麹义率领中军断后,主力就是他的八百西凉步卒,见孙策率领义从营赶来,麹义立刻命令西凉步卒转身迎战,要看看究竟是他的西凉步卒强悍,还是孙策的义从营强悍。
可是他没想到孙策突然之间像变了一个人,之前还是精打细算的商人,现在却成了孤注一掷的赌徒,连义从营都不带就冲了上来。看着孙策策马撞飞两个西凉步卒,又挥刀连杀两人,向自己冲来,麹义哭笑不得,只得下令亲卫上前阻击,自己则一心一意指挥强弩营射击即将赶到的武猛营、武卫营。
他知道孙策武功好,他也知道孙策身边的骑士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但他还是不相信这十来个人能突阵他的亲卫营阵地,冲到他的面前。他甚至不想改变计划,只派自己身边的亲卫上前迎战孙策,以便西凉步卒保持阵地稳固。
如果因为孙策而调动整个步卒阵地,给武猛、武卫营造成突阵的机会,那才是遂了孙策的意呢。他可没这么傻,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面对迎上来的麹义亲卫,孙策很快就感到了压力。这些人配合默契,四面围攻,有的砍人,有的砍马。霸王杀虽然锋利,接连杀了两人,但他的左腿也挨了两刀,好在有战甲护体,没受伤。最惨的是战马,战马被砍断了一条腿,悲鸣着倒地。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及时下马,几乎要被战马压住。
双足落地,孙策不仅没有惊慌,反而更加从容。他的骑术不弱,甚至比普通骑士还要强不少,可是和他的步战能力比起来,差距还是非常明显。两脚一沾地,他就像希腊神话中的阿喀琉斯,浑身充满了力气,霸王杀舞得像风车一般,银光护体,左劈右砍,当者披靡。眨眼之间,迎上来的十几个麹义亲卫被他斩杀在阵前,有的盾碎,有的断臂,有的开胸剖腹,血流满地。
又有两名手持千军破的骑士下马,护住孙策两翼,全力劈杀。长矛利骑战,长刀利步战,霸王杀、千军破兼有两者之长,此刻被孙策发挥得淋漓尽致。一个接一个西凉步卒倒在血泊之中,没有人能挡住孙策前进的脚步。
“麹义,来战!”孙策飞身横撞,将一个被砍伤大腿的西凉步卒撞飞,血淋淋的霸王杀一指麹义,厉声大喝。两个亲卫迎了上来,一个举起手中的盾牌,猛砸孙策,一个挥起战刀,当头猛劈。孙策不避不让,霸王杀横扫,刀锋从持盾步卒的腰间掠过,又迎上了另一个步卒的胸口,后发先至,一刀刺破了步卒的心脏。步卒口吐鲜血,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手一松,战刀脱手,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持盾步卒撞在了孙策身上,却没能动摇孙策分毫,反而仰面摔倒,扔了盾牌和战刀,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发出痛苦的嚎叫。孙策抬起脚,一脚踩在他脸上,踩碎了他的头骨,也踩断了他惨叫。
“麹义,来战!”孙策再次发出向麹义发出邀请。
麹义倒吸一口冷气。此刻他与孙策相距不过十余步,不仅能看清孙策的面容,也能看清孙策的身手。看着孙策举手投足间连杀数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大错:低估了孙策本人的战斗力。
麹义虽然久居西凉,但他一直不以西凉人自居,相反倒是对西凉人有些不屑。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西凉人有勇无谋,斗将多,大将少,能率部冲锋陷阵的多,能指挥大军征战的少。所以西凉出勇士,数不胜数,但是西凉很少有能指挥数万大军征战的名将,西凉三明之所以能脱颖而出,正是因为他们三人都不是纯粹的武人,他们都有深厚的学养,深知匹夫之勇不可恃。
麹家原本是中原名族,即使迁居西凉百年也没有忘了祖宗,没有忘了家风。麹义统兵征战,一心以大将为目标,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练兵、指挥上,在个人的武技上下的功夫却非常有限,也对以武勇自诩的将领颇为不屑。他有武技,算得身手矫健,却算不上出类拔萃,更无法和眼前的孙策相提并论。
可是此刻,他意识到一个真正的高手有多可怕,尤其是眼下这个双方搅在一起,无法用强弩进行远程打击的情况下。就在他的面前,十几名迎上去的亲卫倒在了孙策等人的刀下,而孙策也成功的逼到了自己面前十余步。
没有人能挡住孙策的一击。
就在麹义惊骇的时候,孙策又砍倒三人,向前冲了五步,再一次举起霸王杀向麹义叫阵。
“麹义,来战!”
