗跟齐王府有勾结,要求齐王府交人,否则将掀起两国间的战争。
听到这个消息,燕黎和陈榕都很惊讶,几乎都要喊上一句不可能。
钦罗在他们这里的事,西岐是怎么知道的?
如今钦罗的真正身份,只有燕黎和陈榕二人知道,甚至连季良都瞒着。
难道说,陈家堡有流民曾经在边境见过钦罗,因此将钦罗在此的消息卖给了西岐?
但陈榕确实没在领地里见过头上顶着红框的领民,而且在陈家堡的流民,如今过得好好的,没事跑去西岐做什么?又怎么找得到西岐的高层?
因为想不通,陈榕有些郁闷,看着燕黎道:“若非你是齐王世子,钦罗一事我会认为是你泄露的。”
燕黎同样对这消息困惑,叹道:“彼此彼此。”
两个同样忧愁的人相对而坐。
陈榕喝了口凉白开,突然道:“还有一个人知道钦罗在这里。”
燕黎看向陈榕,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自己。”
若真是如此,那钦罗就是假装失忆,以自己为饵深入大邺,来给西岐创造机会,可真是忠臣中的忠臣。
“但……他对我们没有敌意。”陈榕摇摇头,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钦罗头上的框框,她一天能看十次,一直都是绿的。假装失忆要以陈家堡为饵一事,怎么可能对陈家堡没有敌意?
“知人知面不知心。”燕黎道。
陈榕抬头看着燕黎头顶的绿色框框,这事她也不能说给燕黎听,便道:“那我们现在去找他吧。”
事已至此,到了跟钦罗摊牌的时候了——都一个月了,钦罗已将护卫部训练得有模有样,现在摊牌也不亏。
第60章 联系
考虑到钦罗的个体战斗力, 陈榕临走前还不忘问燕黎:“单对单的话,你对上钦罗有没有胜的把握?”
燕黎沉吟片刻道:“我从未与钦罗动手, 但从他平常练兵也能观得几分,若算上地形、武器等的影响,也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陈榕:“……也就是说,你打不过他。”
燕黎面上带着微笑:“尚未动手前, 胜负未可知。”
陈榕道:“好的,那我就叫上武力, 让几个带着鸟铳的护卫队员在一旁守着吧。”
燕黎赞同地点头:“稳妥些也好。”
陈榕将与钦罗的会面安排在了外城城墙外,她提议散步, 然后就与燕黎一道,跟钦罗之间隔着三尺远, 慢慢在城墙外走着。
武力带着他的人早就等在了外城城墙外,好像本来就是在这里看守似的——陈榕防备钦罗又不想表现得太明显,便只好如此。
钦罗在陈家堡待了近一个月, 平常虽专注于练兵, 但他同时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