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君们等他继续说,他却故意不说,叫人不能不问:“谁要斗?”
“哎呀,这话说来话长。”刘邦不急不缓的说起:“自古以来,皇帝和优伶搅扰在一起的,多不胜数。”汉武帝笑看东方朔和优伶吵架是很著名的系列故事,现在戏台上还常演。故事背景就是汉武帝真的很喜欢看伶人耍笑。
“但像李隆基设立梨园,李天下登台唱戏这样过分的,真不算多。”
李隆基只是酷爱击鼓和参军戏,化妆唱戏的时候不多,李存勖则不然,他是十项全能,男女老少全都能演,从商周到如今,有自己养鹤养马的皇帝,有玩音乐嗑药的皇帝,像是打猎沉迷女色都属于常规操作,在另类爱好之中,没有唱戏唱的这么好的。
刘邦一拍巴掌:“他们打算一起唱一出戏,比一比谁的技艺更为出众。”
阎君:“这有意思呀!”
“这么多比赛里,就这个听起来有意思!”
“唱什么戏?”
刘邦幽幽的想,真应该唱荆轲刺秦王,看看唐朝的梁朝的皇帝,杀人者亦被人杀,看完他们俩的事儿我都快相信因果报应啦。但仔细想想,这些都很合逻辑,最大的区别不在于皇帝的体力,而在于国力。绕柱奔跑其实不稀奇,谁家还没有些房柱。用荒诞无脑的嘲讽去讥讽别人,无效,啧,可惜现在不能骂街。
“大概是罗敷女、摩登伽女什么的。或者是参军戏。如今李存勖出不来,李隆基也出不去,二人隔着屏障,心驰神往不能相见。多可怜啊。不如这样,阎君们叫他们来一试高下,也做评判,看看这两唐的皇帝,两名梨园祖师,谁赢谁输。你们宴会上赏玩歌舞,哪有他们俩好。如今难得重得太平,何不设宴庆贺,叫这两个毁誉参半的皇帝前来献艺?”
有皇帝这个光圈在,即便是演的稍微差一点,看起来也不一样。
阎君们忽然想起来:“好久没开宴会了。”
“没什么值得庆祝的事。”
“李存勖身边那些残害忠良的优伶下地狱,还不值得庆祝吗?”
“这件事我们喝过酒了。不能为了庆祝这件事,让李存勖本人来献艺。”
“这倒也是,现在李嗣源虽然不错,可是他太老了,不知道还能撑几年。李存勖正当壮年,可惜不学好。”
“他们俩……还想着戏呢?”
这可真是戏比天大啊,人怎么能对个人爱好如此虔诚,还没被祖先揍老实么?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若问谁自在,皇帝在唱戏。
刘邦认真的点点头:“他们俩虽未谋面,却志同道合,难为我这老鬼要做鸿雁传书。这次也是他们俩拜托我来说此事。”
嬴政冷冷的问:“汉高祖颇有声望啊。”
“这是自然。”刘邦微微一笑,别看你得意,可整日坐在这里如同泥塑木雕,既不能随心所欲,又不能随意任用亲信。后世有口皆碑,暴秦就是暴秦,大汉就是大汉,中原人自称为汉人,这几个沙陀皇帝改为‘汉姓汉名’。
你品,你细品。
砸吧砸吧嘴仔细品。
嬴政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多优秀的修行,自然不会读心术,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在看到刘邦的一瞬间下意识的严肃起来,严阵以待。“究竟是他们想较量才艺,还是你从中教唆?”怀疑是送信的坏老头暗中作祟,帮忙挑唆。
刘庄没有说话,他相信自己家高祖能干出这种事来。
阎君们议论道:“让皇帝来献艺是不是不太好?”软禁和叫出来当众演戏的性质不同,除了少量高官之外,几乎没人知道他们被软禁,百姓对于‘在街上见不到皇帝’这件事适应良好,甚至没感觉有差。
“不是不太好的情况,他们现在还不应该出来。”
“对,转告李存勖,如果他经过审核恢复自由之后,愿意当戏子优伶,阎君自会宣召他。”
刘邦呵呵一笑:“他们俩都怕对方没有以后,希望能在对方下地狱之前,了却夙愿。除了皇帝之外,还有谁配与皇帝相比。”这句话倒是实话,李存勖觉得李隆基比自己过分,自己只害了自己,李隆基害了天下。李隆基呢,则觉得自己老迈昏庸情有可原,对面正当壮年,放任优伶搞党争,败坏了大好河山。
