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学堂静默了,空气变得逼厌,让人沉闷的窒息,夫子刻板犀利的面容和严肃的气氛让她慌得不知如何自处。
林茹阴实在是羞于出口, 这满室的人都在看着她。
满堂的学子悄无声息假装做着自己的事情,偶尔偷瞄向林筎阴的方向,更有甚者发出低低的嘲笑。他们就是在等着人出糗, 好当笑柄来打趣, 又有好瞧的了。
沈恒在前方坐着也不禁皱起眉头,为这尴尬的气氛又无法替她解围。
冯庆俞半边身子快倾倒在地上了,一手捧着书一手激动的戳着,眼神还不停的暗示“快说啊,快啊。”
“咳!”夫子重重咳嗽了一声, 一双严厉的眼睛就往冯庆俞瞪去“不若你来答。”
“啊?”冯庆俞十分紧张的刷一下站起, 捧着书没头没脑啥也不顾的一通念出来“将柳腰款摆, 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说到一半,才恍然觉得不对,话已出口,再无法收回。
他惊愕的再三看了几遍书,又一阵翻找,才死心的接受事实,这书不对板。
“哈哈哈哈”众人好一阵哄笑,笑意似汹涌的浪潮快把房顶掀翻了。
在场几个女学生面皮都薄,当下就捂着耳朵红着脸,默念非礼无视非礼勿听,这新来的林茹阴也太不知检点了,还有冯庆俞那浪.荡子弟。
有人拍着大腿狂笑“好啊,你就看这等书,有趣的紧。”
“娘耶,你看这小白脸瘦弱的是不是虚啊,瞧不出晚上这般孟浪。”话语唏嘘。
一阵又一阵的嬉笑声止都止不住,夫子闹了个大脸红,梗着脖子喘着粗气,一口气险些没上来“竖子尔敢!休得无礼!”怒得甩袖夺门而出,这群扶不上去的烂泥不教也罢。
冯庆俞怔愣住,站在那不动弹,许久才‘哐当’一声跌坐在团蒲上。
完了,亲娘都救不得他了。
他怒起扫向四周“是谁,哪个龟.孙子换了老子的书!”连带着他给林筎阴准备的那一份都被换了芯,面上还包的好一层四书五经的样子。
冯庆俞大怒的将书全部挥扫到地上,踹翻了好几个桌案还不消停,拾起拳头就想打人,最后看一屋子近百人,又怂的大步离去。
他迟早有一天要找会场子,现在还是想想办法如何和他亲爹交代吧。
林筎阴受不了众人奚落掩面而去,边小跑出去边委屈。
她一口气跑到书院大门处,茫然的举目四看,一双含泪的杏眼到处找她来时的马车。
没有,哪都没有马车。
她看着忽然一辆马车缓缓而过,却不是她的那辆。
林筎阴心下悲戚,恍惚间终于在不远处的角落看到了一辆马车屋檐坠着红铃铛的形状,她急忙奔过去,就想躲回家。连矮凳都顾不得踩了,双手扒拉着马车边沿就想爬上去。
哪知她踩了好几脚都落空了,心气不顺胸口堵得更慌。
‘唰’的一下,车帘子被拉开。
林筎阴的杏眼盈满泪水,要落不落的样子就收进温筠玉的眼中,那可怜又可爱叫人心生怜惜,恨不得搂紧怀里心肝肉的哄。
温筠玉将她抱上马车,打横的抱坐在怀里,那一小团肉疙瘩就哭着埋首在他胸膛怎么哄也不出来。
“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你了?”温筠玉身上的威压更甚,面色冷的似要屠城般的狰狞。
“呜,没有。”林筎阴闷着声哭泣,大颗大颗的眼泪将他衣襟都打湿了。
“好宝贝,别哭了。”温筠玉笨拙的拍着她柔软的背脊,冷清的脸上似有一瞬的无措。
林筎阴就赖在他怀里不出来,闷闷的声音带着娇气,又嘤嘤嘤哭起来,委屈的不像话“你别搭理我。”
“乖乖,你让我瞧瞧,哭岔气了本座胸口难受。”温筠玉用了点劲,想将拉出来一点,却不敢弄疼她。
“我不。”林筎阴将身子缩的更紧了,他拉了几次那哭的眼角发红的小脸死死往他胸口藏,凶巴巴的口气语调却奶声奶气的惹人发笑。
“怎这般粘人。”温筠玉对着这一团宝贝疙瘩没办法,无奈的失笑,又是好一顿哄“本座亲亲就不哭了,乖乖听话。”
