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方却也趁机拾起一把掉落的刀,拨落箭枝,还用一块大石头把大木板子上的刀刃砸弯下垂,靠在其上。拨了一会,窥见空隙,把竹竿杵在地上,自己一跃而起,以戳在地上的竹竿为支点,整个人鱼跃而起,盘旋而上。翻出了拒马阵。
他已经身中数箭,可惜既不是要害,他也不怕疼。随手折断箭枝,继续作战。
嬴政:“哼!”说着一切都由我做主,却不允许我招募工匠,再造上几千把秦弩。放箭的速度其实也很快,但是鬼卒们技术不行,不是专业的射手。但秦弩好就好在这一点,不论是否受过训练,准度如何,上就行了!
张方随手用尖锐的竹竿刺向一个人,他有经验,这一下就能扎死人,把尸体扔向这群奇怪的士兵,可以趁机逃走。
出来捡东西的百姓被竹竿穿心而过,一点不疼,只是觉得有点冷:“阿嚏!”
旁边的人沙哑着说:“把草帘子裹紧,可别得了病。”风寒死的人太多了。
张方有点懵,他很久没见过自己这样无力的情景,怎么会杀不掉人呢,难以置信的又戳了两竹竿。
吕雉看出来丈夫的怒火已经点燃到了顶点,再不动手他就要回去拿偷渡出来的秦弩了。
抽出宝剑往下一掷,宝剑在落地之前猛地一个拐弯,快若彗星,来到张方身边。
好久不干但还是熟练的削掉了目标的四肢。
张方变成一只人棍倒在地上,像是一条江豚一样扑腾了两下,若以他生前的观感来看,现在的状态和适合下锅。但他没有认命,也不觉得自己适合下锅,还是发出怒吼和各种难以入耳的咒骂。
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鬼卒们一拥而上,在他的肢体消失之前,赶紧把人抓起来,塞进由城隍的儿子亲手打造的新一批囚笼中。抓两个锤子都敲不开的山核桃——这可是鬼卒们专门攒的废牙·废锤子·超硬核桃——塞进他嘴里,外面用布一缠,完美。
这是新一批的笼子,更新换代,更新,更好,更坚韧。
还加强了防御,增添了三十只防脱逃的竹签。
只负责做不负责设计的刘盈:不要让扶苏看到,这设计太可怕!设计图不是我画的,新来的同僚很凶残,我只是一个小可爱。
被张方打飞的鬼卒们回来捡自己的兵器,不觉得惭愧,还挺高兴。只有被戳穿的鬼卒不太高兴,捂着肚子上的洞坐了一会,等伤口长好了才站起来:“唉,疼。”
嬴政徐徐吐出一口气,微笑着点点头:“甚好。”舒服了,我舒服了。顺着梯子下去,告诫校尉:“让你训练战阵和围攻,没有做?”
不是非得有项羽或其他猛将才能擒获刚死的猛将,这几千人中完全可以抽调一只精锐部队,多训练,让他们学会配合协作,围攻一个悍勇的鬼哪至于如此麻烦。军队的令行禁止、战阵演练等纪律是制胜根本,不是游侠儿,不要单凭各人勇武。古往今来的名将有不少在军中,他们怎么练兵的?为什么疏与操练,是懒吗?
他猜错了,禁军不是在偷懒。
蒙毅过来解释了一下:有些名将倒是有心练兵,但是想一想又没有敌国,相邻的地府和本地府之间的关系一片和平,偶尔互市。最多是偶尔有几个猛士、虎将蹦跶蹦跶,费点力气也没关系,自己就算不练兵也不会多损失士兵,,反倒能多讨要军饷。地府太平了几百年,谁还要练兵呢?为谁练兵呢?没有帝国更不会有叛乱,为什么要傻呵呵的练习进攻防守的各种方式?演练战阵是格外的体力活动,又累,又旷日持久,得每个月都练,几年不练就忘光了。
嬴政接受了这个解释,握着夫人的手欣然道:“妙啊。”看张方现在的下场真是神清气爽!
吕雉微微一笑,假装不好意思:“倒是血腥了些,我能力有限。”
“这样很好。”他想起当年旧事,肆无忌惮的当众搭着夫人的纤腰:“当年初见时,也是这样的情境,我就知道你与众女不同。”当时的神情和举止值得人当机立断把她拉过来,他可不是因为帝镇太无聊才尽力拉拢汉朝的皇后、帝镇的第一个女人。聪明不聪明的还不确定,会砍人就有用!
吕雉自己翻译成他当年是一见钟情,抚弄着他的袖口,低声道:“夫君喜欢看我持剑伤人?我虽然不喜欢,只要你高兴,我可以多砍几个。”
嬴政的确喜欢看,英姿飒爽轻盈锐利的美人儿谁不喜欢呢?
