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里鬼魂虽多,恶意却不重,对活人基本没有什么影响。
它们只是心有执念,又或者错过了投胎时机不能往生,才滞留人间。
令季思危感到奇怪的是,操场上那么热闹,他这条路却没有一个人经过。
他留心观察了附近的路人,发现他们好像在刻意绕开这条路。
难道是因为这条路上的树长得比较奇特,树枝张牙舞爪的,晚上看起来有些恐怖?
又或者因为路灯太昏暗,他们怕走夜路不太安全?
正这么想着,季思危忽然感到背上一凉。
好像有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背上。
伸手摸向背后,摸到一手透明的黏液。
不太像下雨,难道是鸟从头上过,留下一坨翔吗?
犹豫了一下,季思危闻了闻指尖,只闻到一股青涩的植物黏液的味道。
抬头一看,除了有些刺眼的路灯和摇曳的树枝,什么也没有。
风毫无征兆的大了起来。
风声几乎要盖过操场上乐队表演的声音。
妖风阵阵,巨大的树冠有节奏地摇头摆脑,仿佛正在跟着乐队的演奏蹦迪。
深绿色的阔叶被风刮下,发出“簌簌”的声音,向下飘落。
几片叶子飘向季思危的方向,速度飞快。
他侧头躲开,却有更多的叶子飘落。
“咻……”
一个躲避不及,锋利的叶子划破了他鼻梁上的皮肤。
殷红的血液一下子就渗出了出来。
有情况。
这不是普通的树叶。
“咻……”
又有几片刀片般锋利的叶子企图划开季思危的脖子。
这次季思危有所防备,从背包里抽出一张符纸,扔向半空,轻声道:“百无禁忌。”
符纸无火自燃,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分别射向空中飘荡的叶子。
火星四溅,叶子化作飞灰消散于空中。
传单大叔给的符果然很好用,要不在他那里买个几百几千张的防身吧。
背上又是一凉,湿透了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被妖风一吹,简直透心凉心飞扬。
这到底是什么水?
季思危再次抬头,一寸一寸地巡视着顶上的树。
眉头越来越紧,他看到粗大的枝丫上竟然张开了一张猩红的嘴巴,里面布满锯齿,齿间沾满湿润的唾液。
心里有些不爽。
感觉莫名被人吐了口水一样。
看来这棵树确实有问题。
建国之前就种下的树,成了精也不足为奇。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树干上又张开了几张嘴巴。
数张树中嘴一张一合,流着口水,想将季思危拆吃入腹。
见识过食人花吃人,还真是没见识过榕树吃人。
风越刮越大,垂在半空中的榕树须忽然全部立了起来。
要是牛顿看见这完全忽视万有引力的画面,估计要拆开棺材爬出来了。
那些榕树须像被激怒的小蛇,带着凌厉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攻向季思危。
季思危看起来无处可躲,像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但他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害怕和恐惧。
他甚至弯起唇角笑了笑,虎牙尖压在嘴唇上,身上散发着一股和样貌不符的危险气息。
原本跟着季思危的白衣女生已经悄无声息地躲开了,在远处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场“战斗”。
为什么榕树精会觉得他好欺负呢?
难道榕树精近视了吗?
骨节分明的手紧握着通体漆黑的亡灵弩,季思危有些兴奋。
孤魂野鬼遇见过不少,现世里遇见妖精还是第一次。
送上门来的靶子不用白不用。
正好给他测试一下亡灵弩对妖精有没有用。
操场上亡灵数量那么多,这里最不缺的,可就是阴气。
季思危在传单大叔的事务所里,就已经透彻地研究过亡灵弩的结构,在它的侧面有个小凸起,只要轻轻一按,就能迅速吸纳周围游离的阴气。
季思危指尖一动,亡灵弩被触发,无形的阴气从地底冒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悉数钻进亡灵弩的“弹匣”里。
亡灵弩的质感越来越冰凉,季思危单手举起弩,闭上一只眼睛,瞄准榕树精的树干。
大树不能离开扎根的地方,这是它的致命弱点。
扣下扳机,一根利箭虚影从亡灵弩的枪膛疾射而出。
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鸣声,虚影越来越大,碰上它的榕树须瞬间灰飞烟灭。
“铮!”
利箭虚影钉入树心,榕树精发出一声悲怆的啼哭。
数不清的榕树须尽数停在原地,不能再靠近季思危分毫。
过了几分钟,榕树须变得疲软,榕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根部开始枯萎了。
想吃季思危,这刚成了精的榕树还是不够道行。
见识到了亡灵弩的杀伤力,季思危更加欣喜。
他放下亡灵弩,看向操场的方向。
这里闹出的动静不小,那边的人群却毫无察觉。
“你真是扮猪吃老虎。”
端坐在轮椅扶手上,从始至终稳如泰山的八尾猫舔了舔爪子,点评了一句。
“不要乱用成语。”
季思危看了看天空,深蓝色的天幕上掺进了一种妖异的红色,月亮躲在云层后面,散发着冷光。
“这风怎么还不停,有点冷。”季思危干脆揽住八尾猫,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把它揣进怀里:“这下暖和多了。”
八尾猫瞬间炸毛,挣扎着要逃离季思危的怀抱,凶巴巴道:“笨蛋人类,放开我!你的手冰死了!”
季思危微笑着,捏住了它的后颈皮。
八尾猫瞬间安静如鸡。
小木偶乘机钻进八尾猫的肚子底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只探出一个小脑袋。
八尾猫:“……”
感觉失去了自我,失去了尊严。
这该死的动物本能。
第61章 芳华楼八楼
只要是盘点国内最美大学的文章,羊城大学一定榜上有名。
它前身是由一个美国传教士创办的书院,最初建成的老房子聚集在学校的北边,全是红色系,既继承了中国传统建筑的风韵,又融合了西洋建筑的元素。
历经百多年风雨洗礼,这些古老的建筑上长满了青苔,砖瓦破落,掩映于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像一只只陷入沉睡的巨大兽类,苍老又肃穆。
芳华楼是这些老房子中最高的一栋,是唯一能从古树丛中探出头的建筑,也许是使用更多的缘故,它维护得要好一些。
这片区域虽然亮着路灯,但是连人影都没有一个。
房子里一点灯光也无,唯有芳华楼的七楼窗户里头透出一点幽绿的光芒,乍一看像是月光折射的光线。
这一点幽光,让季思危心生不安。
他能感受到,这里是羊城大学阴气最重的地方。
这里地势比其他地方稍低一些,聚水聚阴,恐怕有不少脏东西在这里安了家。
第三个抽屉也许就在楼里,他今晚必须进去一探究竟。
芳华楼前面有一片面积不小的草坪,中央处伫立着十八座铜像,都是在历史教科书上出现过的,对近代历史发生重大影响的人物。
靠近一看,那十几座铜像下方寸草不生,黄土外露,与周围青翠欲滴的绿草形成鲜明对比,看起来有些古怪。
没有多做停留,季思危往芳华楼一楼前行。
也许是因为到了晚上,又或者树木繁茂,季思危感觉这里气温格外低,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猫。
“笨蛋人类,别抱得那么紧。”
八尾轻声嘟囔,收起指甲的爪子按在季思危的手臂上,坐了起来,耳朵竖起,瞳孔圆润的眼睛看着前方,仿佛在思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