“谁要你亲了。”语调轻嗲,那尾音颤颤的十分磨人。
过了好响,怀里都没动静,瞧着是哭着睡着了。
温筠玉也静默着抱了一路。
“回吧。”
这一小小声的气音却把林筎阴吵醒了,她微微抽搐着惊起,一双水光涟漪的眼睁大了对上温筠玉冷清的眼,不禁想起刚刚的举措来,羞赧着小脸又要躲,一双眼眸低垂,闷声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她跑出来的时候还早,离下学的时辰还有好半天呢。现在想着温筠玉在这着实意外。
“舍不得我的心肝肉肉儿,急不可耐巴巴等着,好宝贝让本座想得紧。”温筠玉自然道,一口一句的乖乖,心肝肉的,也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这般羞人的词都往外吐。
“你,”林筎阴被他抱在怀里,涨红着脸去捂他的嘴“羞死人了,不许说。”
温筠玉顺势亲了亲她嫩滑的小手,见她发红的眼角还坠着泪,情难自禁的凑近吸允进嘴里,啧啧嘴道“甜。”
林茹阴差点给他逗笑了,“这眼泪明明就是咸的。”
“我的宝贝哪哪都甜,腻的本座心都灌了蜜。”温筠玉非说是甜的,微眯着墨玉的眼笑道。
林茹阴羞的不知怎么接他话茬,这才恍然发现马车一直往别处跑,都走出好远了,才急忙道“还不能回去。”她拽着温筠玉的袖子又急又羞。
“怎的?”温筠玉抱着她紧了紧双臂,垂下眼眸凑近去看她。
“我,夫子他。“林茹阴话在嘴边打了个遛弯,吐不出一言,额头有急的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来,眼眶蓦地又发红,眼睛也热热的发涨,她委屈的嘟囔出声,带着细细的哭腔“夫子说要请我长辈去见他。”
冯庆俞和她都难逃被请长辈的命运,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因为那事给夫子教训,都没脸见人了。
“你说来我替你想法子,还没有难倒我温筠玉的事情。”他嗤笑一声,说话间有股子说不出的冷意“做我的女人,哪能这般胆小,吓坏了天下人赔不起。”
林茹阴小心翼翼的看了他甚是威严的面容,才苦巴巴着小脸惆怅道“夫子说,说我在课上看,看银书。”
当即马车里就响起低低的闷笑声,那声音悦耳动听若昆山之水淙淙而下,低沉魅惑又撩人。
林茹阴又羞又恼的拾起小粉拳捶他,杏眼清亮逼人“你还笑。”
温筠玉听罢,哈哈大笑出声“好好,我不笑。”胸膛微微震荡,那盈满笑意的眼眸又斜睨了她一眼。
“走吧,带我的乖儿去见见夫子。”温筠玉微勾唇,大掌下的小脑袋触感柔软,一点点温热自他掌心蔓延至心口。
林茹阴气馁的看了他一眼,不敢反驳。
只能细声细气的嗯道“别动手打人,夫子年纪大了,打不得。”结果被温筠玉笑看着斜眼,又怯怯不敢言。
路上,两人挨得紧,温筠玉的宽袖下牢牢攥着她的小手,滚烫的大掌将她整个小手都攥紧包进掌心。
“有人。”她紧张的想缩手。
不时有人经过他们身边,好奇的用眼睛打量。
“乖乖别怕。”温筠玉轻笑,大掌如桎梏般让她动弹不得,视线如实芒般在她潮红的脸蛋上不住逡巡打量着,她娇羞的低垂眼眸,露出白皙细嫩的脖颈,肩若削成,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他哪舍得撒手,恨不得这会就搂着她亲热,又顾忌这她面皮薄禁不得人瞧,这娇儿就在眼前却动不得的滋味好生憋闷。
林茹阴小脸灿若云霞,觉得手心都沁出汗来了,这般腻滑还攥的死紧。
临近书堂了,林茹阴望而生怯的向后退了一步,却被温筠玉拉着站好,他平静的眼眸淡然的态度让她鼓起了不少勇气,好似有他在,一切苦难都能迎刃而解。