谁不喜欢看自己人轻而易举的夺取胜利,砍瓜切菜一样干掉敌人呢?
点了点头。
又觉得这爱好有点太血腥,太暴力,和自己现在假装平和清净的状态不相符。“不急。”
他亲自监督着张方被抓住,连着残肢断臂一起搁在笼子里,整个儿鬼都在笼子里抻开捆好,枷锁固定住头,双手双脚也被固定住,尖刺正对着手脚,如果他要奋力挣脱这木笼,尖锐的竹签子就会扎进他的手脚内。
郅辅也被带了过来,就搁在旁边。
嬴政对吕雉说:“我很少同时审问被杀的和杀人的二人。”
吕雉站在门口,拿着棉布认认真真的擦剑,擦干净宝剑上并不存在的污垢,走到他身边坐下:“倒是有趣。”
看两人生平。郅辅本是长安富豪,张方贫穷时受他优待,等到后来,张方显贵之后让他做了高官,二人关系亲密。
等到司马颙战败时,有些人想要搞掉张方,毕垣预先对郅辅说:“都说你知道张方要反。王要问你,你怎么说?”
郅辅惊慌失措:“我不知道啊。”
毕恒:“你要想活命就听我的。”
司马颙向郅辅询问张方是否要谋反时,郅辅就说“是”。司马颙让郅辅去杀张方,他就去了。
张方一向信任他,从不怀疑,郅辅去见了张方,趁机偷袭用刀劈死了张方。司马颙又后悔杀了张方,于是处死了郅辅。
这种事倒不算太令人意外,倒可以解释郅辅为什么把头埋进自己裤裆里,也可以解释张方为什么瞠目欲裂。
算账算了半日,账目还没理清楚,先跑来了好几位隔壁的城隍来围观张方,就连长安的城隍也来了。“哼,你终于死了!”
“到了我们手里,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呸呸呸!”
“我刺他一剑你们能当没看见么?”
嬴政:“城隍能离开城郭么?”我记得和山神一样,都得镇守在当地。
“老兄你不知道吧,只要把印信教给自己信得过的人,在写一封代职的文书,就不怕被查。”
“不是每次偷跑出来都会被查。”
“我哪儿十室九空,有没有城隍都无所谓。”
城隍们越聚越多,很快就来了几十人。
又过了一会,门外来了一辆大白牛车,前后的仪仗队足有三十多人。
车在城隍府门口挺稳,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来三名阎君:“张方终于死了!!”
“快让我看看!”
“把锅架起来!”
鬼卒本来要问他们是谁,一见服色立刻下拜:“阎君!”
别的诸侯王死掉都没有这样的声势浩大,张方果然不同凡响。
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的城隍们:“吓!”
“阎君怎么来了?”
“其实我们来这里是,是,是来迎接阎君。”
“城隍,阎君来了。”
嬴政才惊讶了一下,还没说话,三位阎君就冲进来了。只好起身迎接:“阎君,他罪过太多,我尚未审完。”
阎君一摆手:“不要紧,我带了锅来。把锅弄下来好好煮上!”
秃掉的阎君说:“知道京城贫瘠,你们没有贡品。特意带了一锅高汤来。”
另一位阎君蹿到囚笼上踩张方的头:“我决定了!司马颙与他同罪!只能多不能少!”
