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反正就一盘韭菜。”姜梁这时候还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完全想不到那一盘小小的韭菜会给他带来多大的震撼。
……
俞铭寒做好饭，就叫姜梁到餐桌边上来吃饭。
姜梁应了一声坐到餐桌上，就闻到了那相较于普通韭菜更浓郁的辛香。
……看来老俞这么久都菜没白种啊，积累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经验，种出来的韭菜感觉都赶得上人家用营养液种出来的了。
本着自家兄弟种出来的成品那必须得支持的心理，姜梁把平时更爱吃的可乐鸡先放在一边，伸手就夹了一筷子韭菜炒鸡蛋。
韭菜炒鸡蛋只是一个家常菜，面前的这盘比平时吃的外卖或是食堂看着卖相只是更好。然而看着就这一点差别，尝着却是能和以往几十年吃的韭菜炒鸡蛋彻底割裂开来。
嘴里的韭菜吃着鲜嫩，被炒的恰到好处。里面淡黄色的鸡蛋被炒的柔软蓬松，滑嫩可口。
这如果换做是其他精于把控火候的厨师，想来也能做出同样的效果。然而，嘴里韭菜那浓烈到几乎可以用粗犷来形容的味道却是他这几十年来头一次尝到。
它味道浓郁却又吃着清爽，它能盖过那无理又蛮横的蘑菇味却又不至于叫人腻味。
姜梁看着那盘韭菜炒鸡蛋，长久的叹出了一口气。很难想象，以他这个岁数居然还能有一天因为一顿饭而眼球湿润。
市面上是肯定没有这样的韭菜的。如果这种新品种韭菜流入市场，无论如何必将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说，老俞他是种地种成功了？
姜梁用力砸了一下桌子：“靠，老俞，你这……牛逼啊。”
“我是不是第一个尝到它的人？”姜梁看着很兴奋，一直喋喋不休地问道：“它叫什么？是什么品种？你有送去批专利么？这个预计是什么时候上市啊？”
他这时候已经不想着俞铭寒回去搞机械了。就这样的农业人才，还刚好喜欢种田，那就让他继续种啊，正好能解放全世界的味蕾。
俞铭寒挑了几个问题回答：“就叫阳台五号。专利什么也没想，抗病率太低压根就没办法大面积种植，感觉没什么用。”
“那你之后是不是就打算提高它的抗病率了？”姜梁说，“我觉得这种好东西现在就能推出上市了。就算没办法大面积种植，但是它的出现就能代表着很多东西了。”
那些叫嚷着“被神抛弃”于是燃起焰火“洗净自身罪恶”欲望的，那些每日每日被蘑菇包围、不断绷紧了神经最后思维断裂想不开自杀的……
虽然世界仍是这副模样，尽管一个韭菜也不能对人类的生活做出多大改变，但是只要它存在，那就代表着希望。或许希望依旧缥缈，但看着那束熹微的光，人们就有了继续前进的勇气。
“是么……”俞铭寒沉吟片刻，“那就让它上市吧。”
“不过抗病率这方面我也不打算想办法去折腾了。等到他上市后，肯定会有更多人在这基础上对它进行改良。”
姜梁激动搓手，谄媚道：“那你是打算搞别的蔬菜了？话说我喜欢吃西蓝花，俞哥你能给我搞一个出来么？”
俞铭寒反问：“什么搞蔬菜，我刚才不是才问你要不要一起研究全息游戏么？”
“啊？啥？全息游戏？”姜梁完全忘了这茬事。
因为激动而高速运转，导致脑子有些不大灵光的姜梁终于有了点思考能力。他艰难地整理前因后果，最后理出来一个逻辑。
——他家老俞这是在赌气了。
当初他说要种地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唱衰不看好。现在好不容易成功了，赌个气也是能让人理解的。
他当即表示了自己的支持：“搞什么全息啊，我们就种地。到时候你的……额，阳台五号上电视节目后，就再也不会有人在你耳边说闲话了。”
“你要是觉得他们不认同你，觉得寂寞还是怎么样，在毕业前我也是能和你一起种的。”
“我刚才说往全息方面发展的话是认真的，并不存在如何赌气的成分。”俞铭寒说，“不是说寂寞，也不是觉得没人认同难受，我只是觉得和种菜比起来，全息游戏更值得我投入时间，仅此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和农作物的选育比起来，完成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全息游戏有多难？！
