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园外,便见宁夫人和陆晚晚比肩慢行,缓缓走了过来。
这个狐狸精,勾引完了宁蕴,现在还故意讨好宁夫人,阴魂不散。
她手用力地绞着帕子,丝巾勒得素手泛红。
她强压下怒火,莲步轻移,装作偶然相遇来到她们面前。
“宁夫人,大姐姐。”她勾着唇角甜美地笑,尽量将自己的怒意掩藏得很好。
陆晚晚喜道:“二妹妹,你来找我?”
她才十六岁,却比陆锦云多活了十几年,演技更加精湛。
少女欢喜的性子毕露无疑。
她乡下丫头的身份又是最好的伪装。
没人知道这个眼神纯粹面容宁静的女子竟是在做戏。
包括宁夫人。
陆锦云瞥了眼宁夫人,细声道:“府上的人怠慢,锦儿方才听说夫人来了,怕招待不周,所以过来看看。”
她装得温柔有礼。
陆晚晚不就是靠装柔弱骗取别人欢心的吗?她也会。
因为陆晚晚在场,宁夫人对陆锦云再不满,也不好表现出来,她面容平和,道:“你母亲很会顾家有方,府上打理得井井有条,下人也很恭敬,没有怠慢的地方。”
“谢夫人谬赞。”陆锦云微微抬眸,看向宁夫人,但她目光柔和一直落在陆晚晚身上。
她嫉恨,却又不敢形露于色,只紧紧捏着帕子,将它当做陆晚晚一般,恨不得马上捏碎。
陆晚晚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的动作,唇角微微一勾。
“既然夫人执意要走,晚晚便不再相留,此事有眉目之后,我再亲自登门拜访给夫人请安。”陆晚晚道。
宁夫人笑意盈盈:“好孩子,辛苦你了。”
宁家的马车等在外头,见她出来,小厮搬出小杌子,等她登车。
“好了,你们快些回去吧。”宁夫人慈祥温柔。
她从来没这么温柔跟陆锦云说过话。
待她登车远去,再见不到人影。
陆锦云陡然转身,一把抓住陆晚晚的手腕,逼问道:“宁夫人找你为什么事?”
“二妹妹,你弄疼我了。”陆晚晚眸光闪着滢滢的光,可怜又委屈。
“陆晚晚,你别装柔弱了,这样有意思吗?”
她明眸微睐,笑眯眯地看向陆锦云:“您滚喜欢柔弱的,宁夫人也喜欢柔弱的,你说有没有意思?”
陆锦云怒得睚眦欲裂,她用力捏住陆晚晚的手腕,快将她骨头捏碎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父亲。”陆晚晚眼眶微红,声音中带着泪腔。
陆锦云吓得手陡然一松,慌的转过身,开口解释道:“父亲,不是……”
背后空无一人,哪有陆建章的身影。
回过头来,陆晚晚已经退出老远,她轻轻转了转被她捏得通红的手腕,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二妹妹,胆子这么小就不要做坏事,当心别被自己吓破了胆。”
她施施然离开。
陆锦云气得顿足直骂。
“小姐,你又何必去激怒她?”走得远了,月绣问道。
陆晚晚说:“不仅要激怒她,我还要让她无路可走。”
她笑得格外自信。
陈柳霜和陆锦云是张牙舞爪的猛兽。
对付猛兽的秘诀就是要步步紧逼,让它们没有喘息的机会。
等它们累得筋疲力尽,自然会露出破绽,然后再逐一破之。
她将陆锦云逼得越紧,她就越沉不住气,早晚会落到她手里。
回到勤南院,沈盼神色焦灼地迎了上来。
“你到哪里去了?”她眉毛都拧到了一处:“宋时青来了。”
她淡淡“哦”了一声。
沈盼见她泰然自若,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问道:“人还在花厅等着,外头已经来了两三次,催请你呢。”
陆晚晚微微笑了一下,命月绣给自己斟了杯茶,执杯慢悠悠地喝着:“不急。”
“这宋时青三天两头往咱们府上跑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难道……”她目光落在陆晚晚身上,重重叹了一口气:“这王八蛋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陆晚晚沉目,没有说话。
沈盼一见她那眼神,便知其中有鬼,恨骂道:“这个王八蛋!”
