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家的大人也真是心大,居然让小孩坐这种车子上下学。
说实在的,他们还不如跟其他同学一样走路上学放学呢。
其实现在的孩子基本上都这样,她看过别的学校了,就是城里头的小孩也是自己坐公交车或者走路,也没谁特别有人接送。
大家走出了校门口,小姑娘们跟郑明明挥手道别。
等到大家都走开了,郑明明脸上的笑容才退下去,变得紧张起来,小声问母亲:“妈,马老师喊你了吗?”
陈凤霞有些惊讶:“你们老师为什么喊我呀?”
叫家长这种事情不都是后进生的待遇吗?她家明明这么优秀,就是老师喊她来学校,估计也为了表扬吧。
郑明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道:“今天我跟人吵架了。”
都是那个讨厌的邹鹏,还没吃够教训,居然还敢骂她垃圾婆。
她可不是好欺负,她就跟他狠狠吵了起来。
后来还是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过来上课,他们才各自回的座位。
反正郑明明感觉一堂课的时间,老师都在盯着自己看。
陈凤霞奇怪:“你上次不是还说邹鹏可怜,有那样的父母吗?”
当时女儿小大人的口气可是惊到了她。
郑明明一本正经:“拥有那样的出身是可怜,过成这样的人生就是可悲啦。我们老师说了,我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可以定义自己的人生。他不知道要好要上进,还用这种低级手段嘲笑同学,不就是可悲吗?”
陈凤霞笑了:“你还真是有理啊。”
郑明明却有些心虚,老师也说不能跟别的同学吵架,大家都要讲道理。
她小声嘟囔道:“我下次不跟人吵了。”
陈凤霞倒无所谓:“吵就吵呗,有人欺负你你就怼回头。”
做什么谦良恭忍让呀,反正她对这套没什么兴趣。
女人啊,就得强势一点儿,狠点儿,不然可容易被欺负了。这世上,可没那么多人愿意跟你心平气和地讲道理。
她笑着牵大女儿的手:“走,妈妈带你回家。”
第57章 好运来敲门
郑明明感觉好奇怪,她又不是不认识路,为什么妈妈会特地过来接她?
还有,弟弟呢?这只小跟屁虫不是长在妈妈身上的吗?
“你爸带着他呢。我怕他走路慢,过马路不安全。抱着他吧,胳膊又吃不消。”
郑明明呵呵地笑了起来。啊,这点她赞同妈妈的观点。
弟弟会说话了,可弟弟也越来越圆了呀。真是个小肉球,好重啊,她感觉自己都抱不动他了。
“以后你别抱他。”陈凤霞叮嘱道,“省得他把你给压矮了。”
郑明明骄傲地挺起了胸脯,语气自豪:“我不怕,我个子高。”
她在班上的女生当中身高能排在前头呢。
陈凤霞笑而不语,小姑娘,你现在说自己高,等你长大了就嫌自己腿短了。
“行了,上车吧。你爸跟你弟弟还在家里头等着呢。”
郑明明坐在车后座上,抱着妈妈的腰,感觉幸福极了。
对,她已经是大姑娘了,她不需要爸爸妈妈接送上下学。
可现在坐在自行车坐后面,风从耳朵边上呼呼刮过。哇,好舒服好幸福。
车子一路往前,载着幸福的小姑娘停在医院家属小区门口。
郑明明有些疑惑:“妈,我们在这边跟爸爸一块儿卖盒饭吗?”
这里好像离医院很近。
哦,妈妈肯定是想节约时间,都不让她先回家把书包放下了。
陈凤霞笑了:“现在还不到点儿,你爸正在烧饭呢。走,进来吧。”
郑明明惊讶:“这里?”
陈凤霞轻描淡写:“对,这儿就是咱们的新家。别墅装修好之前,咱家就住这边。”
今天她跟丈夫都没做什么事,主要就是搬家了。
都说穷家破业,她家东西够寒酸。可是瓶瓶罐罐,一家4口人住了这么久,就是破烂也积攒了一堆。
陈凤霞也学着别人的样子,来了个断舍离,有些东西她就没带了,而是直接扔掉,反正以后也用不上。
她想让家里的生活质量好好趁机上个档次。
郑明明可顾不上这些,她冲进院子的时候就欢喜疯了。
天啦,好大的屋子。这真的是他们家吗?
陈凤霞笑着点头:“当然,就是咱家。妈妈给你挑了左边的房间,你去看一看,喜不喜欢?”