这不用他决定,本身的算法就这么算的。
嬴政对此表示同意,就是不太适应有三位阎君满屋子乱窜。他们平时端坐在高台上还挺好看,现在下了地……太活泼了。
大白牛车后面有一口大锅,和车一样大的锅,锅下不需要添柴自然有火焰加热。
阎君介绍道:“这火焰是人们的怨恨和他的罪过所化。到时候把司马颙司马越与他同煮,其他司马家的也放一起。”
三位阎君站在庭院中,看着张方被投入锅中,开始咕嘟。
这锅不是普通的锅,乃是地狱专用铸铁大锅,结实耐用不粘防锈,还能防止锅里的东西跑出去。
“之前为司马家的诸王和张方特意准备了腰子高汤,攒了几百个猪腰子羊腰子牛腰子打算与之同煮,骚死他们。可惜在高汤地狱试煮的时候……狱卒们受不了,焯水之后都处理了(烤了)。他们挺在意工作环境,之前这地狱本是用沸水来煮鬼,他们非说煮出来的汤腥气,为了闻起来不恶心,加了好多佐料。”
围所有人:“哈哈哈哈”
“真讲究。”
“高汤地狱的汤闻着香,喝着也好喝。。。别这么看我啊,我好奇心太强。我跟你们说,买一份汤拿回家下面条特别好吃。”
……
嵇绍的陪葬品祭品不少。在地府找了好一个月,才找到父亲。他不知道鬼魂可以凭着直觉找到逗留在地府的亲人,但是他可以打听‘我父亲,长得比我更高更英俊,弹琴好,会打铁’,这多么容易找啊。英俊的铁匠一向引人注目。
不过嵇康最近没打铁,他充满热情的跑去工作了——也是为了躲避女鬼们的热情示爱。一开始是加入了某个地狱,负责刑具维修,工作之余和人闲聊时,狱尉发现新来这人长得不错啊,哎这不是宴会上弹琴的嵇康么?很有才华的样子,提拔一下,除了刑具维修之外还负责出入库的记录工作。双份工作,双倍俸禄。
父子二人在地狱门口的荒野中坐着聊一聊人生。
嵇绍知道父亲是被钟会进谗言、被司马昭所杀,但他也不隐瞒自己是司马家的忠臣,把自己生平一五一十的说了。
嵇康不只是生性豁达,实在是临死前把儿子托付给山涛,就想到有这种可能了,当初他可是为了山涛入仕而跟他绝交:“哦。”
……
曹操心满意足的登上自己家的二层小楼,在屋里往外看了看,眯着眼睛瞄司马懿家,感觉这次可以居高临下的拿他当靶子,可惜啊,哎呦吓我一跳。
贾南风的脸忽然出现在囚牢的小窗口,表情很诡异。
曹丕站在旁边左右看了看,长叹一声:“哎,登高一层,风景更好。”
曹操高高兴兴的把所有自己喜欢的东西都挪到楼上,他虽然俭朴,可以穿旧衣服,但有些喜欢的刀剑、书籍、器物,原先为了倡导俭朴不能拿来用,现在好了,想怎么奢华都行,不怕带坏风气。又出了屋子,仔细看着二楼房檐:“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又去欣赏扶苏家的楼,一眼就看出来差距。他家!有瓦!有瓦当!
仔细看看那瓦当上的字,两件小楼的瓦当很不一样,镇长的居所上的瓦当是“与天无极、唯天降灵延元万年天下康宁、饕餮、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张嫣的屋顶上除了四灵之外,还有兔、天禄、辟邪、葵纹、莲花很秀气很女孩子。
扶苏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搁下笔往外看:“嗯,孟德?在看什么?”为什么一家五口整整齐齐的仰望我?
“哎,我有点得陇望蜀。这瓦和瓦当真漂亮啊。始皇当年的陪葬陵里有瓦么?”
“哈哈哈,这是我和阿盈自己烧制的瓦,瓦当也是自己做的。”
曹操听的大为心动,走到窗户下面,仰头问他:“能否赐教?我也想烧些瓦当。”瓦可以没有,但是瓦当好美丽。
扶苏一点都不吝啬:“旧的窑坏掉了,你们得新建一个。有些陶范…大概还能找到…”
烧陶瓷都需要窑来提高温度,柴火本身的温度也可以把泥质器皿烧出来,但窑能提高产量、温度和稳定性。黄泥黏土弄成型之后要晾干了再烧,最原始的搁在火堆里烧制只能烧一层,加多了就会受热不均匀,直到后来,有了大型的、多层、造型复杂的窑,温度够高,才能烧出瓷器。
当然了,帝镇烧不出好瓷器来,这里只有黄泥黏土,没有烧瓷器需要的高岭土/白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老话说得好,没有白泥,不做瓷器。(这句老话大概存在一天之久)
“太好了!我正愁无所事事,扶苏公子…你真是学识渊博。”曹操以前挺喜欢昌南(景德镇)的好瓷器,没仔细研究过烧造瓷器,想着就和冶炼一样复杂。没想到他连烧陶瓷都会!他还会干什么?
又仔细看了看这三间小楼的屋顶,三间小楼有两间有瓦,这竟然没有他喜欢的‘羽阳千秋’瓦当。转眼想起来,羽阳宫乃是秦武公所做,虽然名字很好听,但是早就改了。
孙权扛着钓竿,心满意足的拎着几条大泥鳅回来:“你挂一块铜雀台的匾吧。张春华?春华?我居然钓着鱼了!”说这话就走远了。
张春华看见泥鳅鱼也很惊讶:“这么大的黄鳝?”这泥鳅鱼长得像没有鳞的蛇,又像是变黑的黄鳝。呃,这到底是黑鳝鱼还是泥鳅?
孙权挺高兴的,他好几年没收获这样的大鱼了:“请你把它料理了。这东西现在真罕见,权当宴会上的大菜,大家都来玩。”吃呀~喝呀~跳舞呀~宴饮游乐谁不喜欢?以前还要为了国事考虑,压抑自己想要娱乐的情绪,现在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