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通知的太史台:……刘义庆你真有点不要脸,你写的这东西,也敢往太史台里凑?
阎君们根本不知道修史对于他们来说有多神圣!在他们看来,《世说新语》爱奇而不详事理,说白了就是好打听而不讲理。
简直和现在疯传的‘地府十大美男、十大美女’、‘额黄佛妆——地藏菩萨说得对,但是他不美啊’、‘死后情事——跨越百年的婚姻’、‘新鬼!不可不知男子穿衣六种风格。’一个水平。
在这里插一句,男子穿衣六种风格指的是六个人:喜欢穿黑色曲裾,丝绦颜色和剑鞘颜色永远协调,高大矫健而温柔,有一双明亮圆润大眼睛被人称为虎目的将作大匠扶苏;儒雅平和饱学鸿儒,坚持汉官威仪,黑衣外罩七彩薄纱的太学(祭酒)刘秀;每天换一套衣服三年不重样的奇迹周公瑾;神态高傲身材劲爆穿短褐短裤还经常不系好衣服露出健壮胸腹的嵇康;胡服箭袖压低斗笠神秘而温柔的兰陵王高长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帅大家都学他歪戴帽子的独孤信。
史官们对着阎君申诉:“我们写历史只有一点,秉笔直书,一字一句,一言一行都绝不更改!不掩功,不掩过。”
“他刘义庆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刘义庆不接受这种说法,他不承认自己写的是那样低劣的东西,但是虽然有厌世之心,寄托情怀与文辞,但没那么糟,你们说谁瞎编乱造啊。当即争论起来,并互相背诵史料原文以及援引其他人的记载,从《三国志》、《魏书》、《冥史》中的同异之处,一直争论到某个句子的某一个字。
阎君们整齐划一的闭目养神,让他们随便吵吵去,不听就好了。
最终结果是刘义庆可以从服劳役的人群中自行发掘有才华的人,就按照劳役来算。不并入太史台,挂名在宝货地狱名下。
刘义庆:“??”
抱着猫的阎君:“小慢之前提过建议,说只有数学题不行,他听说有些恶人,文武兼备,尤善计算。就打算再增添几项。譬如在饥饿的感受下,默写某本书全文,直到一字不错才可以吃饭。”
慢狱尉闻讯被人拎了过来:“唔……好呀……有劳你啦……”
刘义庆:“狱尉受我一拜。”
阎君:“正好你把他那儿法曹的工作也兼了,总共就十几个人。好办的很。”
慢狱尉:“太好啦~~多谢,多谢。”
刘义庆很快就找到一批生前的门客,他怕惹事,喜欢的门客也都和他一个脾气,简朴寡欲,沉迷于文字之中。这种人只要别当高官,就完全没有错呀!
聚会在一起,虽然刘义庆穷了,地位也不如原来,但文学爱好者们不在乎这些,能吃饱穿暖就行,吃不饱穿不暖也行。
……
地府中开始传唱那首《玉树后庭花》:…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有识之士都觉得这是不祥之兆,君王写出这种曲子,这就是要完蛋。
但也有很多文人感慨完不祥之后,咬着笔头仔细思索一个问题,这种靡靡的歌词卖给销金窟或是任何一个歌姬,都能卖的很贵,自己怎么就写不出来?
他们当然写不出来!陈叔宝靠的不是想象,而是实打实的看到了才智出众过目不忘的张丽华和其他美丽的妃子做神仙装扮,披着长长的披锦,站在阁楼上。这是非常立体的画,比洛神赋图更真切美丽。
陈霸先:“他还知道那是妖姬?”
陈蒨死后就把事情和伯父解释清楚了,真不是他杀太子夺位,他凭的也是机缘凑巧和实力,当年也带着韩子高等人南征北战。
陈霸先仔细研究了一番地图之后,接受这种解释。
他现在在旁边劈柴泄愤,韩子高在旁边给他递柴火。
好几位皇后单独回来看过,今天又有几对帝后在屏障外翘首眺望,很想看看韩子高长什么模样——要说貌若妇人,真见过不少,但漂亮到在乱军之中都没人砍他,那也太神奇了。真打仗杀红眼的时候,美女都能被杀了,男人能有多漂亮?
