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一共是6398元。”收银员挂着标准微笑。
陈七月的手一抖,险些将手机掉在地上:“您……算错了吧?”
她和徐璐的两件衣服加起来,应该才一千出头。
“放心,不会有错的。”收银员将机打的小票双手递上:“你可以核对一下。”
小票下面还有一张金色的卡片。
徐璐这个时候也已经走了过来,听到收银员补充道:“刚才那位先生临走前吩咐了,两位今天在店里所有的消费都刷这张卡。这是银行卡和小票,请您收好。”
言语间,竟还有点羡慕。
孟寒淞?
陈七月看着面前依次摆放的三个袋子,这会儿她才注意到,其中一个装着那条红裙子。
“我没听错吧?”徐璐眨眨眼:“这是可以随便买的意思?早说嘛,我就选最贵的了!”
陈七月:“……”
“都已经刷了吗?”她再一次向收银员确认。
“是的,小姐。”
“能退吗?”陈七月指了指那个装着红裙子的袋子:“这个,我不要了,另外两件,我重新付给你。”
收银员笑得有点勉强,但还是点点头:“当然……是可以的。”
办理完退货手续,陈七月从店里出来,手里握着那张银行卡,孟寒淞的这个举动,让她有点不太理解。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徐璐叹息了一声,挽着陈七月的胳膊:“小七月,你老实交代,刚才那个……恩~~”她挑挑眉,拖着长长的调子:“谁啊~~”
“你别给我说什么普通朋友啊!”徐璐瞪眼,用指尖捏了捏陈七月手里的银行卡:“这是普通朋友该有的相处模式吗?”
徐璐晃了晃她的手臂;“说,他是不是在追你!”
陈七月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心中一惊,嘴巴上连忙反驳:“没有!”
似乎觉得这个还不够,又喏喏的补充了一句:“他就是……我一个远方表哥……”
表哥这种职业,想来也是一回生二回熟。
“啊?表哥啊……”对于这样的回答,徐璐显然有点失望:“没劲……”
她看了眼时间:“还早。走,姐姐再带你去楼上洗个头~”
——
夜色中的江安河畔,灯火通明。虽然还不到八点,酒吧一条街却已经热闹起来。
迎面走来两个姑娘,一个穿着黑色修身裙,妩媚性感;一个穿着牛仔裤和白t恤,倒也简单清纯。酒吧门口招揽生意的小哥挨着上来搭讪:“美女,进来喝一杯~”
徐璐对这些一概不闻不问,捉着陈七月的手,极有目的性的往前走,直到走到一件装潢古旧的酒吧门口。陈七月抬头看了看蒙蒙夜色中招展的酒旗,蓝底白字:酶。
陈七月觉得:大约每一个酒吧,都有一个装逼的名字。
“我跟你说,这个可和别的妖艳贱货不一样。”徐璐拉着陈七月熟门熟路的往里走,仿古的酒吧里八仙桌,长条凳,粗瓷碗,仿佛古代的酒楼。
里面已经有了不少客人,男男女女。三三两两坐在一起的,嬉笑吵闹跑火车;独自一人坐着的,就拿着个啤酒瓶,孤独寂寞冷。
陈七月唇角微弯,外头再不一样,芯里都还是一个样,妖艳贱货总归还是妖艳贱货。
两个人找了一张正对着驻唱的小木桌,桌上摆着一盏油灯,一个木制的小桌牌,上面浮雕着一个繁体字:柒。
柒,七,7。
陈七月的幸运数字。
徐璐扯了扯她的胳膊:“七月,七月,你看这个唱歌的小哥哥,好帅啊!”
陈七月寻着歌声看去,牛仔裤、格子衬衫,白白净净的:“还可以吧。”
“哟,看不出来,你眼光还挺高?”徐璐晲她一眼:“那你说说看,什么样的才叫帅?”
她把头凑到陈七月跟前:“我还真的很好奇,你们女学霸都喜欢什么样的?是不是学霸只和学霸来电?毕竟,智商在同一个水平线,身体才能契合~”
陈七月推开她的脑袋:“收起你满脑子的黄色废料。学霸和学霸都在一起了,你们这些学渣的基因怎么改造?”
徐璐:“……”
孟寒淞走进酒吧的时候,就听到了这样一句话:学霸和学霸都在一起了,你们这些学渣的基因怎么改造?
他玩味着这句话,觉得有点意思。
这声音,也还有点耳熟。
“哥,就等你了。”木楼梯的转角探出来颗脑袋,陆肖正趴在楼梯扶手上:“寿星公,请速度!”
孟寒淞抬头应了声,迈步上了楼梯。
孟家没有为小辈大肆操办生日宴的传统,往年的生日,孟寒淞都是和一群朋友一起过,今年也不另外。
他上来的时候,大伙都基本已经到齐了。人不少,二十好几个,陆肖和廖正阳也在,个别还带着女伴。
“我哥出差了,人没到,礼物我先给停在老宅了。”陆肖说着,将一个车钥匙抛给孟寒淞:“已经照着哥你的喜好改过了,回头找个时间试试。”
人群中响起口哨声,这帮人大都是见过孟寒淞玩赛车的,为了刺激,跟不要命似的。
孟寒淞接住车钥匙,淡淡一笑:“替我谢谢小城哥。”
“啧啧,小城哥这东西一送出去,咱们的拿不出去手了。”谢寅窝在沙发里哀叹,他撞了撞身侧的黄毛,暧昧一笑:“哎,咱们要不算了吧。”
黄毛咧嘴一笑,搭上谢寅的脖子:“那可不成,好歹都是弟弟的心意。小城哥玩的是激情和速度,咱们玩得……”黄毛挑眉,扯着奇怪的调子:“当然也是‘激情和速度’,就是不知道,咱们孟少的‘速度’怎么样?”