麹义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陷入被动。如果不调动列阵的步卒夹击孙策,那他就有可能面对孙策最直接的威胁,甚至被孙策临阵斩杀。如果调动列阵的步卒夹击孙策,就没有足够的人迎战武猛营、武卫营,阵地将被摧毁。
二者选一,但没有一个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将军,敌人即将入阵。”一个亲卫大声叫道,提醒麹义。麹义抬头一看,见武猛营、武卫营已经赶到两百步的距离,他们正在加速,如果不及时下令强弩手射击就会错失最好的机会。他顾不得自己的安危,举起手臂,大声下令。
“强弩营,射击!”
几乎在同时,孙策厉声咆哮,奋力掷出了手中的霸王杀。霸王杀呼啸而至,麹义身边的亲卫来不及提醒麹义,情急之下,横身猛撞,将麹义撞开,救了麹义一命,自己却被霸王杀贯胸而过,当场气绝。麹义没有防备,被撞得头昏眼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挣扎着站起,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孙策赤手空拳,双手看似随意拨打,迎上去的亲卫却一个个像喝醉了酒似的跌跌撞撞,向两边让开,孙策如闲庭信步,分开众人,几步迈出,就来到麹义的面前,左手去拔插在亲卫胸口的霸王杀,右手一转,如鬼魅般的拨开一个冲上去的亲卫手中战刀,一掌击在亲卫的胸口。
“喀嚓!”麹义听到了一声脆响,亲卫向后便倒,胸口凹陷。
“麹义,受死吧。”孙策拔出霸王杀,划了一个弧,迎面便刺。
第1404章 夜郎自大
麹义下意识地怒吼,拔出腰间的战刀,迎了上去。
两刀相交,“当”的一声,麹义的战刀被磕飞,霸王杀只是稍微偏了点方向,继续向前。麹义惊惶之下,来不及多想,极力扭头,“嗤啦”一声刺耳的厉响,霸王杀贴着他的头盔刺了过去,火星四溅,照得麹义眼前一亮,随即又陷入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了。
霸王杀刺空,孙策暗自惋惜,顺手往回抽,手上加了两分压力,刀刃一偏,从麹义脸上滑过,割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涌出。麹义伸手捂眼,沾了一手热乎乎的鲜血,以为自己瞎了,不禁凄声尖叫。
亲卫见麹义受伤,满脸是血,顿时急眼了,怒吼着扑了上来。几个人冲到孙策面前,挥刀乱砍,几个人挟着麹义转身就走。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孙策被几个亲卫拦住,一时也顾不上去追麹义,睁圆了眼睛,舞起霸王杀左磕右挡,一不留神,腰间便中了一刀,虽然里面还有金丝锦甲,却也被一刀捅得痛彻难当。他勃然大怒,左手拉住那人脖颈,往身前一拉,提膝猛撞。
“呯”的一声,那亲卫面门被孙策撞个正着,鲜血横流,痛不可当。他奋力挣扎,忽然觉得身子一轻,飘了起来,飞出数步,撞在同伴身上,他的同伴支撑不住,一起倒地,包围圈露出一个空档。孙策趁着这个机会,霸王杀连挥,接连斩杀两人,突围而出,向麹义追去。
