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没和他客套,直接往凌笳乐家开去。
一路上,沈戈套完了话。
原来这保姆似的小李也是凌笳乐的“前”助理。凌笳乐如今虎落平阳,身边一个助理都没了。
“cao蛋的公司,说什么这样能激励艺人努力工作,都是他妈的势利鬼!”一直乐呵呵的小李说起这事时破口大骂。
“我们几个都已经递了辞职了,三个月期限一到就离职,到时候直接和笳乐签合同。妈的,本来也是笳乐给我们发工资,就靠公司那点基本工资我们还不喝西北风啊。”
过了一会儿他自己又说道:“算了,我不等那三个月期限了,这家伙实在让人不放心,起码得有个人照顾他。大不了赔违约金,我这种小助理也用不了多少钱。”
沈戈说:“你们感情很好啊。”
小李回头看了睡梦中的凌笳乐一眼,“是他对我们好,公司里……不是,我觉得整个圈里都没有比他对助理更好的了,他是真把我们当朋友。”
他笑着看了沈戈一眼:“他也把你当朋友。其实他这人你肯定也知道了,人情世故一点不懂,在圈里待久了,被人坑多了戒心也起来了,轻易不肯再跟人交心……”
“所以那天在他家听见他说你是可以信赖的朋友,我还真挺吃惊的。你也知道他最近……不太好,以前的好多朋友都躲着他,把他伤坏了,没想到又认识你……”
沈戈面部僵硬地笑笑。
这时他才明白凌笳乐对他表现出来的依赖与亲近,并非出于愚笨和轻佻,只是单纯的信任与喜欢。
到了凌笳乐家,沈戈把人从地库背进家门,由小李一路带着,把人放到床上。
他看着小李给凌笳乐脱掉外套,正准备告辞,却又在看见小李脱掉凌笳乐的鞋子,露出一双白白嫩嫩的光脚丫后改变了主意。
“我今天也喝了不少,这会儿觉得不太舒服,能不能在客厅沙发上歇一会儿?”
小李忙起身看他两眼,“要不你去客房睡会儿?”
“不用,我在沙发上坐会儿就好。”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凌笳乐和他的助理们传染了,也开始疑神疑鬼,看谁都觉得不放心。
他等小李给凌笳乐盖好被子,两人一起去了客厅。
小李给他倒了杯水,又去了厨房,说要给凌笳乐熬点粥。
没多久他又出来了,笑着问沈戈:“他跟我说这几天你每天都过来跟他对戏,你也在这儿吃饭吗?”
“是。”
小李看起来心情特好,笑着问:“他这两天胃口怎么样?我看见冰箱里的饺子吃得差不多了。”
沈戈回想凌笳乐和自己抢肉吃的模样,“胃口挺好的。”
小李笑得眯成一条缝,“真好。他最近一直食欲不太好,都得让我们催着才肯吃饭。看来真是得有人陪着吃饭才香。”
小李又回厨房了,沈戈独自在沙发上枯坐半晌,突然觉得头痛难忍,不知是不是喝酒喝的。他不得不闭上眼睛靠进沙发养神,没过多久,竟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喂!”有人晃动他的肩膀,语气不善。
沈戈睁开眼,看见凌笳乐对他怒目而视,“谁让你进来的?”
沈戈沉默地坐直了身子。
凌笳乐也站直了,睥睨着他,伸手一指大门方向:“出去!以后不许来我家。”
小李听见动静跑出来,看见两人这架势后吃了一惊,忙劝道:“笳乐,有话好好说。”
凌笳乐回头冲他喊:“你怎么向着外人!”
小李大声叹气,“笳乐,别闹脾气,今天是沈老师把你背回来的。”
凌笳乐看起来更生气了,“什么‘沈老师’!他也配!”他不看沈戈,只看向小李,“你赶紧让他走,我不让他在我家待着。”
小李万分为难,还想再说什么,沈戈打断他,站起身:“我正准备走了。”
从凌笳乐身前经过时,他低声说了句:“对不起。”他想解释一下,他确实误会了凌笳乐,也确实看轻他,但是他觉得凌笳乐对他也有误会,他并没有将凌笳乐想得特别不堪,没有像网上那些看客似的嘲讽他。
凌笳乐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用力推了他一把,“你赶紧的。”
沈戈最后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第17章 傻傻被人轻,傻傻惹人爱
凌笳乐收到《汗透衣衫》剧组的合同。
按照以往惯例,徐峰会跳过凌笳乐,以经济公司的名义直接和剧组签约。
但是《汗透衣衫》剧组明确表示要凌笳乐本人的签字,徐峰没有办法,只好把合同连带剧本梗概送过来。
之后合同就在凌笳乐这里压住了。
沈戈签好合同后亲自给梁制片送去,顺便向他打听凌笳乐签了没有。
梁制片闻言显出几分心事,“正好我想问问你,那天凌笳乐喝醉了,你把他送回去的?”