陆晚晚站起来,说:“我先出去看看。”
“我陪你一起去。”沈盼起身说道。
她摇了下头:“放心吧,没事的。”
陆晚晚神情淡定,让沈盼莫名安心。也是,晚晚聪明伶俐,从她回来,还不见她吃过败仗。
陆建章不在家,宋时青一个人在花厅里,大管家陆谦陪在一旁伺候他。
陆晚晚到了花厅,便让陆谦走了。
宋时青已经恐惧到了极点,那条黑线已经接近指尖,随时都能取他性命。
见到陆晚晚,心里纵使怒意滔天,也只能耐着性子乞饶求她。
“陆晚晚,我的解药呢。”
她坐在椅子上,端起茶盏,小啜了一口,笑道:“宋世子,请坐。”
“这都什么时候……”宋时青没有时间和她寒暄,急得抓耳挠腮,可一抬眸,眼神碰触到陆晚晚气定神闲的身影,那股不怒自威的威仪迫德他只能依照她的话坐下。
陆晚晚微微抬眸,说:“我知道宋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此时刻不容缓,世子肯定比我更想早点解决。”
宋时青急忙点头:“不错,你想要什么,你直说了罢,只要是我能给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求你,把解药给我。”
生平第一次,他开口向人乞饶,巨大的羞耻感让他难以启齿,但为了活命,也只能豁出去了!
陆晚晚微微笑道:“我一介女流之辈,能要什么东西?”
“那你……”宋时青急了:“还有什么要求?”
她凌厉的眼风掠过宋时青,他顿时觉得身上仿佛有刀子在肆意凌虐。
“你平时仗势欺人,鱼肉百姓,错没错?”陆晚晚声音不大,却透露出让人望而生畏的严肃。
宋时青眼皮子抖了两下,支支吾吾回答:“错……错了。”
“利落点,你错了没?”陆晚晚复又问了一遍。
“我错了。”
“其二,你强抢民女,错没错?”
“错了,我错了。”
“其三,你暴虐成性,滥杀无辜,错没错?”陆晚晚声音陡然拔高,吓得宋时青浑身一个激灵。
他没有觉得自己错,他生来就是成平王府世子,生而尊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芸芸众生都是他的玩物。
玩弄一两个女子算什么?玩死一两个人又算什么?
这天下都是他爹帮着皇帝打下来的!
可此时,面对陆晚晚的诘问他不敢乱说,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错了,都是我的错,你快把解药给我吧。”
“解药我当然会给你,你是成平王世子,身娇肉贵,世子一怒,伏尸我陆府满门,血流成河,我自不敢动你半分。”
宋时青绝望的眼神中终于涌出了一线光芒:“不会的,只要你把解药给我,从此以后我们之间恩怨两消,我绝不会伺机报复。”
陆晚晚轻笑:“世子,又何必说这样自欺欺人的话?如果是我被人如此欺辱,等我拿到解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那人满门屠尽。”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世子,我不是三岁孩童,任你欺负,又受你愚弄,今日你若要拿回解药也不难。”她扭头,定定地看着宋时青,道:“除非你亲笔写一封认罪书。”
她一字一顿:“将你做过的坏事,抢来的民女,害死的人,一桩桩,一件件,给我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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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结盟
宋时青怔忡了一瞬。
这些年他做的孽障事罄竹难书, 一桩桩一件件不知有多少。
若真有冤魂索命之说, 他恐怕早就死了成千上万回。
陆晚晚要她写认罪书, 无异于又在他头上悬了一把隐形的剑。
“宋世子放心, 我要你的认罪书只为自保罢了。成平王府权势通天, 陆家只是五品文官,你要杀我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麻烦, 我自知你心中定然忿忿不平,拿封认罪书,不过是为了防止哪一天宋世子突然发难罢了。”她不疾不徐地说道。
宋时青还在犹豫。
陆晚晚从腰间摸出一枚瓷瓶, 轻轻地将盖子掀开,慢悠悠地将瓶口颠倒过来, 一副要将瓶子里的东西倒出来的架势。
“解药只有这一瓶,宋世子要实在难以抉择,那我帮你做一个决定。”
白色的粉末从瓶口飘出。
宋时青吓得肝胆俱散:“不要!我写……拿纸笔来,我给你写,马上就写。”
陆晚晚笑笑,这才将瓶口正过来, 唤道:“月绣, 笔墨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