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湛静蹲下身,盖住了热泪盈眶的双眼。
另一边。
阮烟和周孟言往住的地方走去。
周围只有舒缓的古乐的声音,如高山流水般飘至耳边,舒缓悠然。
身旁没有其他人,一片黑暗中,阮烟只能感觉到身旁男人的存在,她挽着他,姿势亲昵,仿佛他们俩就和平常的夫妻没什么不同,但是还是有一些不同——
周孟言万年不会主动开口说话,阮烟更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一起安静走路好了。
忽而之间,前方传来一个小孩的啼哭声。
阮烟愣了下,“是有小孩子在哭吗?”
周孟言抬眸看到前面拐弯的石椅旁站着一个穿军绿色小风衣的男孩,茫然地站在原地哭着。
他带着阮烟走去小男孩那,阮烟听到哭声越来越近,最后周孟言停了下来,她的手轻轻挥了几下,摸到了小男孩的头。
她双手握住他双肩,蹲下来,温柔问:“小朋友,你怎么哭了?”
“呜呜爸爸妈妈不见了,我……我找不到他们……”
小男孩哭得一抽一噎的,阮烟听着心都化了,“乖,你先别哭,你是不是叫方方呀?”
“嗯……”
周孟言看看这个一点没印象的小男孩,“你认识他?”
阮烟站起身,面向他的方向,解释道:“我记得他的声音,今天早晨他是和我们坐同一条船来这里的,应该是某个夫妇的孩子。”
因为看不见,阮烟听力会变得特别敏锐,对声音有更好的辨识能力。
阮烟问方方他的父母叫什么,小孩说了名字,果然是今天同开会的一个公司副总的孩子。
男人拿出手机,给对方打了电话,那头说马上赶过来。
阮烟蹲下身,摸到包里的纸巾,拿出一张,指尖抬起,慢慢触碰到小男孩的脸,给他擦拭泪水,哄道:“我们已经叫你的爸爸妈妈过来啦,他们马上就过来接你,别哭了好不好?”
“嗯……”
“方方和姐姐说,你多大了呀?”
“我今年四岁了。”
“四岁了,那方方怎么会一个人跑到这里……”
周孟言垂眸,看着阮烟脸上挂着笑,特别耐心地哄着小孩,温暖而恬静。
方方看着阮烟的眼睛无神,斜着看向下方,没有看他的脸,他拿手在她眼前摆了一下,疑惑问:“姐姐,你是不是看不见啊?”
阮烟愣了下,“嗯。”
“那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阮烟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笑容如初:“这个只是暂时的,以后就会好的。”
这时,方方的父母赶了过来,“你怎么到处乱跑啊,担心死我们了。”
“爸爸,妈妈——”
女人抱起孩子,松了口气,看向周孟言和阮烟,感激道:“周总周太太,太谢谢你们了。”
方方父亲和周孟言握手,“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周孟言道:“没事,主要是我太太认出了你们的孩子,我才能第一时间给你们打电话。”
女人有点惊讶,因为她知道阮烟是看不见的,“原来如此,太感谢周太太了……”
女孩羞赧:“没关系啦,孩子没出事就好。”
最后一家三口再三道谢后离开了,阮烟和周孟言继续向前。
走着走着,阮烟想到什么,没憋住笑了声,意识到周孟言在身边,立刻敛起嘴角。
男人闻声,侧首看她,几秒后淡声开口:“笑什么。”
“我就是……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走丢过。”
阮烟轻晃着手里的蛋糕,回想起童年时候的事,“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当时我是和外婆住在苏城,原本都是家里接送我上学的,但是他们都不允许我去吃路边的小吃,后来我就和他们说,我要自己上学放学。
谁知道我第二天一个人上学,就看到路边有个老伯伯在卖棉花糖,我特别想吃,但是口袋里没有钱,就跟着他一直走,老伯伯看到我一直跟着,问我要不要买,我说我没有钱,他看我一副口水要流出来的样子,就给了我一个小棉花糖,我舔了一口棉花糖,回头一看,周围一片陌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就吓得哭了。”
周孟言回想起昨天看到相册里阮烟的照片,不禁想象起阮烟那个傻乎乎的模样。
“后来刚好一个我家附近的邻居路过,看到我在那哭,骑着车把我送去了学校,到了班上,我拿着个棉花糖,眼睛红红的,男同学还开玩笑说是我抢了别人的棉花糖,被人欺负哭了呢。”阮烟笑着嘟囔,“拜托,我显得有那么像吃货吗?”
