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助手交代了几句,叫人帮忙看着柜台,然后他就关上了门。
他们太久没见了,甜品店的后厨又比较小,顾宝还不拉开距离,故意贴着裴廷,身上散发着香甜的,好闻的甜品气息。
顾宝伸手搂住了裴廷的腰:“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我老是幻想着你来我的店,然后我就把我做得最好的蛋糕,给你吃。”
裴廷叹了口气,稍微推开了顾宝:“宝宝,我要跟你说正事。”
顾宝转身从小冰箱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蛋糕,勺了一块:“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你的生日蛋糕,我给你做吧。”
裴廷看着递到面前的叉子,无可奈何,尝进嘴里。顾宝紧紧盯着裴廷:“好吃吗?”
裴廷点点头,重新提起昨晚的事:“宝宝,我想过了,现在重点是你爸爸的事,我们的事情晚点再谈。”
顾宝收回手里的叉子,对裴廷敷衍般的点评,有点难受,但他也知道正事要紧,他放下手里的蛋糕,从口袋里掏出usb。
“这是我回家的时候翻出来的,之前我没想到我爸的事情这么难办,我还以为只要请好律师就可以了。所以你不应该连这么大的事都瞒着我,把事情说出来,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啊,你怎么知道我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呢?”
说到这里,顾宝又有点生气:“你总是自己做决定,怀疑我和范娇以后,就憋着不说,是,我是骗了你,但你应该问啊,应该和我吵啊!你要和杨卿兰订婚的事情,你也瞒着我,还骗我,我需要你这样为我牺牲吗?!”
裴廷拿着usb,本来还想问这是什么,听到顾宝这一大段话,不由抿住唇。
还没说话,顾宝就伸手掐他的脸,往两边拉:“你到底为什么不信我?!是因为我是直男吗?所以你觉得我不爱你?如果我不爱你,早在你第一次那样把我睡了之后,我就揍死你了。”
裴廷视线晃动着,他避开目光:“那一次,你不是很疼吗。”
顾宝红了眼皮:“你也知道我疼啊,你知不知道,我醒来以后看见的是徐磨,我有多失望。”
裴廷惊讶地望向他:“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
“我为什么不想见到你?”顾宝松了手,看见裴廷的脸颊浮起两个手指印。
裴廷:“那时候,我以为你骗了我,你心里还有范娇。我气疯了,强行和你发生关系,后来清醒下来,又觉得你肯定会很恶心。”
“后来我再来看你,你不是让我不要碰你吗?”裴廷对那些时日发生的细节,历历在目,正是因为无数的细节堆积在一起,才导致最后他最后的死心。
顾宝懊恼地放下手:“因为那是我的第一次,而且之前……你在床上对我做完那些事以后,第二天就看起来根本不在意,好像就我一个人在乎一样。”
顾宝:“我都那么疼了,你还不留下来安慰我,你还让别的人来照顾我,我当然生气啊……不是因为恶心你,只是我在闹别扭。”
顾宝瞪着裴廷:“所以那一整天,你都在哪?!”
裴廷哑着嗓子道:“我一直在楼下抽烟,想你和范娇的事,想你醒来后的表情,想你会不会要因为我强迫了你,而离开我。”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顾宝,一下就蔫了下来,开始心疼。他伸手去勾裴廷的手指头,攥住一根,牢牢捏在手心里:“所以说……还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骗你。”
裴廷摇了摇头:“算了,过去的事别再提了。”
顾宝重重握了握裴廷的手:“怎么就算了,不能算了。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有这么多没解决。”他犹豫了一阵,小声道:“哥,我昨晚想了很久。除了因为我爸的事,你自己……是不是,也很想和我分手。”
裴廷再次安静下来,没有答话。顾宝的心忽然就凉了,他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就算你说分,我也不同意,你别想甩开我。”
“顾宝,先看看这个usb吧。”裴廷把手指从顾宝的手心里抽出来:“这里有笔记本电脑吗?”