“屁!这玩意儿,玩得哪是速度?”谢寅一脸的不赞同,紧接着贱贱一笑:“那叫硬度!”
男男女女一阵哄笑。
这帮子人,向来没个正形。
被这样调侃,孟寒淞也只是笑了笑,从桌上摸过一支烟,咬在唇齿间。
面前突然伸来一截白皙的手臂,细白的指尖间,火光微亮。
孟寒淞就着打火机点了烟,抬眼。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长得白白净净。
对上孟寒淞审视的目光,女孩子娇羞的开了口:“孟少……”
她的声音却不像她的样子白净,带着骨子里的娇嗲。
“小悦,还不赶紧跟寿星喝一杯?”黄毛推了推女孩子,冲她使了个眼色:“今儿可是你寒淞哥哥的生日。”
昨晚上的聚会,这黄毛也在。他看得清楚,孟寒淞一晚上兴致不高,却唯独没有拒绝这个女孩子的靠近。所以,他今晚也大着胆子,把这姑娘又带来了。
“小悦?”孟寒淞咬着她的名字,一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一手捏着烟,吐了个烟圈。
灰白色的烟雾里,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是。”女孩子点点头,倒了小半杯红酒,递到孟寒淞面前,软着嗓子:“孟少,生日快乐。”
孟寒淞看着女孩子娇娇软软的样子,勾了勾唇,笑得撩拨。
然后倾身,就着透明的玻璃杯含了一口。捏着烟的手顺势揽上女孩子的后颈,微微偏头。在众人的哄闹和口哨声中,将酸涩的红酒悉数送入女孩的口中。
第8章 、生日快乐 …
夜色似乎是最好的催化剂,总能将氛围渲染到极致,将白日里不敢示人的情绪,统统释放。
驻唱沙哑的声音流淌在酒吧里,诉说着那些年错过的爱情和女孩。
徐璐一听到这旋律,眼泪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她低着头,似乎不太想让人发现,可一颤一颤的肩膀还是泄露了她此时的情绪。
陈七月挽着她的手臂,将脑袋靠在徐璐的肩头:“璐璐,想哭就哭吧。”
她感觉得到,徐璐这一下午都在压抑自己,在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很开心,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勉强维持自己最后一点小小的骄傲和自尊。
“美国一位心理学家曾经从心理学和生物化学的角度对流泪行为进行了研究。研究结果显示,和反射性流泪相比,情感性流泪的泪水中含蛋白质较多,而在这些结构复杂的蛋白质中,有一种据测定可能是类似止痛剂的化学物质。”陈七月顿了顿,认真道:“所以,哭一哭,应该就不疼了。”
“你这都是什么鬼话……你们学霸都是这么安慰人的么……”徐璐抽嗒着声音,她心里难受,可生生被陈七月的一番话逗笑了,破坏了悲伤的情绪。
“徐璐同学,请你尊重科学。”
徐璐:“……”
“我原来总听人说,不要难过,你一定会找到比他更好的。”陈七月在她肩头蹭了蹭:“但我觉得,这话挺不靠谱的,你怎么就能确定,下一个更好?”
徐璐有点无语,她可是个刚刚失恋的人呐。
推了推陈七月的脑袋,她心里难免又生出些失落:“七月,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陈七月似乎没有听出徐璐的控诉,仍旧自顾自的说着:“所以,与其等待更好的下一个,不如做个更好的自己吧。”
她抬头,一双大眼睛看着徐璐,很认真:“璐璐,只有我们自己变得更好,才有更大的概率,遇见更好的人。”
轻轻软软的一句话,听在耳里,砸在心上。徐璐看着陈七月清澈的眸子,忽然觉得,这个看似绵软的姑娘,其实活得才最通透。
“怎么?被我的一句话直击心灵了?发现我们理工科的也特别有文化,是不是?”陈七月弯着唇,眉眼都染了笑。
徐璐没好气的笑笑,让陈七月这么一搅和,突然就不那么想哭了。
看着好朋友渐渐舒展的眉头,陈七月拿起桌上的啤酒瓶:“来,小璐璐,咱们干一杯,就当庆祝分手快乐吧!”
陈七月说这话的时候,刚好一曲结束,几个轻快的音节跳跃在复古吉他上,驻唱弓着背,凑近麦克风:“受一位女孩所托,下面一首歌,送给她的好朋友。分手快乐,祝你快乐。”
徐璐错愕的看着陈七月。
陈七月冲她眨眨眼,就着深棕色抿了一口酒,笑得眉眼弯弯。
这碗鸡汤,是炖给徐璐的,也是炖给她自己的。
我们年少的时候,总会遇上那么一个人,让我们觉得,这一生,就只会喜欢这一个人了。可后来,长大了,才知道,挥别了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酸涩的啤酒沿着喉咙滑入五脏六腑,陈七月想,不管再次和孟寒淞相遇发生了什么,她对他,早就不应该再有期待了。
他们之间的牵连,在七年前,就已经被斩断了。
夜色醉人,不知不觉已经九点多了。
陈七月看了看手机,拍了拍身旁的徐璐:“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再晚寝室就要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