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话的意思,她已经知道岑思菀是怎么死的,她究竟是回来干什么的?
她背心生凉,冒出冷汗,脑海中闪过两个字——复仇。
陆晚晚回来为岑思菀复仇的!
陈柳霜生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她才十六岁,回来就掀起这么多风波,很难让人不怀疑。
自从陆晚晚回来,她的生活就没有平静过。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再任由她如此下去。
她会毁了自己,毁了陆锦云。
“无论如何我都要把陆晚晚赶出去,哦不,是要让她永永远远地消失。”陈柳霜狠狠地握住拳头,留得长长的指甲一不小心齐根这段,断口处传来隐隐的痛。
她交代香棋,去叫陆家的总管王彪。
香棋走后,她回到卧房,关好门窗,走到角落,扣了扣地砖,将其中一块打开,取出了里面藏着的盒子。
掀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块金锭。
她不舍地看着它们,道:“我就知道,当初厚着脸皮要你们,终于到了你们派上用场的时候。”
————
第二天早上,陆晚晚早早起床,大厨房那边就送来了早膳。
有鱼片粥,还炒了几个小菜,十分丰富。下人说是陆建章让人送来的。
他向来如此,有利赶早。
陆晚晚吃不完这么多东西,叫了三姨娘和陆倩云一起吃。
陆倩云穿了身桃红襦裙,进门朝陆晚晚笑了笑。陆晚晚觉得她有些不对,往常她笑得很甜美,今天好像不怎么开心。
她亲手给倩云盛了碗粥,问道:“妹妹,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陆倩云眼角一耷拉,轻摇了下头,眉宇间笼着愁云。
这段时间,陆晚晚已经能看懂她大部分的手势,她不想说,她也就不逼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快吃吧,吃完了我们去国公府看谢夫人。”
陆倩云有一下没一下扒拉着碗内的粥,心情很不好。
沈盼道:“今天我和倩云要去一趟招提寺,没法子陪你去国公府了。”
“去招提寺干什么?”陆晚晚说:“又不是初一十五。”
沈盼叹了口气:“今天是二姨娘的忌日。”
陆晚晚愣了一瞬:“二姨娘?”
“以前倩云没害病的时候,老爷很宠她,二小姐眼里揉不得沙子,处处针对倩云。你也知道二小姐那个性子,背地里没少给倩儿下绊子,好几次被二姨娘撞见,回护了倩儿。倩儿心中一直都感激二姨娘,所以每一年她的圣诞忌日,倩儿都会去为她上香,聊表哀思。”沈盼目光柔和,满是不忍看着陆倩云。
陆倩云眼眸蓄了水,秋波涟涟。
陆晚晚声音柔婉,问她:“二姨娘什么时候去世的?”
“五年前。”沈盼又是一声叹息:“只可惜,她年纪轻轻地,哎……”
弹指一挥间,竟已过了这么久。
“二姨娘怎么死的?”陆晚晚纳闷,她母亲也是年纪轻轻地就去世,难不成陆家宅子里有鬼不成?
沈盼道:“那天她刚好临盆,正在生孩子,忽的一口气不来,人就去了,可怜了那孩子,生不出来,活活憋死了。”
陆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母亲生孩子后死的,二姨娘生孩子的时候死的,怎么会这么巧?
她得好好查一查。若当真是陈柳霜干的,到时候让她一并还债。
陆晚晚收回心绪,抬起眼帘,看着沈盼:“怪不得大夫说二妹妹嗓子没问题,一切正常,就是说不出来话,原来跟二姨娘有关。”
“这……有什么关系?”沈盼眼神飘忽,有些慌乱,话也说得有点结巴。
陆晚晚说:“说不定她是受了二姨娘惨死的刺激,所以才说不出话。”
沈盼心不在焉:“也有可能吧。”
吃完早饭,天气晴好湛蓝高远,明亮得近乎刺眼。
这一日扫去一连灰暗了几个月的冬,终于透出些许春的气息。
她们一起到府门,各登一辆马车,分道扬镳。
到了镇国公府,徐笑春出来接她。
“晚姐姐,舅母今天有客人,没空出来接你,打发我出来了。”徐笑春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两人亲密无间。
陆晚晚有些不好意思:“要是知道夫人今天宴客,我就不来叨扰了。”
“舅母知道你来,很高兴呢。”徐笑春道:“听谢染说,昨天你碰到宋家那两兄妹了?”