“你们正好也在为难,不如设下比斗,赢的重获自由,输的下地狱。”
阎君们断然拒绝:“那不行。”
“他们倒是敢赌,不行。”地狱是为了惩罚恶人,维持天地正气,维系新出生的婴儿保持业障清除干净的状态。
“回去告诉他们,可以把两个帝镇暂时相连,让他二人……想怎么比都行。胜负自行评定,没有奖惩,赌一个虚名。”
“不行!!”王嬿恰好来到这里请假,慌忙叫到:“容禀,朱温为人凶残,好杀戮劫掠,一旦二镇相连,恐怕我们的宅地家产不保。”秦汉两家打架时也有约定,不去拆家,唐朝更是稳定团结,朱温那是光棍一条,什么都不怕,要是让他过去可太危险了。
刘邦谈了半天,最后回家时无可奈何的告诉刘彻:“哎,果然失败了。”本打算让阎君们亲自主持这次两个皇帝的戏曲比赛,好叫唐朝那些素质将来肯定能有丹药吃的皇帝暗恨秦始皇,内部恨李隆基是一回事,外人拿唐朝皇帝取乐是另一回事。我没有能力干掉嬴政,李世民可未必。没想到他们坚持原则,就是不上钩,可惜啊可惜。
刘彻慢慢悠悠的点点头:“张昭远这个人果然早慧,人夸他七岁能诵古乐府、咏史诗百余篇;尚未成年,就遍读《九经》,傲视同辈。这《三代兴亡论》写的倒好。如今他在修撰唐史,将来可以看看。”这个人的史观正确,文笔也不错。
刘邦踹了他一脚,闪避及时,没踹上:“俩伶人比斗的事交给你负责了,还是一样的印章。”
刘彻眼睛一亮,微微一笑。他早就试过,小帝镇也是一样的壁垒,用他的印章一盖戳,能进去。但是他谁都没告诉,自己也只是伸手试了试,没有亲自进去。
俩皇帝确实想要艺术交流,也深深惋惜没有被关在一起,如果在一起二人可以团结起来,凭借武力,保证自己追求艺术的空间。
又被各自的祖父/父亲骂了一顿,只好取消计划。
小帝镇那些原先的居民,南北朝十六国的皇帝皇后们纷纷趁着假期回来,就为了看看李存勖到底是怎样英勇无敌,又是怎样演戏演的活色生香。看过他唱戏的人不是很多,传闻又很浮夸。
冯有好奇道:“我听人说,唐庄宗能扮男扮女不差分毫,装龙像龙装虎像虎,诸般活色生香不在话下。”她儿孙跟着点头
慕容垂:“我也听说了。”
陈倩:“传说唐庄宗技艺超群。”
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也跑来看。
李存勖只愿意展示自己如何和朱温互相伤害,只攻不守,看谁先倒下或先怂。
何婧英千娇百媚的站在壁垒外,你在地府一定找不到一个女人的衣裙,像她这样低领,齐胸襦裙好像马上就要掉下来。她多情的看着高大英俊的李存勖,嫣然一笑:“装龙装虎我都信,我可不信他能演美女。”
李存勖死后不多时,刘皇后就到了,他现在对美貌妇人的观感都不太好。
她本想出家,又和李存勖的弟弟私通,奈何李嗣源对道德要求比较高,杀了她。现在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贫家女,太后身边的宫女。
皇帝们随即发现,自己家里遗落的武器被人搜刮干净了,不仅被人破门破窗,有些房子还损毁了一部分。但显然这也怪不得人。
朱温和李克用难得的停战,和他们打听如今的局势。
一直到李嗣源当了七年皇帝,生病+惊吓的来到小帝镇。见到父亲和兄弟,羞惭掩面:“唉,形势所迫,是我贪生怕死。”
李克用拍了李存勖一巴掌:“谁要你胡乱猜忌。”
李存勖叹气:“我没有猜忌兄弟。”只是有传言,而且郭崇韬被杀在先,罢了,是我活该。他伸出手:“李嗣源,我的兄弟,你没有改国号和姓氏,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
李嗣源感动的和他拥抱了一会。
朱友珪:“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怎么对你哥哥!
朱友贞:“呵呵。李嗣源,你是怎么死的?”
李嗣源的儿子李从荣觉得可以试试篡位,禁军也觉得摆平李从荣不难,禁军猜对了。可是皇帝惊怒交加去世了。
“现在继位的人是谁?”
