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吴锦荣严肃的告诉翎悦:“那部戏不用挂念了,咱们不接了。”
翎悦已经到酒店了, 听到这话, 乖巧的“嗯”了一声, “我听你的,你说不接就不接了。那个违约金……”
“哪有什么违约金?你这一天的戏份, 他们还没给你签合同呢。”
翎悦这就放心了,不知道哪里不对, 反正感觉吴锦荣情绪跟平时不一样,翎悦安慰道:“荣哥,别为了给我找资源为难自己,如果别人骂你, 再好的了角色我也不要。”
吴锦荣嘴角挑起来, 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高价合同,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为了你委屈自己, 赶紧去给我赚钱,工作室以后就靠你了。”
“嗯嗯!”翎悦认真的保证:“荣哥你相信我,我能赚到钱的, 我有种预感,我要红了。”
吴锦荣哭笑不得, “滚蛋!”
挂了电话之后,吴锦荣把桌子上那张巨额合同直接撕了,这么贴心的孩子只值五千万?卖给他还不如卖给墨焱, 最起码墨焱管他吃管他喝,给他争资源,还不用陪睡!
随后吴锦荣去了一家高级私人医院,这里的病人,每天的护理费就需要上千,医药费更是昂贵。
躺在床上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因为常年沉睡,身体已经瘦的不像样。吴锦荣面色柔和的用毛巾给他擦脸,“闻呈珉,我等了你十二年,这十二年你都没睁开眼看我一眼,再这么睡下去,你就要死了你知道吗?医生说,你活不过两年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死,我就敢跟你一起死,省的活着受罪。”
吴锦荣的面色很平静,就像跟爱人谈家常,擦完了脸之后,他洗了洗毛巾,给爱人擦手,“你刚才听到了吧,一个私生子,在你出事后抢走了你的公司,夺走了你的家产,现在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再不醒过来……”
对方手上的戒指掉下来,吴锦荣打住了接下来的话,捡起戒指又给对方戴上,因为身体越来越瘦,这戒指一直往下掉,吴锦荣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戒指,抓紧爱人瘦弱枯骨的手,一时间说不下去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吴锦荣深深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道:“醒过来吧,我这辈子没求过你,这次,我求你,别丢下我好不好?呈珉,咱们还剩多少个十年可活?你睁开眼,看看我吧。”
……
“咚咚咚”
门口传来三声敲门声,吴锦荣回头一看,脸色顿时冷下来,厌恶的道:“滚出去!”
闻凯源抱着一束鹤望兰花,含笑的走进来,“从血缘上来讲,我是他亲弟弟,我有权利也有义务来看他,照顾他。而你们,那时候还没领证吧,你什么都不是。”
吴锦荣脸色刹那间发白,看着对方把那束花放在桌子上,脸色更寒了,“鹤望兰,又称天堂鸟,你是怕你大哥死的慢?”
闻凯源轻笑几声,“荣哥,你不用这么激动,我今天就是来看看大哥而已。这花好看我就买了,至于寓意,重要吗?高傲如你,已经卑微到靠着这种精神食粮活下去了吗?”
闻凯源啧啧几声,“大哥大概醒不过来了吧?”
吴锦荣厌恶的道:“你死了他都死不了,野种毕竟是野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他寒着脸把那束花拿起来,往闻凯源的脸上甩去,“滚出去!”
闻凯源躲闪不及,被打了一脸,脸色也寒下来,“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骂我野种!”
吴锦荣寒声道:“我一直有个怀疑,呈珉出事是你做的手脚,你不仅是个野种,你还是个畜生!”
“你再说一句!”闻凯源红着眼眶狠狠的推了吴锦荣一把,吴锦荣浑身带着书卷气,身材不如闻凯源魁梧,被对方这么一推,躲闪不及,后背狠狠的磕在桌子角上。
闻凯源脸色阴沉,他刚知道,他那个野爹竟然偷写遗书,盼着闻呈珉还能醒过来,把私藏的产业和不动产全部偷偷转给了吴锦荣保管。相信吴锦荣,胜过他!这件事就是插在闻凯源心头的一根针,不拔出来他永远睡不好觉。现在闻家虽然在他手里,可法定继承人原本是闻呈珉。一旦闻呈珉醒过来,他算什么?
“对不起荣哥,我太激动了,”闻凯源冷静下来,装模作样的想扶吴锦荣,“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大哥的病,在国内是治不好的吧?你真的想看着他死?”
就在这个时候,翎悦陡然从酒店的床上蹦起来,急了。
“老大!老大!”翎悦冲到隔壁墨焱房间,咚咚咚的砸开门,不等墨焱说话,翎悦疯了一样道:“送我回去!送我回帝都!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回去!我感觉到荣哥身边全是恶意,我怕他会死!”
墨焱脸色一顿,临来的时候他见到吴锦荣了,没在对方身上看出将死之相,有这么严重?