麹义的亲卫见状,留下两人扶着麹义,其余的人再次迎了上来,奋力阻击。他们见识了孙策的武技,知道遇到了真正的高手,不留余力,拼了命的砍杀,只求能伤了孙策,延滞他追击麹义。孙策这次有了准备,双足稳稳的站在地上,双手挥动霸王杀,劈砍刺撩拨拦拿,破锋七杀使得行云流水,见招拆招,借力打击,趁隙进击,转眼间又放倒数人。
麹义被亲卫拖出战圈,刚刚扶上马背,视力恢复了一些,见孙策举手投足间连杀数人,不禁头皮发麻。他张嘴大喝,准备召集更多的士卒围攻孙策,脸颊一阵刺痛,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他伸手一摸,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脸上全是血。
“杀了他!”麹义大怒,咬牙切齿的吼道。
“将军,快走吧。”一个亲卫牵着麹义的坐骑,转身就要走。麹义大怒,伸手去拔刀,却摸了个空,他四下寻找,没找到自己的战刀,却发现了更惊人的一幕。
武猛、武卫营已经赶到,正在攻击西凉步卒的阵地。这些重甲士个个身着膀阔腰圆,身材高大,一看就是勇力过人之辈,当头两人更是其中翘楚,一个手里挥舞一对铁戟,也没什么招法,每一次横扫,至少有一两名西凉步卒被他砸飞,曾经在界桥大展雄风的精锐在他的面前像个孩子似的全无还手之力。另一个左手持着一面圆形钢盾,右手提一柄普通需要双手使的长刀,盾砸刀砍,看似不甚用力,却没有人能挡得住他的信手一击。
许褚!典韦!麹义的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两个名字。
在许褚、典韦的身后,武卫营、武猛营义从横向展开,以许禇、典韦为锋,深深的锲入西凉步卒的阵型,势如破竹,如汤泼雪,还有不少士卒向两翼展开,冲得最快的已经绕到步卒阵后,冲向强弩手。
麹义一看就明白了。孙策非常清楚强弩的杀伤力,所以才不惜生死的冲了上来,强行冲击他的阵地,打乱他的指挥,为义从营的冲击争取时间。他低估了孙策的战力,被孙策冲到了跟前,临阵受伤,也错失了强弩射击的机会。现在这些人已经搅在了一起,强弩手无法分清敌我,已经丧失了作用。
即使如此,孙策也没有放过强弩手,他宁可放缓对步卒的攻击,也要先解决强弩手。
看着眼前的战斗,麹义心里一片灰暗。他这八百西凉步卒也许训练有素,不愧精锐之号,但孙策的八百义从同样是精锐,而且不论是装备还是训练、个人战力还是结阵而斗的配合,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许褚、典韦这样的勇士万里挑一,孙策的部下却集中了两个,而孙策本人也有着堪称神乎其技的强悍武技。
自己居然想和孙策阵而后战,用八百西凉步卒迎战孙策的义从营,真是夜郎自大。放眼天下,大概也找不出同样数量的步卒能与孙策的义从营一战。
“撤!撤!”麹义抢过传令兵手中的铜锣,用力敲响,同时厉声大吼。
“当当当!当当当!”刺耳的铜锣声一下子惊醒了所有人。看到重甲士冲来,已经吓得腿软的强弩手听到铜锣声,顿时活了过来,转身就跑,还在勉力坚持的西凉步卒听到撤退的命令也迅速后撤,他们虽然挡不住许禇、典韦的攻击,节节败退,依然不失精锐本色,败而不乱,并没有一窝蜂的乱跑,有几个已经冲到强弩手面前的武卫营义从措手不及,被撤退的西凉步卒从身后撞倒,再也没能爬起来。