他笔挺欣长的身姿似松柏,宠辱不惊中自有一番与生俱来的贵气,他立在她的身侧,似抵挡去了一切风霜,将她保护在羽翼之下,护她如珠如宝。
第42章 撩妻四式
东院的门大敞开, 里边烛火通明一室,里面人轻易一个扫眼就能将外边人看个仔细。
眼看着就要进门了, 林茹阴娇艳欲滴的脸晕起醉酒般的嫣红,忸怩的要抽手。
温筠玉面色平静的收回手,周身气势沉稳阴厉,知她是羞了,再逗弄下去难免惹恼了娇人, 便率先抬步踏入里屋。
他面如玉冠, 眼如点漆,背脊挺直,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紫色玄袍衬得高贵清华之感, 姿态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林茹阴心虚怯懦的跟在他后头,探头探脑的看着匆忙站起来的夫子一脸刻板略带讶异的神情迎过来。
“这边请坐。”夫子给温筠玉引了坐, 紧跟着手下不停的接了杯茶予他。虽然自己一把年纪了, 要端住夫子的身份,却也不是完全不怕这传说中手握重权的大奸臣。
“夫子请。”他乐得给夫子这个面子。
温筠玉接过茶轻呷一口搁下,他淡然自若端坐的姿态给人无形的压迫感,墨玉沉水般的眼眸轻瞥,将视线放在站在他身侧的林茹阴身上。
“您这是?”夫子谨小慎微道。
夫子见了林茹阴便有几分明悟, 却依旧不解温筠玉此次前来何意。
温筠玉又轻抿了一口茶, 淡笑而不答。
林茹阴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沉沉伏伏的跌落又起,忒地紧张。
夫子见状,试探道“可是为了林茹阴今日一事?”也只能是因为这事了,不过他身为其师,应重其德业,以为人之师表,也不得不说上几句,又斟酌道“可是煽惑于人,误入歧道?”
他欣然点头“是我教的。”
夫子瞠目结舌,又问道“你又如何是她什么人替她长辈来见我?”
温筠玉笑着虚点林茹阴“此乃我娇娇儿。”
林茹阴完全没料到温筠玉在夫子面前这般回答,这番肠子都悔青了,一张脸红的滴血,美目轻瞪。
怎的说这等荤.话!
回去的路上,马车缓缓驶过街市。
车里传出林茹阴娇嗔委屈的嗓音,和温筠玉低沉带有磁性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是动人的温言细语。
“你怎能对夫子那么说呢!”
温筠玉假意呲牙‘嘶’的一声痛呼,“乖乖,轻点,轻些掐。”脸上挂着没皮没脸的的笑意还揉捏着她细嫩的指头道“把你自个掐痛了,可要心疼死我。”
外边的秦平驾着马,沉静肃穆的脸紧绷,他的嘴角肌肉微微抖动,忽的抬起手往空中打了一个手势。
此刻的街市静的不同寻常,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叫买卖都宛若消失了,连摆摊的商贩都没个一干二净,楼高点的茶馆也都齐齐放下布帘子关紧门窗,不似往日的莺歌燕舞,这可是望京较繁华的旺地。
在暗处的秦祯接收到了他的意思,立马加强了戒备,神经紧绷,一双眼睛盯紧了四周,这一片平静的地盘才是最为古怪的。
此刻还是风平浪静,似要营造最后一点阴霾,必会掀起汹涌浪潮。
忽的,风吹起马车的一小角帘子,一道青光在阳光折射下袭来,利刃的光芒一闪,耀得人眼不适的紧闭上。
是剑!林茹阴闭上眼的一瞬心中大惊。
“阉狗,狗命拿来!”一声怒吼。
刹那间,青色的剑光如长虹贯日,剑在空中如腾蛇吐芯一般,势不可挡直刺向温筠玉的心口。
眸光一凝,温筠玉瞬间动身揽住她的身子翻滚,躲过了凌然一击,那黑衣人不甘心的又飞扑上前,勾着车檐往里猛刺几剑,均被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