姜梁很想这么出声和俞铭寒说，然而看到对方脸上认真的表情，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作为一名优秀的，被知名教授夸赞的学生，他应该比其他任何人都知道全息游戏的难度。
此时俞铭寒脸上的表情就和那时当着王教授的面说要去学习农业一样，他看到这张脸他就知道自己无法说服对方。
此时无论他说什么，或许都会像是那天的机械专业课上的窃窃私语一样被他无视。
哪怕是和所有人逆行，哪怕是踩着荆棘前行，他只会看着那条他觉得能走的路，然后迈开步子。
“是么……”之后说俞铭寒的人估计也不缺他这一个，那么作为对方从小到大的朋友，在此时此刻，他就保持沉默吧。
俞铭寒问：“那你呢？你还要和我一起么？”
姜梁说：“我啊……我就先看看吧。”
到时候说闲话的可就不止那一个机械班的人了。说不准在经历了那些之后，俞铭寒就会改变主意了呢。
第九十二章
俞铭寒不大清楚韭菜上市的过程。至于经历过几次的专利申请, 他也是清楚这整个申请的过程是有多繁琐的。
平时关于核能学方面的课业和自学全息游戏的制作就已经很忙了, 再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估计又要推迟原本计划的进度。
俞铭寒想了想，转头捧上种着阳台五号的花盆进y大农学院找了老师。
……像这种专业的事情, 果然还是得找专业的人来做。
他捧着花盆进农学院行政楼，找了个办公室直接敲门就进去了。
办公室里的那些老师俞铭寒看着还挺眼熟, 应该是被都他蹭过几节课。他走到一个看着时间空闲在玩手机的老师边上, 把阳台五号的事说了。
最开始办公室里的老师教授都以为是一件小事, 而那位被俞铭寒逮着介绍阳台五号的老师甚至还以为俞铭寒是来给他送菜的, 想着没几天花盆里就会长满蘑菇的他还思考着要怎么样才能委婉拒绝学生的心意。
然而，随着俞铭寒把阳台五号最大的特点说出来, 办公室里的所有老师教授都没了轻慢的心思。
俞铭寒清冽的声音还回荡在这间不大的办公室里，那些本来还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的老师教授就都已经挤到了花盆前。
那株韭菜长在花盆里, 带着远超于它本身的价值。在所有教授的注视下，它那翠绿的叶片轻轻舒展开。
“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好半晌，办公室内才有人出声。他双眼还定定地看着那株韭菜, 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似乎怕声音放的再大些，出现于眼前的一切就会碎裂开。
想想昨天姜梁那副激动到无以复加的模样, 俞铭寒大致也能猜出一点这些吃蘑菇从小吃到大的位面原住民的心情。
——大概就是想相信又不敢相信吧。
俞铭寒想了想, 看向旁边桌上放着的剪刀：“老师，那把剪刀能借我用一下么？”
……不相信正常，但只要尝过味道, 那就不会再有疑问了。
“可以啊, ”剪刀的主人转头回去看韭菜, 挥手示意俞铭寒可以自己拿去用，“不过你拿剪刀干什么？”
俞铭寒抓着剪刀：“我把它收下来给你们尝尝。”
离得最近的老师当场就抱住了花盆，其他人也挡在了那株韭菜前：“同学，你冷静啊，这个一会儿拿去摘片菜叶鉴定一下就能出结果，别就这么浪费啊。”
“我们这也不是怀疑你，就是第一次听到有点激动，一时间没敢相信而已。”
“来来来，把剪刀放下，我们继续说说这株韭菜的特点。”
“好吧。”俞铭寒放下了剪刀，继续和面前的老师教授介绍。
在把阳台五号已知的特点和缺陷都一一说清楚，又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后，他停下说话的声音，等着这些老师和教授的反应。
办公室里沉默了好一会儿，里面的老师和教授这才陆续出声。