麹义一边敲锣,一边对一个亲卫大声下令,让他抢先回营,让留守大营的将士守好大营,接应他们撤退。两万五千人马,一共有十几个大营,他留下五千人守营,这三个营就在身后不远,应该已经看到了战场形势,做好掩护的准备。只要他们用强弩阻击孙策,至少能撤回一些人,不至于全军覆没,被孙策全歼。
听到铜锣声,看到西凉步卒拥着麹义后撤,孙策暗自叫苦。虽然成功地阻止了麹义对骑兵的冲击,可是一旦麹义退回大营,最后的胜利依然难料。他很想追上去,杀死麹义,但面前是密密麻麻的西凉步卒,麹义又骑在马背上,他根本追不上,只能看着麹义越走越远。
在麹义的指挥下,冀州强弩手先撤入两营之间的空地,紧接着西凉步卒也撤了回去。两侧营垒中将士登上望楼,或者站在营栅后面,射出密集的箭雨,掩护麹义等人重新结阵,准备再战。
孙策下令停止前进,互相掩护,缓缓后退。麹义虽败,却没有乱了阵脚,在己方的强弩手没有到达的情况下强攻会损失惨重。既然已经占了上风,完成了预定的战术目标,就没有必要再冒险了。
武猛营、武卫营以大盾掩护,立阵于两百步外,保持对麹义的压迫。在孙策的指挥下,他们大声叫阵,用各种污言秽语羞辱麹义,激他出战。麹义脸色铁青,却一声不吭,连脸上的鲜血都没有擦一下。
他知道,虽然暂时脱离了险境,阵地没有崩溃,但危险还没有过去,一旦孙策的弩车赶到,他依然有被孙策正面击溃的可能。除了弩车,更让他担心的尹楷、闵建等人。既然自己率领的中军都吃了苦头,他们的处境大概也好不到哪儿去。
麹义咬咬牙,派人通知张郃,让他赶去荀衍的大营求援。事实证明,在兵力相近的情况下,他根本无法战胜孙策。
任何人都做不到。
第1405章 轻重
去卑突然打了个寒颤,有一种被狼盯上的感觉,而且不是一匹狼,是一群狼。
他抬头一看,看到了庞德,看到了马超,看到了马超身边那些长矛上系着白毦的骑士,也看到了他们眼中不加掩饰的狂喜,知道自己的感觉并非虚惊,而是切切实实的威胁。
冲他杀来的是马超,是孙策麾下最精锐的义从骑白毦士。汾丘一战后,最让匈奴人心惊胆战的有两种人,一是孙策和他身边的侍从骑士,他们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勇士,武技出众,以一当十,当者披靡;一是马超和他的白毦士。他们对中原地形的熟悉,在田间、阡陌上奔驰时展现出来的骑术,让匈奴人大开眼界,也让他们意识到现在不是在他们熟悉的草原,而是在中原。
去卑来不及多想,不顾可能干扰冲锋阵型,大声呼喝着,强行拨转马头,向马超的右前方逃窜。对于骑士来说,左前方是最容易攻击的位置,不论是射箭还是长矛都是最顺手的,也是最危险的。对去卑来说,他的大营就在北面,向东北方向逃窜也更容易逃脱。
生死之际,去卑已经没有心思攻击马超,只想保住自己性命。
这一点也是其他匈奴骑士的共同心理。仓促遇袭,对手又是上次曾经杀得他们落花流水的白毦士,没人愿意冲上去交战,本能反应就是逃,逃回大营才能保住小命。
匈奴人的骑术优势发挥了作用,在刻不容缓之际,他们居然完成了转向的任务,避开了和马超正面冲击,虽然队伍尾部的不少骑士因来不及反应而被马超等人撞个正着,去卑和他的亲卫却成功的逃脱。看着去卑在离自己不足十余步的地方擦肩而过,马超气得破口大骂,挥舞长矛,接连挑杀数名匈奴骑士,犹自愤愤不平,连声唾骂。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些胡狗怎么这么怂?”