裴廷转过身,出了小厨房,寻找笔记本电脑,顾宝愣愣地看着裴廷的背影,为自己心里印证的事实,而感到浑身发冷。
昨晚,这个念头是忽然钻进顾宝的脑海里的。就连他都能在知道裴廷和他分手,是裴父的条件以后,都想着去抗争,去找别的门路走。
为什么裴廷没有,为什么裴廷就这么接受了这个条件,对他冷处理,无视他,劝他分手。
会不会是因为……裴廷其实自己也有分手的意思。
所以才顺其自然,以这个条件做借口,与他分开。即使裴廷心里不是这么想的,谁又知道,他的潜意识里,是不是就想要分手。
人心这么复杂多变,顾宝都不明白自己的心,又怎么去揣测裴廷的心。
何况,刚才他提到从前的事情,想要和裴廷解决他们之间由性格所产生的矛盾时,裴廷并不愿意和他谈,甚至数次转移话题。
为什么?顾宝不敢深想这个答案,他害怕,就算没有裴爸爸的要挟,裴廷也一样会和他分手,不会复合。
这个猜测让顾宝心都缩成一团,惶恐得瑟瑟发抖。
他看着旁边只被尝了一口的蛋糕,怅然若失。
顾宝出了餐厅,已经找不到裴廷的人影了。纪图过来,跟他说:“你哥在二楼的办公室。”
见顾宝表情有点失魂落魄,纪图拧眉:“干什么,你不是成天叨叨着想你哥来这里,现在他真来了,你还这幅马上就不行的表情做什么?”
顾宝突然重重地握紧了纪图的手,抖着声道:“图图,你……现在看杨扶风,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纪图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这个,但还是顺着他说:“是啊,你要我说几次。”
顾宝:“那你具体会有什么表现?”
纪图拧眉道:“什么什么表现?”
顾宝急了:“就表现!你和他跟之前有什么区别,相处方式啊,心情啊,说话上。”
纪图了然道:“哦哦我懂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以前我觉得他让我心动的地方,现在都没了,就像滤镜被擦掉了一样,整个人都清醒了。打个比方,杨扶风上回强吻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心动,反而有点生气。”纪图说。
顾宝缓缓松开了抓住纪图的手:“我知道了。”
纪图:“你怎么就知道了?”
顾宝却没理他,而是往二楼跑。裴廷已经坐在电脑后头,看着那些数据。见顾宝过来,还说:“这个账单很奇怪,我觉得应该是有用的,不过具体怎么用,还是得跟你父亲见一面。”
话音刚落,顾宝就绕到裴廷身前,跨坐在他身上。
裴廷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奇怪道:“你要做什么?”
顾宝含住了他的唇,给了他一个亲吻。
他的手压在裴廷的胸膛上,按得紧紧的。
裴廷没推开他,甚至配合地与顾宝亲完后,才以无奈的语气道:“现在好了吗?”
