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知道皇帝想要做什么,国师没有犹豫,直接将皇帝扶了起来。
然后一如以往就寝那般,直接坐在了床上,然后轻轻虚靠在了皇帝的肩膀上。
不敢将重量压实,怕皇帝撑不住。
“本是不想再见你的,”注意到国师的动作,皇帝的心中流过了一丝暖流,“现在的我,可不好看。”
相处这么久,皇帝深知国师喜欢美人的性子。
宫里伺候的人,都要挑选好看的。
皇帝不想让国师往后的余生回忆起来,是他现在这幅丑陋的模样。
“好看的。”国师有些哽咽,轻声反驳。
“就会哄我,”皇帝似是轻笑了一声,“我这一辈子,对的起天下,对的起百姓,对的起列祖列宗……”
说到这里,皇帝顿了顿。
“就是要对不起你了。”
国师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手中却感受到皇帝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别说话,只能将话咽回去。
“我走后,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但是我也早已安排妥当了。”
“景瑜那孩子是个孝顺的,不会为难你,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底要顾忌到景瑜的体面,以后你恐怕,不能再同以前那样肆意张扬了。”
“我已让人在皇陵中放上了一尊双人椁,等你百年,便与我同葬。”
“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我点了凤烛,与你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当初就该说惟愿与君共白头。”
……
皇帝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有一搭没一搭的,但国师却知道,他这是不舍。
不因江山,不为皇位,单纯的,舍不得他。
国师大人也不去打断,只偶尔低声应和着。
“答应朕一件事。”到了最后,皇帝握着国师的手紧了紧。
两人的姿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下,此事的皇帝,已经躺在了国师的怀中。
“嗯?”国师低下头,看向怀中的皇帝陛下。
“先答应朕。”皇帝抬眼,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但眼中却满是笑意。
“……我答应你。”知道皇帝不得到一个承诺应当不会罢休,国师点了点头。
“答应朕,好好地活着,替朕好好地看着朕与你的江山。”皇帝紧了紧国师的手,前所未有的认真。
“我……”国师张了张嘴,没有直接应承下来。
“答应朕!”皇帝再次强调,语气浓烈,大有国师不答应,他便死不瞑目的感觉。
“我……答应你。”最后国师艰难地点下了头,答应了皇帝最后一个要求。
“好,如此,朕便放心了。”皇帝脸上的表情的一松,想要抬手摸一摸国师的脸。
但指间才刚刚触及到国师的下巴,眼睛便轻轻闭了起来,原本起伏的胸膛,也趋于平静。
即使心有准备,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国师却依旧无法接受。
在皇帝的手臂倒下之前一把将其扶住,国师低了低头,将脸放在皇帝的掌心中轻轻蹭了蹭。
但此时皇帝的手掌,早已没了以往的温度,甚至连帮国师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的能力也没有。
国师却恍若未闻,低头静静地看皇帝的面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宫外的人察觉到不对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的国师大人。
……
“上辈子的事,都过去了,”黎星辰握着傅庭深的手紧了紧,像上辈子一样,将头轻轻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这辈子,我们一定可以共白头。”
这辈子傅七爷身体健壮,定期检查,没有任何问题。
黎星辰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现在已经补地差不多了,身体健康。
所以不会再出现上辈子的情况。
“我知道。”傅庭深能够听出黎星辰的言外之意,但他生气不是因为这个。
“……我以后不会再去做违背天道的事。”黎星辰听出男人的意思,试探性地开口。
“我看你敢!”傅庭深直接冷笑了一声,使劲儿捏了捏手中纤细的手掌。
“不敢,不敢!”黎星辰连忙保证,同时在心中寻思,也不是因为这个,那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
好似是知道黎星辰心中在想什么,傅庭深直接开口询问,或者说是质问:
“我问你,我最后让你答应我什么?”
“要顾及景瑜的体面?”国师心中一个“咯噔”,不会吧?