“是我儿子李从厚,相比之下是最好的。”
……
李从厚很快就证明了老爹看错了。他最忌惮两个人,一个是老爹的养子李从珂,另一个则是石敬瑭。藩镇节度使依然是心腹大患,他有一个好办法斩断节度使和经营多年领地、当地士兵、百姓的紧密联系,那就是让他们调换,把这俩人从肥沃的地方调走,换到贫瘠的地方去,把自己的亲信调过来摘果子。
李从珂:干!谋反了。
我爹是养子,他谋反了。我是养子的养子,听起来好像也很吉利的样子。
养子和亲儿子不一样,养子都是特意挑选的优秀少年,基本上唯一标准就是特别能打。至于为什么要收养少年……除了沙陀人的风俗之外,也是为了避免‘吕布的父亲’这一危机。
他也猜错了,没能打赢。
被人逼得节节败退,最后被困在城池里,登上城头脱了衣服,指着自己身上的伤疤:“我二十岁就跟着先帝打仗!我身上的伤比谁都多,我为先帝出过力,我为大唐立过功,你们都曾经是我的部下或袍泽!朝廷残害骨肉,我有什么错?”
城下士兵感到有点悲哀。
李从珂:“陪我杀到京城去!每人赏钱一百贯!!”
城下兵将们立刻对他的不幸的遭遇表示深切关怀、极大愤慨,激动的差点哭出来。
要本着良禽择木而栖的原则,支持李从珂节度使!
李从珂以为京城中有足够的钱财赏赐百官,打进去才知道,没有。李从厚调兵时就说要厚赐,府库没钱就贩卖宫中珍宝来给钱,可是兵将们想要更多,而李从珂打的白条就很大。
李从珂日夜被讨债的军队逼得焦头烂额,他只能拿出十分之一二,最后又哀切道歉又要求分期还款,终于让士兵们唱着歌不满的离开了。
人间的士兵们现在没有多少忠诚可言。不是炒老板,而是把老板弄死。
李从珂勉强坐稳了江山,李从厚到地府听父亲骂。
石敬瑭忽然发现自己现在有点危险,老丈人的儿子始终针对自己,头疼。
辽国的王从耶律阿保机变成了耶律德光。
石敬瑭和赵德均这两个节度使,都在争契丹的武力和军马支持,辽国就乐呵呵的等着双方竞价,价高者得天下。
双方一番竞价,赵德均出价很高。石敬瑭掏空家底还是不够,李从珂的威胁近在眼前,一咬牙,把赵德钧的地盘割让给了辽国,也就是幽州和燕州。以后能不能抢回来再说,先保住性命。
第302章 十国倒计时
历史上有这种故事,但不多, 更迭也没有这样频繁, 二十七年, 刨去川蜀、湖南、吴越、湖北河北等地各自为王,其他的中原地区, 已经经历了两个朝代,六个皇帝,这更迭的速度比自然界中的植物也不差多少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 居然才过去二十七年?”
“不知道你怎么算的, 我算才二十五年。”
“按照朱温践祚(907)到李从珂称帝(934)。”
地府各地的人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不是他们记性不好,是这事儿实在复杂。一开始忘了算历法, 算的是皇帝年号, 朱温和钱缪同时期的年号还不相同。算下来是对的, 难怪最近觉得很混乱。
众人看着郭子仪:“汾阳王五十七岁才被启用。”
郭子仪和和气气的笑:“生死由命成败在天, 虽然有很多人没活到我这个岁数,但也很精彩。”
项羽点点头, 颇为赞赏这一点:“不错。”
“人的繁华或许真有命数既定。”有些人少年成名, 中年去世。有些人到老了才开始打仗, 甚至还有人到知天命之后才当上皇帝。说的就是朱温、李嗣源、李从珂这几个人。
有人却不赞同:“既然阴间没有生死簿和勾魂索命的说法, 又何必相信什么生死有命?”
狄仁杰呵呵一笑:“为了人心安定啊。”就算阴间没有账簿计算人应该活多久, 没有开批条让鬼差拿着去索命,鬼魂们还是很相信这句话。要不然呢?若说‘生’时看运气,‘死’时看国运、个人运气和综合身体素质, 成败都是由客观条件决定的,这当然完全正确,却让人不安。
人们宁愿求神拜佛,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运气——有很多人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在座众人,有些声名显赫,有些虽然举足轻重但名声不大,主要是靠头脑,这样的人就不赌运气。
班超把笔一扔,这次不是投笔从戎:“而今人间之事,神鬼难测。又不能亲自出力,何必再议?告辞。”他也在人间做城隍,之前比较欣赏石敬瑭,其人谦逊节俭朴素勤政爱民,现在换了,改成欣赏刘知远,因为刘知远等数人强烈反对石敬瑭认爹,称臣可以,认爹不行。
现在各地的藩镇节度使和石敬瑭的手下都嘲讽他,但石敬瑭忍得住,不仅忍得住,而且往契丹送东西的马车络绎不绝,就为了和平。
当然了,鬼魂们有一个共识——最好不要说自己欣赏谁,很有可能会颜面无光,被友邻嘲笑个几百年。
新鬼们听了这样的告诫,觉得很有道理。
颜真卿叹了口气:“当前的百官与百姓,竟然少有人知忠贞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