顾宝愣愣地从裴廷身上起来:“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个线索肯定有用,但是得见了我爸才能知道该怎么用。”
裴廷:“好,我可以帮忙安排。”
顾宝再次点头,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裴廷跟他接吻的时候,心跳频率没有加速,一点都没有。
第95章
事情远比想象中的更顺利,见到顾正后,顾宝委婉地提起了那尊神像,顾正的目光果然亮了起来,可他没有多说,而是和顾宝说:“宝宝,这件事情等我保释出去以后,我会自己解决。”
“你不要再插手了,这本来就是爸爸自己的事情。”顾正叹了口气,他温和地看着顾宝:“宝宝已经够厉害了,能来看爸爸,还帮了爸爸这么多忙。”
顾宝扶着玻璃:“爸爸,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妈妈要做手术,她生病了。”
他终于和顾正坦白,汤玉美之前一直让顾宝瞒着。顾宝低下头:“一会妈妈也会来看你,你好好劝劝她,让她尽早手术。”
顾正神情恍惚:“什么病,严重吗,你妈妈她为什么不做手术?是不是很危险!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能瞒着我!怎么敢瞒着我!”他身体前倾,越说越激动,急得要命,手铐却惊醒了他,让他明白了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地。
顾宝看见他爸爸忽然抬起手,捂住了脸,露出一双怆然的眼睛。哪怕自己身陷囹圄,顾正都是冷静的,可这一刻,他却失控了。
顾宝抽了口气:“爸爸,你别着急,发现得早,也能及时治疗。”
顾正依然惊慌的模样:“我要见她,快让我见她。”
顾宝赶紧起身:“我现在就出去,还她进来。”
汤玉美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她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化了点淡妆,戴了假发。顾宝小声道:“妈妈,爸爸知道了,他很激动,你一会好好和他说,别着急。”
汤玉美点点头,目光却不离进去的方向,一颗心早已飞走。
顾宝在外面等了有十分钟,本来见面也不能多久,汤玉美走了出来,妆花了,腿软了,哭个不停。
她哭得站不稳,被顾宝半扶半抱地搂了出去。汤玉美缓了许久,才对顾宝说:“宝宝,妈妈动手术。”
汤玉美的手术安排得很快,纪图知道这件事后,放了个顾宝一个长假,让他去守着亲妈。
顾宝在医院里忙着陪护,也不回去,拿上换洗衣服,晚上就在汤玉美的病床旁边支一张小床。
送汤玉美进手术室的那天,天气不算很好,窗外铺天盖地的大雨,仿佛要吞没整个世界。顾宝孤零零地站在长长的走廊上,恍然间听见不知哪个病房传来的哭喊声。
他害怕得直抖,拿出手机,想联系旁人,他一个人实在太害怕了,也太冷。
目光落在裴廷的名字上,顾宝又迟疑下来。他和裴廷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很奇怪,明明像是都说开了,又像什么都没解决。
裴廷帮忙让他见到顾正后,曾给顾宝打过一个电话。他们的通话时间不超过三分钟,最后的半分钟还是漫长的静默,就似无话可说。
最后是裴廷说:“我这边还有事要忙,挂了,你有事的话,给我电话。”
顾宝说好。
他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又或者说,其实他是明白的,只是不愿意去同裴廷确认。
明明所有的阻碍都没有了,他爸爸的事,杨卿兰的事,范娇的事,可无形间,却有新的壁垒出现在他们之间,叫顾宝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他可以执着地追,可以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得更好,可以厚颜无耻,不要脸面。可是他不知道,面对裴廷客客气气的态度,他该怎么办。
裴廷对他冷酷,说明还有情。裴廷对他和其他人都一样的时候,顾宝又该怎么应对?
包括那次亲吻中,裴廷的无动于衷,这成了顾宝畏缩不前的原因。
纪图说得对,如果还爱,怎么会连接吻,都如此厌倦。
厌倦这个词让人刺痛,纪图用随意的语气,提起了杨扶风。纪图以为顾宝只是想知道他和杨扶风的近况,却不知道顾宝是在杨扶风身上看到了自己。
裴廷是不是也这么看他,又因为需要仁至义尽,所以没对他说出更决裂的话语。
顾宝不愿再想下去,他按下了裴廷的电话号码,没多久,对方接通了,顾宝轻声道:“哥,我妈妈在手术,你过来陪陪我好不好?”
裴廷没有立刻出声,顾宝听见了电话那头有很多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一个繁忙的会议上,他还听见吴鸣山在请示裴廷的意见。
这充分说明了顾宝的电话有多么不合时宜,顾宝握紧了手机:“没空就算了,你先忙吧。”
“阿姨进去了多久,我这边过去需要半个小时。”裴廷说。
顾宝:“刚进去呢。”
裴廷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四十多分钟后,裴廷带着一把伞和湿透的外衣来到廊前,看见没有坐着,反而蹲在角落的顾宝。
顾宝猛地站起来,却险些摔跤,他蹲久了,腿也麻得厉害。裴廷快步上前接住他,顾宝闻到了裴廷身上的味道,被雨水冲淡的烟和香水。
裴廷说:“怎么不坐着等,应该还要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