“别转移话题!”傅庭深怒极反笑,肩膀一个用力,便从黎星辰的脑袋下抽了出来,直接一个侧身,与黎星辰对视。
“好……好好活着。”对上傅庭深锐利的目光,黎星辰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磕磕巴巴地说着。
“那你呢?有做到吗?”傅庭深一点放过黎星辰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追问。
黎星辰下意识想要逃避,然而刚垂下头,下巴上便传来了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将他整个脑袋抬了起来,迫使他不得不与傅庭深对视。
“你有做到吗?”
傅庭深再次询问,若是仔细看,甚至能够看到他隐隐发红的眼眶。
“你、你都知道了?”黎星辰自觉理亏,但依旧心存侥幸,毕竟那时,皇帝已经去了一天了。
“知道?知道什么?”
傅庭深咬牙,那模样,仿佛恨不得直接黎星辰吞之入腹:
“知道你阳奉阴违,还是知道你狗胆包天,连殉情都学会了?嗯?”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不轻不重的质问, 让黎星辰心头一颤。
没错,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没有遵循自己的诺言。
当时的国师并不知道, 但在来了华夏,了解过各方面的知识后, 黎星辰就知道了, 他当时的心理状态出现了问题。
因为他想要让傅庭深活下来的念头几近病态。
到了后来, 心中的信念崩塌, 也就丢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来到华夏之后,若不是欠下了原身的因果,若不是在医院感受到了傅庭深的存在,或许在将黎星瞳安排妥当之后, 黎星辰又会再一次步上上辈子的后尘。
“对不起。”对上男人发红的眼眶,黎星辰艰难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你怎么敢?”傅庭深捏着黎星辰下巴的力道紧了紧, 牙关紧咬。
黎星辰眉头微微向内聚拢, 而后又飞快地打开:
“是我当时想岔了,别生气了,好吗?”
一声“好吗?”说的极为卑微小心,如同风中浮萍, 仿佛一碰便会碎。
纵然傅庭深恨不得将这个人吊起来狠狠地抽上一顿, 好让他好好长长记性,但最后终究还是舍不得。
恍神之间, 手中的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黎星辰很知道怎么让男人心软,顺势窝进了熟悉的怀抱: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次吧……”
软香温玉在怀, 小爱人还这么乖巧,傅庭深还能怎么办?
最后只能装模作样将人压在自己腿上,拍打上那么几下,已是惩戒。
但到了后来,怎么拍打着拍打着,事情就开始失控了,就不在傅庭深的控制范围内了。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了两人交缠的喘息、傅庭深的厉声质问以及国师大人带着哭腔的求饶声。
有一句话说的好,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若是一次不行,那就两次。
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四次、五次……
黎星辰和傅庭深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小雨衣用了一个又一个,造作完了一盒还有些意犹未尽,最后好歹是平复了这一场危机。
但傅七爷好歹是做过几年皇帝的人,在平静下来后,依旧不忘询问黎星辰他心中的疑惑:
“我记得,你是个洒脱的性子。”
或许是因为越压抑越反弹,国师大人年幼没有自保之力的时候,委曲求全的事做多了,到了后来,便再也不想委屈自己。
肆意张扬,潇洒不羁……什么事都顺着自己的心思来。
傅庭深最喜欢的,也是黎星辰这一点。
按照国师原本的性子,皇帝去了,他或许当时会难受,或许也有过生随死殉的念头,但就算是为了皇帝的遗愿,也会阻止自己这样的想法。
在恢复记忆后,傅庭深怎么也没有相通,当时国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那么坚定,那么决绝。
“……嗯。”黎星辰一听,就是知道傅庭深想要问的是什么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所以,为什么?”不是没有察觉到黎星辰的异常,傅庭深还是坚持想要得到答案。
黎星辰再次陷入沉默,心中不断地进行着天人交战。
傅庭深是一个警觉的性子,在不说实话的情况下很难糊弄过去。
而且一旦撒谎,不仅以后需要一直用谎言来掩盖,而且很难保证以后不会说漏嘴。
权衡再三后,黎星辰决定说出实情:
“国师府,以卜卦能力出众,立足南原国。”
“没错。”傅庭深点头,但这和小家伙殉情,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一般南原国中的大小事宜,特别是重大事件,都会让国师府先进行卜算。”一旦开了口,后面的话就自然而然地顺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