“我叫他的助理过来接的他。”
梁制片眼里一亮,“你们两个私交不错?”
“也……算不上不错,第二次试镜前我们两个交流过几次。”
“你感觉他对这戏是什么想法?”
沈戈迟疑地问道:“什么想法?”
“就是喜不喜欢,想不想演,能不能接受?”
沈戈沉吟片刻,像是在认真回想,“他没说过。我们当时没有剧本,就没讨论过这事,那会儿就只谈论试镜来着。”
梁制片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戈趁机问道:“凌老师不想演吗?”
“也不是——”梁制片可不是凌笳乐或者那个笑呵呵的助理小李,会轻易被他套出话来。
梁制片换了个笑脸拍拍沈戈肩膀,“这事你不用操心,张松这个角色铁定是你,跑不了。”
对,张松。
沈戈看过剧本了,他要演的那个人叫“张松”。
如果凌笳乐愿意演,他就是“江路”。
戏里面他将会喊他“小路”,嘴唇微合,舌头上卷,舌尖轻轻在上颚一点,温柔又利落的一个音节。
沈戈笑道:“梁制片,那天王导说,要是凌老师不演,张松就也得换人,我就以为——”
梁制片也跟着笑起来:“他就是吓唬那个傻x肖总的。你自己应该能感觉到吧,王序对你是一百个满意,你就放心大胆地进组就对了……”
只是吓唬那个肖总的。沈戈作为当事人都只是稍感意外,并没有完全信。那个肖总恐怕也没有完全信。
只有凌笳乐那个傻子信了。
……
“乐乐,怎么还吃呢?”张媛抬头问道。
凌笳乐吃桔子的动作一顿,心想:“又来了。”
张媛平时对他比凌宗夫对他宽松多了,只除了两样,他觉得他妈已经严格到变态的程度:一个是以前学舞蹈的时候每天的训练,后来他不跳了,张媛也就没办法了;另一个就是吃东西。
凌笳乐怀疑他妈在吃东西这方面有强迫症。
凌笳乐举起手里的半个桔子:“水果,不长肉。”
“果糖也是糖,都下午五点了。”张媛不赞同地说道。
古人是“过午不食”,他们家是“过五不食”。
母子两人从前每天晚上七点都要去训练室,运动量很大,所以五点之前必须停嘴;凌宗夫则纯属性情使然,认为克制食欲有利于修身养性。
“师母,乐乐现在不跳舞了,稍微胖一点也好。”和张媛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施时如此说道。
凌笳乐心里“噌”得蹿起小火苗,认为施时又故意当着他爸妈的面挤兑他。
他不跳舞了,跑去当明星,这是他最让父母失望的一件事。
而施时作为张媛的得意门生,年纪轻轻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当起了舞蹈编导,带着团队欧洲美国四处演出,比他强多了。
凌笳乐早期的粉丝都知道有个“别人家的孩子”贯穿他整个少年时代,曾给他造成一整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心理阴影。
这个人就是施时。
只要有施时在,他爸妈的口头禅就变成:“你看看你师哥——”只要施时一来,他凌笳乐就好像瞬间长出一身毛病。
就看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坐的位置:张媛和施时坐在沙发上看施时新排的舞,凌宗夫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书,偶尔给那两人续点茶水;凌笳乐这个亲生的倒像个外人,远远地坐在餐桌旁忿忿不平地吃桔子。
“我知道他不胖,”张媛说道,“我也想让他多长点肉,但是他前阵子一下子瘦了不少,这会儿又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凌笳乐在心里哀嚎,他怎么就暴饮暴食了?
施时笑着看他一眼:“师母,就是个桔子。乐乐这个年纪一会儿就消化完了。”
张媛无奈地笑了,“你还老帮他说话。他才比你小三岁,你还把他当小孩子。”
凌笳乐掰了两瓣桔子一起填嘴里,暗自翻了个大白眼。
“乐乐,你也过来看看。”
凌笳乐不乐意地往桌上一趴:“他那是当代舞,我又不懂。”
他才不傻呢,跟施时坐一起肯定又得挨呲儿。
“坐直了!你看你妈妈和你师哥怎么坐的?”凌宗夫训斥道。
凌笳乐“嗖”地挺直腰背。
“去,看一看,学习一下。”
凌宗夫发话了,凌笳乐只得不情不愿地蹭到张媛身边坐下。
“乐乐觉得怎么样?”看完第一幕后施时问道。
“这一开头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我怎么觉得两人一开始的动作都特别松呢?好像都没什么情绪,不像后面能吵起架的那种。”
凌笳乐故意挑刺。
施时和张媛听完若有所思。
施时点头道:“乐乐说得有道理,开场就应该表现出两人的貌合神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