郑明明冲进屋子,看到床上铺好的被褥,就欢喜地滚上去,跟摊煎饼似的从这头滚到那头。
天呐,她的房间啊,完完全全属于她的房间。有书桌,有台灯,还有她的床。
床头还有只小熊呢,是小赵姐姐送给她的。
现在,她比起《成长的烦恼》里头的凯罗尔住的都不差了。
凯罗尔家可没有葡萄跟石榴树,葡萄正挂着果子呢,看着就好吃。
陈凤霞看女儿欢喜的要发疯的样子,既欣慰又心酸。
她家明明的要求真不高啊,可惜上辈子自己这个做妈的从来就没满足过她。孩子还是自己长大了才攒钱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房。
陈凤霞抽抽鼻子,叮嘱女儿:“摘葡萄的时候小心,不要摔到啊。”
在葡萄架子下玩的小郑骁像是听懂了大人的话,高兴地“哦哦”拍手,嘴里头还重复念叨:“葡萄。”
嘿,别说。弟弟一学会说话就进步飞速,葡萄两个字,发音可真清楚。
郑明明兴冲冲地跑过去,直接戳弟弟的小胖脸,做出了大姐的模样:“好,姐姐摘葡萄给你吃。”
陈凤霞笑着摇头:“你可别让他酸倒了牙。”
她也不管孩子怎么玩闹,就抬脚进厨房,给丈夫打下手。
因为搬家,他们中午的盒饭生意没做成,晚上可不能错过。
陈凤霞进了屋,招呼郑国强:“行了,你歇着吧,趁着功夫多看几页书。不是说马上就考试了吗?”
几个大菜都差不多了,后面她再炒几样,就可以骑着三轮车出摊了。
郑国强炒菜的锅铲子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背对着妻子,艰难地冒出了几个字:“我考不了。”
昨晚上,从老周那边回来,他就想告诉妻子了。
可是昨晚兵荒马乱,他开不了口。
今天忙着搬家,他也说不出来。
这叫什么呀,屋漏偏逢连夜雨,破船偏遇打头风。
他没有大专文凭,公务员考试的最低要求是有大专文凭,自学的也成。
当时他跟老周说的时候,老周惊讶得不行:“你在厂里的时候没自学个大专吗?”
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会儿,社会上特别流行函授大专自学大专。
政府领导基本都是这样完成的学历突飞猛进。
当时郑国强他们社办厂的领导也跟了一波风。作为销售科长,又是正儿八经的高中毕业生,郑国强当然在参加人员名单中。
可他跑销售啊,一年里头起码有大半年在外面奔波。毕业考试的时候,他刚好在外地,就错过了考试。
搞得他们厂领导还郁闷,本来大家都想抄他的答案。人人都知道他学问好。
于是阴差阳错的,凭借作弊手段的领导突击完成了学历提升。
被众人寄以厚望的郑国强居然没拿到大专文凭。
当时大家都没当回事,哪里想到这么远。
这又不是正儿八经上大学,谁也不能靠个自学大专文凭就从农民混成了工人或者干部身份,有什么了不起的。
可郑国强完全没料到,自己居然有一天还被这事儿给卡在了半山腰。
能考,考不上是一回事。他认了,技不如人呗。
国家给了政策,他又摸到边了,机会却硬是断在了他手上。他真是硬生生地要活活被自己怄死了。
他想到自己人生前三十五年,明明曾经有机会当老师、在部队提干上军校、学会开车自己跑出租等等等等。这一系列能够扭转命运的机会都跟他擦肩而过,他就郁闷到什么话都不想说。
昨天老周还安慰他,说机会总会再有的。不行他现在先自学个大专文凭,再等下一次考试呗。
可是他已经三十五岁了,大女儿上小学四年级,小儿子也断奶了。他的人生还能再等到什么时候?
陈凤霞没办法冲丈夫发火。
自考大专那会儿,她也在社办厂上班。
虽然这活动不针对普通工人,但也没拦着工人不让报名啊。
再说那时候丈夫干着销售科长,是厂领导面前的红人。她作为家属要加个名额,也就是领导点个头的事。
她去学去考了吗?没有。她还嫌弃去自考点上课耽误她加班多挣几个加班工资呢。
她不比丈夫目光长远,又有什么资格嫌弃丈夫现在的追悔莫及呢?
陈凤霞安慰了句郑国强:“没事,都说活到老学到老,见识不长到老不长。学呗,我跟你一块儿学,我们自己把证给考出来。以后就不怕人说嘴了。”
郑国强勉强笑了笑,没接妻子的话茬,就招呼:“还有酸菜不?我烧个鸡杂。刚才我没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