陆晚晚想起那两兄妹就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宋时青打量她的眼神,猥/琐又下/流,令人恶心。
她点头“嗯”了声。
“呸,这两兄妹都一样不要脸,哥哥强取豪夺,妹妹视人命如草芥,多看他们一眼都是对眼睛的侮辱。”徐笑春气不打一处来。
陆晚晚在马车里被颠得晕头转向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徐笑春嘱咐道:“你当心些,以后出门多带点人。”
她又想了想,陆晚晚被一个续弦的继母和妹妹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算,想来在陆家日子也不好过,又道:“不行,我晚上就回将军府,给你点三十个身强力健的侍卫,让他们跟着保护你。”
陆晚晚感动极了,又笑了笑:“哪有那么严重?我又不去僻静无人的地方,难不成他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徐笑春瘪瘪嘴:“不是没这种可能。”
陆晚晚笑着拍拍她的手:“放心,没事。”
徐笑春还要再说什么,已经到了花厅外,谢夫人迎面走来。
她笑得和蔼慈祥:“晚晚来了?我正要去找你。”
陆晚晚弯腰福礼:“不知道夫人今日府上宴客,我贸然登门,还请夫人见谅。”
“昨日听琛儿说你今天要来,我高兴得紧。只不过今日来的客人是家乡的族亲长辈,我怕是招待不好你,他们都是老人家,你在场难免拘束,和笑春去园子里玩儿吧。”谢夫人安排好了一切:“午时也不必同我们这些老家伙用膳,我让厨子另外安排。”
陆晚晚听她安排得妥当,考虑周全,应了声是便和徐笑春去了后院。
徐笑春带她在园子里逛了一圈。
此时冬未褪尽,园子里光秃秃的,没什么好景致。
两人都是兴致寥寥。
徐笑春为了活跃气氛,问她:“晚姐姐,你平常在家玩什么?”
她想了想,道:“绣花,裁衣……”
徐笑春听得头大:“就这些?”
陆晚晚格外实诚:“就这些。”
“那你的日子过得该有多无趣!”她感叹了一声,又道:“走,我带你找好玩儿的去。”
她带着陆晚晚分花拂柳,过廊走巷,到了一处小阁楼。
小阁楼在园子深处,四周树木繁茂,看起来有些偏僻。
“这是什么地方?”陆晚晚问她。
徐笑春拖着她的手臂:“跟我走就是了。”
近了,陆晚晚听到里面传来阵阵欢呼声,里面好像有不少人。
————
最近镇国公不知去了哪家府上,见人家公子哥学富五车,才识过人,回来后见自己整日赌钱作乐混日子的倒霉儿子,越看越不顺眼。
于是给谢怀琛立了规矩——不许他再出门赌钱喝酒。
要是家丁敢私自放他出去,一人五十大板伺候。
这些家丁惜命得很,尽忠职守地盯着谢怀琛,愣是没让他踏出府门半步。
镇国公有张良计,谢怀琛有过墙梯。
不许他出门赌钱吃酒,他就命小厮去喊了褚怀、李远之上家里来玩。
褚怀、李远之和谢怀琛是京城二世祖的三兄弟。
平常进出赌场酒坊,形影不离。
好长一段时间不见谢怀琛,他俩思念得紧,听说他被关在家,立马背着书匣登门求见,装作来找谢怀琛读书习字。
三人凑在一起,一合计,便在此处赌钱作乐,快哉快哉。
陆晚晚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玩叶子牌,谢怀琛占了上风,赢了不少钱,心情颇好,扔了银子让谢染出去买酒。
他去了半晌还没回来。
徐笑春带着陆晚晚进来的时候,谢怀琛一个酒坛子扔过来:“怎么去这么久?”
酒坛子针对陆晚晚的面门。
徐笑春一个旋身,飞起一脚,又将壶踢了过去。
谢怀琛坐庄,刚输了把大的,见“谢染”胆大包天敢还他一坛子,顿时从桌案上跳了下来:“谢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转头,看见门口光亮下立着的女子,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你们怎么来了?”
“好啊你,竟然敢背着舅舅赌钱。”徐笑春指着他的脸:“还敢拿酒坛子砸晚姐姐,看我不告你去。”
谢怀琛眼睛落在陆晚晚身上,愣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是谢染。”
陆晚晚眨了下眼睛,轻轻柔柔地说:“我知道。”
褚怀催谢怀琛:“该你了,出牌。”
谢怀琛牌一撂:“你们玩儿吧,我不玩儿了。”
徐笑春忙劝他道:“别啊,褚二哥,李六哥都在,你扔下别人跑了,人家怎么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