刘彻对卫子夫说:“韩子高美极了,我怀疑他是韩嫣的本家。”
卫子夫相信这一点,在思考看完之后应该说什么,韩子高美不美的不重要,既然陛下说他美,那就是美。我说什么?我能说一个逸闻,绿珠私下去找刘备,听说是因为他性格温和可靠,她不想投胎也不想终年以吹笛子为生,两人不知道怎么谈的,好像是在一起了又没有谈及婚嫁,只是她拿刘备编的草鞋出来卖。之前我也想卖,挂上汉昭烈帝手制草鞋的名号,能卖的很贵,他偏偏不乐意。
到这儿的时候,就看见刘秀带着阴丽华、刘裕带着藏爱亲,都外面看。以前是听说有某个大臣之子姿容过人,就叫进宫来看一眼,满足一下好奇心,现在只好千里迢迢的跑回来看。
韩子高当然不高兴,拿他当什么珍奇异兽了都来看?就不让他们看。若是路遇,被人盯着看倒也无妨,这帮人千里迢迢跑过来看,而自己受困于此处,实在是令人恼火。他经常受萧昭业和何婧英夫妻的骚扰,烦不胜烦。
藏爱亲:“来了好几趟,也没见过他的容貌,何必呢?”我累。有这路上的时间,在家织布,烙点小甜饼给你吃不好吗?红糖烧饼它不香吗?
刘裕:“好。我去拿点东西。”他在外面的原因很简单,不能强压着韩子高过来给妻子看看他长啥样,那是打算引发战争。
他进去拔了一筐小白萝卜,还砍下来两个冬瓜,挖出来一些苤蓝,收获了一大捆毛豆和红豆的豆荚。春天种下的,现在正好收获,小帝镇中的环境极好,非常适合种庄稼,根本不用伺弄,真·春种秋收。
刘秀问:“这是什么?”
“苤蓝。做榨菜用的,腌咸菜也行,直接炒肉片更香。给。”
刘秀不好拒绝,只好让阴丽华给他系紧袖口,拎着四个形如大圆萝卜又好像有点莲花瓣的大疙瘩。眼睁睁的看着刘裕夫妻俩,他一手一个十多斤重的大冬瓜,背着筐。藏爱亲左手拎着一筐苤蓝,右手拎着巨大一捆还带着绿叶子的豆荚,二人坐船走了。
四人来时是同船而来,带上这些东西之后,只能俩人先走了。
刘秀举起苤蓝仔细看了看:“还挺好看,你会做吗?”
阴丽华:“集市上有人卖的时候,我做过好几次了。我也不等了,随便他长什么样子,等他出来就能瞧见,还不如去找兰陵王一窥真容。潘安卫玠、周小史咱们也见过,同一年代的人,能有多大差别?”
刘彻:“嗤。”没见过几个美男子才会这么说。他们的姿容样貌种种不同,你不懂。
“你多重?”
“我?我二两三钱。”本来是只称新鬼,但老鬼们都充满了好奇心。卫子夫更是怀疑自己看起来没胖,是不是暗中胖了?
“比我轻一点。打听过么?”扶苏只有二两,刘盈倒有三两。张嫣没有重量。奇怪的是诸子百家也是三两多,个别丞相接近四两重。
卫子夫说:“传言太多了,有说是按照生前权力大的就重,位高权重嘛,还有人说是杀人多的重,罪孽深重的重。也有人说是性格沉稳的就重。听来听去,好像轻的也不好,重的也不好。”
同样的小吏,下地狱一两重,基本上可以成鬼仙的三两重。
等到官员时就彻底反过来了,下地狱的三两重,可以自由来去的一两重。
重的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两以下是有修行的人,这一点能确定。
二两三两之间究竟有什么区别?把项羽请过来一称也只有二两。
小帝镇中有人认出了她,凑过来:“嘿大姐,有什么好货吗?”
“美人你可不常来啊。”
“怎么着不想哥哥么?爹我错了!”
刘彻这才放下手里的弓箭。
卫子夫抿嘴微笑,手里拎着小篮子,打开来:“蜜饯,肉脯,胡椒,五石散,茱萸,春密图,还有一些书。地藏菩萨讲经简要,葛洪新书,全地狱图。”
全部卖掉!换成一筐器皿、金玉、碗盘。
阴丽华早就走了,她和郭圣通有约,只是刘秀直接请假一天回家来带她去看美男子,不好让他失望,只好掐着点赶赴青石山。
郭圣通带着儿子刘疆、几个‘混蛋弟子’和两个挑着东西的家丁在这里等着呢:“你再不来我可就走了。”
“哎呀,我没来迟啊。方才有人约我去看韩子高,缠了一会,出门就晚了。”
二人上山去,找到一位隐士修行者去做祈福。二人各有五个儿子,郭圣通还多一个女儿,想起来时就为其祷告。郭圣通这边拿来的是两筐钱两筐粮食,阴丽华拿了四枚金币。
郭圣通:“祝每一位女将军都和她的丈夫恩爱白头!祝愿花木兰好好的和谢道韫在一起吧!”