庞德相对冷静得多,敏锐的目光扫过战场,很快发现了奔驰而来的郭武等人。“将军,是郭子威。”
“啊?”马超吃了一惊。他心里有鬼,知道自己抢功这件事做得不地道,有可能被孙策责骂,一听说孙策身边的郭武来了,顿时不安起来,也顾不上去卑了。他盯着郭武看了看,见郭武舞动旗帜,示意他跟上去,也没敢多想,迅速下令转向,追上郭武。
白毦士与匈奴骑兵擦肩而过,就像一把锋利的屠刀,狠狠地从匈奴人的阵型上割下了一大块。角度不利,匈奴人无法射击,短兵相接又不是白毦士的对手,近百骑士被刺死刺伤,落马后被战马踩死的也不在少数。但他们的厄运还没有结束,白毦士身后是呈翼状展开的亲卫营,近千骑士以白毦士为首,像大雁展开的双翼,无情的掠过匈奴人的阵地。
更多的匈奴骑士落马,哀嚎声一片,阵地上一片狼藉。匈奴人刚刚逃过白毦士的冲击,原本就不算整齐的阵型已经散乱不堪,哪里是阎行等人的对手,被杀得鬼哭狼嚎,魂飞魄散,尤其是落马的骑士,此刻已经顾不上其他事,一心只想逃命,不少人拼了命的往大营跑,大营旁有壕沟,战马不敢去。还有人往龙渊水跑,只要跑到龙渊水岸边,就有可能逃过一劫。
去卑趴在马背上,头都不敢抬。他知道这一次完了,损失会比汾丘之战还惨。匈奴骑兵还能剩下多少,他不敢想象,但他很清楚,这一次匈奴人为袁绍助阵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亏了大本。
去卑猛踢战马,埋头狂奔,直到冲进大营,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随即策马来到军营中间的望楼下,翻身下马,冲上望楼,惊魂未定地举目四眺。
大营之南,龙渊水之北的狭窄战场上一片混乱。不仅匈奴人的阵地已经崩溃,只能看着马超、阎行等千余骑冲杀,西侧麹义的阵地上也一片狼藉,麹义正在后撤,孙策的战旗紧随其后,步步紧逼,双方咬得很紧,看起来麹义也没能顺利撤回大营。
“该!长生天饶过谁?”去卑唾了一口,幸灾乐祸。不过他随即又紧张起来,如果麹义也被孙策击败,大军很可能会崩溃,能够主持大局的人只有荀衍和他身边的韩繇。
要不要现在先去投效?去卑看着混乱的战场,犹豫不决。如果麹义没有死,将来到袁绍面前告他一状,说他临阵怯战,不战而逃,那麻烦可就大了。
……
在郭武等人的引导下,马超、阎行率部在阵地转向,避免了被强弩手射击侧面的危险。马超心有不甘,得知孙策已经率部过河,正在攻击麹义的本阵,他立刻拨转马头,带着庞德等人奔向战场。
阎行派人追杀幸存的匈奴人,保证孙策的后路安全,随即脱离战场,回头向东侧奔去。鲁肃正在渡河,需要他的策应。与愤愤不平的亲卫们不同,对马超抢功的行为,他并不在意。他清楚自己该干什么,也相信孙策不会仅仅根据谁能斩杀大将而记功。任城之战,斩将夺旗的朱桓功劳不如太史慈和黄盖就是明证。
既然马超愿意担任破敌锋矢,承担最危险的任务,他何乐不为?如果不是白毦士冲杀在前,去卑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放弃,逃回大营?
阎行的决定非常正确。尹楷原本还希望麹义能派兵增援,正眼巴巴的向西张望,看到骑兵激起的烟尘时还兴奋得大叫,以为麹义派匈奴骑兵来增援了。等惊慌失措的斥候赶来,通告他来的不是匈奴骑兵,而是孙策的亲卫骑时,尹楷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麹义败了么?