翎悦着急,“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吧,我听说厉害的妖可以撕裂空间,老大!”
看他急成这样,吴锦荣对翎悦是真心好的份上,墨焱把翎悦拉进房间,把他抱在怀里。
翎悦瞪大眼睛,嗯?
墨焱嫌弃的道:“抱紧了,如果你掉进空间裂缝,我都没处寻你。
翎悦赶紧抱得紧紧的,恨不能钻进墨焱的身体里藏起来。
墨焱垂眸看了他一眼,不由得,身体有些僵硬。
翎悦:“老大,你心跳的好快,你害怕了?”
“闭嘴!”墨焱咬牙启齿的训他一句,下一秒,手一挥,翎悦就感觉到被一股大力往外拽,还没等他感受一下周围是什么景色,眼前已然是熟悉的环境,到了他工作室。
“那儿!我在他身上留了印记,他在那边!”翎悦说完,墨焱带着他就顺着手指的方向去了。
吴锦荣虽然书生体质,也是个男人,他也恨极了闻凯源,根本不听什么交易,抓着东西就砸闻凯源,动起手来也不含糊,“他今天变成这样,就是相信了你这张恶心的嘴脸!给我滚!”
吴锦荣一拳捶出去,拳头却陡然挥空了,身边金色包裹着一缕七彩的流光,在身边一闪而过,他还没看清怎么回事,闻凯源瞬间倒飞出去,整个人糊在墙上,发出一声惨叫。
“你个王八蛋!你敢打我荣哥!”翎悦抓住已经被他捶到墙上的闻凯源,一只手把对方一米八五的个子摁地上,然后上脚就踹,“打我荣哥!王八蛋!鳖孙儿!不打死你,你都不知道马爷爷有三只眼!”
翎悦完全拿出了在昆仑山和百只小妖混战的气势,又捶又踹,他没用妖气,单凭身体的力量揍他,即使这样闻凯源也受不了,有一脚踩得狠了,正好踹在对方手腕上,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咯吱声。闻凯源一个普通人,哪受得住这个,直接疼晕了过去。
“翎悦?!”吴锦荣震惊的望着突然窜出来的翎悦,“你不是已经出帝都了吗?”
翎悦又在闻凯源身上踹了好几脚,打的对方连哼都不哼了,翎悦呸了一声,这才跑去看吴锦荣,关心的问:“荣哥,你没事吧?他打你了?”
吴锦荣还没在震惊中缓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墨老师忘了东西,我回来陪他拿。”
吴锦荣一眼就看出翎悦撒谎,他一撒谎耳朵就红。
“不过没事,这个人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先出去。”翎悦往外推吴锦荣,暗地里呲牙,恶向胆边生,出去的时候他给墨焱使了个眼色,快进来把他的记忆换掉,让他认为是自己拉屎的时候脚滑了,摔进马桶里摔成这样的,且吃了屎!
墨焱接收到信号,抽着嘴角进来,有生之年,他给一只小妖精放风,还要像小弟一样接受指挥,这感觉太新鲜了。
在翎悦推着吴锦荣离开的时候,墨焱封印了闻凯源这段记忆,然后裹着灵气一脚踢出去,谁爱捡谁捡。这时候的墨老师,还以为翎悦这么讨厌这个人类完全是因为吴锦荣,心里还有点不舒服。
他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顿时明白了什么,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渊源。
吴锦荣瞪着翎悦,那意思,你得给我个交代,怎么突然跑回来,这也太及时了,怎么想怎么不科学。
翎悦咳嗽一声,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解释,看到墨焱过来,眼珠子一转,一脸严肃的跑过去,“墨老师给他年迈的父亲买药,我顺便就跟来了,没想到遇到了你……我……”
每次谎话都不一样,翎悦抓耳挠腮,正说不清楚的时候,墨焱一挥手,把吴锦荣弄晕了。
翎悦:“……”
“把他的记忆也清除掉不就好了?你解释的麻不麻烦?”
翎悦竖起两根大拇指,笑的眉眼弯弯:“墨老师,你真棒!”
墨焱突然觉得,今天天气真好,小风吹的真舒服,世界真美好,心里舒坦了。
翎悦把吴锦荣送回床边,看着床上这个人,微微蹙眉,好低的生命力。
他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一片白色的草根样的东西,藏在对方的舌头下面,“既然是荣哥在意的人,那就不要死啊,努力活下去。”
“对了,那个王八蛋呢?”
墨焱嫌弃的道:“被狗腿子捡走了吧,够他躺一阵子的。”
翎悦嫌恶的道:“见他一次,我打他一次,我这也算救人了吧,算不算见义勇为?管理部门不问就算了,问的话我就跟他们要奖金,你要帮我作证。”
墨焱捧住他的脸,无语的晃了晃,真心想说,你都能掉钱眼里了,你原身到底有多小?