阴丽华憋得差点断气才没笑出声。夏侯徽特别不厚道的和另外两个女人笑成一团。
……
宇文赟封了五名皇后,整天研究药品补肾,搞掉一批手握实权的大臣之后准备干掉老丈人,皇后稍微劝他干点正事就被他借题发作,要杀。后宫众人都为杨丽华皇后求情,独孤伽罗闯宫‘诣阁陈谢,叩头流血’跪了一整天。等到宇文赟嗑药过于嗨,暴毙之后,杨坚本来还想矜持一些、温柔一些,做个权臣不要称帝。
独孤伽罗劝他说,骑虎难下。
于是改朝换代。
宇文赟是万万没想到一闭眼一睁眼就又见到了先帝,父皇。
宇文邕有些愁闷的踹着被捆成春卷的儿子:“我还以为你怕我。”
“怕,真的怕,怕的不得了。”
“那你是以为死后没有鬼,见不到列祖列宗?”
“没没没,没有。”
陈霸先:“你儿子是个结巴?”
“不是!滚!”
陈霸先不和他计较,知道他能是什么下场。
宇文邕平心静气:“你既然怕我,就该小心谨慎,尽量长寿,执政让我满意。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他哥哥宇文旒接话道:“如见亲爹。”
宇文邕:“既然知道死后要团聚,有知道阴间阳间可以互通消息,又怎么敢如此肆意妄为?”这不合逻辑,没有头脑,我儿子这么傻么?
宇文赟没敢说实话,吃点药喝点酒,一天晚上把五个皇后睡一边,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欢歌畅饮,不知年华流逝,多么快乐啊。处理朝政有什么开心事?本国内乱了,有人想谋反,有灾荒。况且他计划的挺好,对面那陈叔宝比自己还荒唐,凡事都让贵妃张丽华做主,对朝臣只是夺权又不杀。自己的状态多好,把朝臣都压制住,外国皇帝都是废物,不享受生活还等什么?
等着被亲爹砍头呗。
陈叔宝是昏君和他可以做昏君之间的逻辑关系根本不成立。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趁着陈叔宝昏庸无能,干掉他,统一天下!
所有皇帝都噼里啪啦的得到一批祭品,每个新的朝代都要祭祀前朝所有的皇帝,通知一下。
墨翟叫上了刘徽和祖冲之算了很久,拿着数万人的名单总结归类画表格,反复计算,最终得出的结果是——灵魂的重量无关罪孽、权力、性别、职位,而是一个人心思细致的程度。心越细、思考越全面的人,魂魄越重。
墨翟:……再次失败。
阎君:……啥?啥啥啥?
皇帝们:……谁轻谁傻!
第203章
墨翟辛辛苦苦寻访得到的秤,在经过实实在在的测试, 称了数万人并且记录下生前官职、品行性格之后, 只得到了一个结果:越单纯的人越轻盈。
单纯和是否善良无关, 也和生前是否作恶造孽无关,单纯的意思就是想得少。
这失败的、确定没有用的秤就被抛弃在匠作监门口, 墨子不留恋失败品,去进行新的研究,天平这个构思没有错, 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和青石山中那些鬼仙、半仙们继续进行商讨, 当今那个站上去就能显示生平行为的坛子和桌子也研究了很多年才弄出来。
顺便借走了秦王照骨镜。
阎君们深深叹息:“墨子真是匠心独具, 非常认真。”
“是啊,谁能料到别人魂魄重是有罪, 我们这里魂魄重就是想太多。”
“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鬼。”
“多亏没有全部照搬, 要不然得让多少想得少的混账逃出去。”
“当初算不过来, 从度支哪里借了多少人, 能验证真伪就好。听说祖冲之还在计算?”
都尉答道:“祖冲之觉得其中必有规律,一两分十钱, 最轻的人没有重量, 最重的人三两八钱, 此中不同或许有微妙之处 , 需要细细的计算。”
阎君们点点头, 他们是很佩服祖冲之的,那数学题算的,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