他看向她手中提溜着的蛋糕,揶揄:
“确实是吃货来着。”
阮烟:“……”这人竟然会调侃他?
她又想起从前,“外婆家周围有很多哥哥姐姐,都和我差不多大,后来我就跟他们一起上学了,他们就陪着我偷偷吃零食呢,还带我去各种地方玩。”
男人听闻“邻居”二字,敛睫开口:
“你童年很快乐。”
阮烟没听出他话中的情绪,点点头,“小孩子嘛,无忧无虑的,没什么烦恼。”
周孟言瞳孔渐暗,思绪飘远——
“喂,你也有资格来和我们一起玩吗?给我滚!”
“你们家没钱了,你马上就要搬走了,搬到臭水沟里,和老鼠一起生活!”
“……”
他压住心底掀起的情绪,声音很淡:“挺好的。”
阮烟笑,“你的童年应该过得比我有趣多了吧?我觉得男孩子更会玩一些。”
“到了。”
他道。
两人刚好走到了别墅门口,话题只好终止。
小心跨过门槛,他们穿过院子,终于走进室内。
阮烟换好鞋,被周孟言带去了客厅,坐在沙发前,她开心地打开甜品的袋子,而后把芝士摩卡蛋糕拿了出来,“孟言,你要吃吗?”
男人走去厨房,“不了。”
那她就一个人独享啦。
她摸索着打开包装,把上面的透明罩子拿起来,她端起蛋糕,一手拿着叉子,先是试探性触碰了几下,大致知道形状。
一个人吃蛋糕确实不太方便,她得自己慢慢来。
用叉子缓慢舀了口,她送入口中,甜甜的芝士伴着摩卡味混合在一起,占满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她感觉这是最幸福的时刻了。
和曾经外婆做的蛋糕味道好像,每一口都甜到心底。
男人端着杯水,从厨房出来,就看到阮烟吃着蛋糕,脸上满足的小表情,仿佛要遁入虚空一般。
“好吃么?”
她点头如捣蒜,“特别好吃,我感觉这个一点都不腻。”
她话音刚落,鼻尖就被纸巾擦了下,阮烟忽而呆住,摸了摸鼻子:“我、我不小心吃到了吗……”
“嗯。”
阮烟拿手背又蹭了蹭鼻尖,脸颊泛红。
注意吃相,注意吃相qaq……
“去楼上吧。”
于是阮烟就被周孟言带去了楼上,到了卧室,她坐在小桌前继续吃蛋糕,男人去书房处理一些剩余的工作。
正忙着,滕恒打来了电话。
“周孟言,我今儿看到湛静姐发的朋友圈了,你这次是和她一起去了苏城?”
“刚好遇上的。”
“哦,这么巧啊,今天刚好是湛静姐生日,等你们回来我们给她过个生日吧。”
“她生日?”
“对啊,你不会忘了吧?”
“没去记。”
周孟言从来不会去记别人的生日。
因为他甚至自己的生日都不过。
“哎,果然是你,那没事了,我挂了。”
“嗯。”
周孟言挂断电话,没多想什么,继续处理手上的公事。
-
第二天早晨,阮烟和周孟言同时起了床,洗漱后一起离开别墅,去往餐厅。
今早周孟言还有半天的会议,阮烟早起,是不想等会儿一个人来吃早餐,干脆跟他一起好了。
到了餐厅门口,一旁刚好走过来一个淡蓝色小西装的女人——
仲湛静。
仲湛静看到他们,先是怔了下,而后笑着走上前:“嗨,你们早上好啊。”
阮烟闻言,“仲小姐——”
仲湛静走到她身旁,“阮烟,昨晚休息得还好吧?”
“挺好的。”
“不介意我和你们一起吃早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