“如果真的能和你说的那样，炒熟后能盖住蘑菇味，那么抗病率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刚刚是说你不懂之后的流程，希望我们能帮忙是吧。你放心，我们这些人虽然种不出这样的韭菜，但是关于申请专利和送审这方面我们都还算了解。”
“我在品种审定委员会那边有熟人，这你放心，肯定很快就能批下来上市。”
“……大家等着这一口，也已经等了很久了。”
老师们要来了俞铭寒的电话号码，并表示在鉴定属实后，就会立刻联系他。
有个老师看着俞铭寒的脸，闲聊道：“话说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我看你挺觉得眼熟的，感觉应该像是被我教到过。”
“我也觉得怪眼熟的，你是不是农学46级的学生？”
俞铭寒都不敢说他是机械设计46级的，刚想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一个老师就一拍大腿，说：“我记起来了，你是47级的，就每次上课都坐在教室后排戴着口罩的那个。原来你最近不来上课，就是为了这个韭菜啊。”
一说戴口罩，在场的老师和教授就都反应过来了。李教授一脸真情实感的迷惑：“教室后排戴口罩？你是陈纹？可我记得陈纹也不长这样啊。”
“你不会是认错了吧？”
李教授：“应该不会，我看这眼睛也怪眼熟的啊。”
“啊我明白了，你果然是叫代课了。那代课还挺负责的，硬是骗我说他就摘了个口罩。”李教授“啧”了一声，“早和我说清楚你请代课就是为了种这个啊，你和我说了，那我肯定会给你批假。”
俞铭寒：……
这时候要说出事实吧，怕又影响陈纹的平均分。但不说吧，又担心今后陈纹在本专业上课时会受到的影响。
看着面前的李教授脸上一副“这个学生是我教出来”的自得，他是真怕李教授回头就和别人炫耀，然后硬生生影响到陈纹本尊的学习生活。
俞铭寒踟蹰了好一会，最终选择实话实说：“那个，李教授，我才是给陈纹代课的。”
李教授揉了揉耳朵：“啥？你刚刚说什么？”
俞铭寒：“我才是给陈纹代课的。开学的时候想学农学，就去农学481蹭课了。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被陈纹当做是代课的，刚好我也有点缺钱，所以就……”
李教授问：“那你是哪个班的？”
俞铭寒：“机械462。”
万万没想到，积极蹭课种出韭菜的反而会是机械系的学生。果然学霸就是学霸，哪怕是从头开始去学着种地……在场的老师和教授看着俞铭寒那张脸，心情都格外复杂。
李教授想起自己给陈纹加的平时分，脸都有些拧巴了。
想想这分要是给陈纹扣了，指不定面前的俞铭寒也会因为这场代课风波受到什么影响。于是最后，想明白了的李教授皱着眉，有些不大甘愿地说道：“行吧，平时分就当送给他了。就当他请代课给出的钱都花在这韭菜上，碰巧为世界做出了贡献吧。”
……
出于对教室后排蹭课的口罩小哥的信任，所有被俞铭寒蹭过课的老师和教授都相信他话里的可信度。
但是当结果明明白白出来后，在场所有人还是不免惊喜激动。
y大农学院在郊外也是有几片试验田的，在发现这韭菜真的能盖过蘑菇味后，他们就在第一时间联系上了俞铭寒。
他们保证会只以俞铭寒一人的身份和名字拿去送审和申请专利，并询问俞铭寒手上还有没有阳台五号韭菜种子。他们期望俞铭寒能把种子给他们，并赋予他们对阳台五号改良选育的资格。
俞铭寒同意了，他把之前剩下来的阳台五号的种子给了农院负责这个项目的项目负责人。
项目负责人小心地把手上珍贵的韭菜种子收好放进包里，抬头看向俞铭寒问道：“俞同学，农学院的那些教授还托我过来顺道问话，你要不要加入后续阳台五号的育种和改良呢？”
“还有后续的种子上市。因为之前也有销售种子的经历，我们院的相关负责人表示可以帮你解决这方面的麻烦。你愿意把上市销售这块交给我们负责么？”
“当然可以，刚好上市这块我也不太懂。”曾经推动着俞帝上市的俞铭寒眼也不眨地说出了这番话，“不过参加项目就不了，我想之后再做些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