吴锦荣醒来的时候,翎悦早就走了,他头有些疼,后腰也青了一块,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弄的。
而闻凯源,也被司机送进了医院,全身两处骨折,多处淤青,手腕粉碎性骨折,脑袋也不知道被什么震到了,一直昏迷中。闻家上下乱成一锅粥。
墨焱给管理部门打了电话,简单的说了下这里的情况,重点是这人身上染了至亲的血,可以让人类警方查一查。管理部门立马会意,“懂了,我们这边跟人类警方交接,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人渣,请您手下留情,不要打了,万一失手打死了,我们不好处理。”
墨焱:“……我说不是我打的,你信吗?”
管理部门:“哈哈哈前辈真会讲笑话,不是您打的,难道是翎悦那个刚成年的小妖精打的?他看见我们吓得脖子都能缩起来,怎么敢打架?哈哈哈……”
墨焱生气的挂了电话,哈哈个啾啊!你特么没见过那只啾打架有多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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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悦回去后,躺在沙发上装了一会儿尸体,这一趟,太刺激了,墨老师真的太厉害了,要是只有他自己回去,肯定要早荣哥面前露馅了。
如果荣哥知道他不是人,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翎悦想到了吴锦荣做的辣子鸡,虽然很少吃,可是……心情很微妙!
就在翎悦胡思乱想的时候,平迪给他打来了电话,“翎悦,那个角色,你为什么不演了?”
翎悦坐起来,回复了一下心情,很直白的告诉他:“我经纪人觉得那个投资人不是好人,所以在还没签合同的时候拒了,我不演了。”
“嗯,刚才段导找我了,让我接这个角色,我很意外,所以,就问问你。”
翎悦听出他话音沉闷,好像很在意的样子,笑着道:“这说明这个角色本来就属于你啊,这是缘分。我跟你说,那个投资人真的不是好人,反正你戏份少,拍完了拿到钱就赶紧走。”翎悦顿了顿,“他也可能不会去剧组,毕竟他是大老板。”
心里补了一句:不怎么抗揍的大老板!
平迪那边闷闷的“嗯”了一声,“我知道了,翎悦,谢谢你。虽然这个角色你不在意,可我,求个角色太难了。”
翎悦鼓起腮帮子,平迪这个态度,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他突然想到平迪说的那句“没后台,太难”,翎悦觉得平迪太过较真了。
“平迪,虽然这个圈子很难走,可你想想我们比赛的时候,那时候我们能在舞台上唱一首就会很快乐。”翎悦的语调很慢,带着平迪回想那个炎夏,他们扎堆在一起,双眼亮晶晶的望着聚光灯下的时候,“平迪,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对面一直沉默,却没有挂断电话,翎悦知道,他在听。
“平迪,在我入圈的第一天,我的经纪人就告诉我,不要让这个圈子繁华奢靡迷了眼,要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此时窝在一个小平米公寓内的平迪,捂着脸,听着翎悦的话,压着声音双肩颤抖,不停的抽噎着。回想起那个时候,真的很开心。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念头变了呢?看到身边的人,每一个都混的比他好,甚至排名不如他的人,因为有人际关系,都比他的通告多,他就着急,每天苦练,可练得再好,也没有通告,他太渴望舞台了。
这半年多,他好像真的忘记了当初走进这个圈子的初衷,他喜欢唱歌,他也喜欢写歌,他从小就渴望着舞台,渴望着站在舞台中央,渴望着站在聚光灯下,渴望着有人能听他唱歌。
哪怕只有三五个观众,他也会把心中的歌唱给大家听。哪怕没有掌声,他也可以投入所有感情。
是的,这个圈子里,没有人脉,是真的好难走,可真的没人走出来吗?
换成当初的念头,现在不也有几百万粉丝听他唱歌了吗?
平迪松开捂着脸的手,看着已经被泪水染湿的几张明信片,最终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翎悦,我……”平迪哭着喊:“我想请你吃肯德基,请你喝奶茶,请你吃冰棍,请你吃巧克力,请你吃果冻,请你吃去年夏天咱们一起吃过的零食。你,什么时候有空?”
这几句话,释放了这半年多来内心最深处的迷茫和压抑,声音大不说,哭的也惨。
翎悦一脸懵逼,“……你别激动,如果你真想请我吃,我会收下的。”
翎悦给对方发过去工作室的地址,一脸认真的告诉他:“你可以给我发快递,奶茶和冰棍这种邮寄起来不方便,可以点外卖。哦,我喜欢甜的,多放糖,奶茶多放豆。
翎悦说完,感觉平迪停顿了一下之后,哭得更伤心了,他也搞不懂了,“你到底让我吃,还是不让我吃?!”
平迪:“吃,我赚钱了,就给你买。”
翎悦撇撇嘴,“把你地址给我,混的比我还穷!”
翎悦当平迪当地的购物软件上点了两杯奶茶和一个草莓蛋糕给对方,“听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开心,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