等尹楷被亲卫们叫醒,二话不说,立刻下令撤退。形势变化太过突然,尹楷甚至来不及变阵,眼看着骑兵已经出现在地平线上,越来越近,尹楷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损兵折将固然后果严重,可是比起阵亡而言,还是可以接受的。他扔下主力,跳下战马,在亲卫骑的保护下落荒而逃。
没有了主将指挥,四千多冀州兵顿时乱作一团,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有的人慌不择路,直接冲进了龙渊水。鲁肃见状,立刻命令弓弩手沿河列阵,全力射击。同时命令步卒抢渡,保护浮桥。
时间不长,阎行带着亲卫骑冲入战阵,面对已经崩溃的冀州军阵地,阎行下令骑士们散开,以百骑为单位,四处掩杀。
龙渊水畔,千余铁骑追亡逐北,肆意杀戮。
第1406章 各施所长
鲁肃和阎行简单地交流了一下情况。阎行率部来回奔驰半日,又经过两次大战,马力已疲,急需休整,鲁肃却还没打过瘾,便由阎行留下打扫战场,收罗俘虏,自己则带着人马赶往麹义的大营。在去卑遭受重创的情况下,剩下的任务主要是攻营拔寨,步卒当然比骑兵更方便。
阎行很爽快的答应了。
鲁肃带着部下向西,走着走着,天色便暗了下来,风也大了起来。鲁肃抬头一看,见天空乌云翻滚,知道大雨将至,立刻命令将士们取出斗笠、蓑衣,穿戴起来。这些江东子弟兵对此浑不在意,吴会近海,大风大雨很常见。唯一让他们舍不得的是鞋,农家子弟,遇到这种风雨天是不穿鞋的,光脚更好,但行军途中,随时可能踩上敌军丢弃的兵器,没人敢冒这个险,伤口泡了污水会死人的。
鲁肃沿着龙渊水北岸上行,风渐渐停了,雨却越下越大,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人和马,几步之外便看不到人影。闪电划过天际,瞬间照亮大地,雷声隆隆,滚滚而来,拉车的黄牛哞哞的叫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龙渊水水位上涨,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不少低洼之处积了水,根本不知道那是一洼浅水还是深沟,如果不是手里有地图,清楚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鲁肃此刻就只能选择停止前进了。
鲁肃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着道路,和脑子里的地图进行比对,看着那些变了模样的地形却和军谋处标出的地图基本吻合,他不禁暗自赞叹。看不出那些书生还真有本事,就算他们都是颍川人,能估算得这么精准也堪称奇迹。还是孙将军说得对,治理天下也好,行军作战也罢,还真是离不开读书人。
这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鲁肃赶到麹义大营时,雨已经小了,天上的云也散了,阳光从西面斜照过来,为翻滚的云层镶上一道金边。龙渊水畔到处都是尸体,有人的尸体,也有马的尸体,还有几具黄牛的尸体,血水被雨水冲涮干净,伤口惨白,河水浑浊汹涌,有两道浮桥被河水冲垮,辎重营的工匠正在抢修。
鲁肃见状,在河边立阵,同时打听孙策的位置,得知孙策正和麹义对阵,鲁肃带着两千人马赶了过去。
一片泥泞中,孙策正手提霸王杀,指着对面的麹义大骂。就在鲁肃赶来的时候,他又和麹义战了一场。麹义想借着风雨的掩护突袭孙策,扳回一局,没曾到孙策早有准备,刚刚拉到战场的弩车一阵齐射,麹义伤亡惨重,八百西凉步卒也被许禇、典韦赶上去砍了大半。如果不是麹义谨慎,留下两百人守在自己身边,又用强弩夹侍集射,说不定就被临阵斩杀了。
反击受损,麹义不敢再轻举妄动,就在两营之间立阵,和孙策对峙,苦苦支撑。他的中军损失惨重,尤其是八百西凉步卒剩下不到三百人,但两边的大营坚固,弓弩手躲在营栅后面射击,孙策兵力不足,一时还没有破阵之术。
见鲁肃赶来,孙策大喜。“子敬,伤亡如何?”
“百十人吧。阎彦明驰援及时,尹楷看到他的战旗就崩溃了。”鲁肃瞅瞅对面的麹义。“将军,接下来怎么打?”
“尹楷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