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缩缩脖子,没话说了。
比起和一区关系热络,整个四区没一个能超过陈以南。
在123宇宙,她可是只凭一张嘴就把天堂座原地策反的狠人。
追出帐篷,眼看着曹魏俩学生顺次跳进江水,打算泅水远走,金岭一马当先跳进长江,程桥也在热身,打算紧随其后。
陈以南一把搭住他肩头,程桥瞬间一个反剪,两人位置变换,月光下过了两手,陈以南不耐烦了,快速抬头,嘴唇蹭了一下他的脸颊
面上一热。
程桥:“……”
程桥立刻撒手,触电了似的,好像刚才近身格斗凶悍如龙的不是他。
陈以南大笑起来,“如果我不追上来,你就不打算与我说话了?”
程桥别开头,“不会,没什么好说的。”
隔着那个火海中的深吻,两人关系再回不到从前了。
程桥盯着地上女生的影子,心脏又酸又涨。
陈以南没兴趣做情感导师,将手中白药摊开:“给。”
“江水多细菌,你既然挨了刀伤,还是上了药走陆路吧。”
程桥默默接过,转身便走,没两步,身后传来陈以南的声音:“那天火中,我举止冒犯了,希望你别介意。”
程桥:“……”
如果青年此刻回头,就会发现,陈以南的神情不仅没甚歉意,还流露着明显的促狭。
但程桥没有,他脸颊发烫,神智飘远,听着自己的声音冷静回答:“没事,我理解。”
“那种情况下,你想要保住分数而去——只不过,下次别这样了,男女有别,若遇到个心怀不轨的——”
他咬住嘴唇,说不下去了。
心怀不轨?
最不轨的不是你自己吗?
程桥自嘲道。
身后片刻安静,程桥疑惑地抬头。
谁知,陈以南绕来了前面,正好奇地端详着他。
程桥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陈以南嘻嘻一笑,透着点肆意和轻松,和以往程桥见过的所有笑容都不同,“不全是美人计。”
程桥:“……”
眼前人神采飞扬,比高天之月更耀眼,仿佛有个真诚清澈的灵魂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复活了,让她连说话语气都变了。
“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无事。”
“当时你的样子,极为漂亮。”陈以南认真回答。
让我觉得十分可口,就下嘴了。
程桥瞬间皱起眉头。
他无法理解陈以南的话。
当时漫天火海,我一身血气,铁甲在身又冷脸冷心,有什么好看?
陈以南却摆摆手,老神在在:
“不用想了,经验稀少的小家伙是想不明白的。”
“——好了,不要为此心里膈应,你要愿意,我还是你的队长。”
“再相见恐怕就是天王战,不要留手,我希望看到一个耀眼夺目的程桥。”
说完,她溜溜达达回了营帐,月光下像个惬意散步的老年人。
程桥怔怔望着她。
不知为何,明明一样的人,一番话却让程桥觉得,有层禁锢被挣开来了,陈以南她整个人都在放肆地发光
透着刺激和青春的味道。
五分钟后,四区大群发布联合通知,鼓励同学们好好利用最后四十多个小时,尽力拼杀,从战场上带走尽可能多的积分,同时提出了半人马座文科组立志要冲五十个人进天王初选的宏伟目标。
大群一片哗然。
【@我区前十,你们气魄可真大!五十个!】
【草,我咋觉得这声明发的五十人名单,挺有意思的啊,暗示咱们冲锋的时候悠着点,别宰了自己人吗?他们金贵,俺们是烂菜叶子吗?】
【——楼上你挑什么?都是四区人,能冲进前五十的哪个是善茬?你现在图一时嘴快有蛋用,有本事就去突突了前五十,看你现在一时嘴爽能不能帮你突掉哪怕一个五十席位?】
【……】
【嘿,这就是政治正确和实操的区别】
【好啦,大家别争吵,临近天王有些火气很正常,人家前十也没说不许截杀,恁有本事,就去替了高位考生的位置呗,一样替四区争光——嗐,不逼逼了,我去长江杀敌拿分去了!冲前五十鸭!】
群里有些小的争论,但大方向上还是人心统一。
天堂座,武道水浒宇宙。
有同学将四区联合声明的截图发了过来。
杨昊天默默读完,脸色不太好看。
时值梁山与宋朝官兵交战间歇,学生混着好汉坐了一地,脸色疲惫,杨昊天深深叹了口气,将光脑丢给几个成绩好的看。
“都看看,对手已经发难了。”
一区尖子们表现各异。
“光说不练假把式,五十?她陈以南以为牛皮随便吹吗?”
“——别这么说,从大乱斗的历史沿革看,四区冲五十个是个还算靠谱的基准线。”
“靠谱?拉倒吧,就四区那鸟样。”
“废话少说,咱们也冲,和半人马座争天王算货真价实,老子才不想和二区丁斯特那帮人对练!”
“——雷霆,注意素质!什么时候染上了和四区一样的说话习惯?粗俗!”
雷霆:“……”
雷霆翻个白眼,酒精冲得头脑发胀,他推开酒碗站起来,“叽歪什么?四大战区我就想和四区交手,他们能冲上来,我拍肚皮叫好!”
思及此,他又想起陈以南通过老爹作弄手段的一套,再看眼前同学,越想越搓火:“清醒点朋友们,与其坐而论道批四区吹牛皮,不如点开星云总榜看看咱们自己!”
众人:“……”
刷拉一下子,雷霆严肃地拉出榜单:
“人家咋没提基础线30人呢?废话!因为人家前三十扎扎实实就待在前二百四十名呢!”
“天堂座呢?”
“——谁能告诉我,第29名在总榜第几位?”
一片安静,一区考生脸色异常难看。
杨昊天惊讶地望着好兄弟。
雷霆嗤笑的模样,和往日大喇喇截然不同,瞬间让人记起他还是扒皮鬼才雷迅司长的儿子:“——真开眼,旗鼓相当的对手要冲刺了,自己不想着鼓劲反倒开始阴阳怪气人家冲不上去?人家冲不上干你屁事呢长舌八婆!”
“要真冲上了呢?你们以死谢罪?!”
话赶话的,雷霆越说越气,一把抄起酒碗砸了,砰一声,瓷片四溅。
“陈以……她说得没错,我区某些同学,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说完,他气冲冲地出了屋子,留下一室安静。
片刻后,杨昊天从屋里追出来,夜风湿冷,雷霆正坐在湖边生闷气,一颗颗丢着石头。
杨第一拍拍他肩膀:
“兄弟,别生气,牛鬼蛇神哪儿都有,我区考生的背景构成注定了没办法像四区那样同心协力。”
雷霆:“???”
他眨眨眼睛,有点酒醒了,“你啥意思啊?”
杨昊天陪他坐下,抱着膝盖,表达含糊不清:“官场的长辈们,除非一致对外,否则,你啥时候见拢成一条心过?他们的孩子也不会的。”
“现在就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啊。”雷霆苦口婆心。
杨昊天又摇摇头:“那是成熟稳重的社会人,是长辈,他们可以做到。”
“你看我区同学的性格,有几个心性真成熟到那程度?大敌当前、摒弃前嫌可不是嘴唇上下一碰那么简单。”
雷霆更不解了:“可是,四区也有矛盾啊——不可能没有的。”他们就能协调好。
杨昊天:“……”
杨哥无奈看他一眼,刚才兄弟发飙的模样颇有老爹雷司长之威,但现在看来,儿子还是欠缺磨练。
“平日看多了天堂座考生沟通得老套熟练、人模人样,就以为学会长辈说话、谙熟社会逻辑便是心智成熟了?”
“假的,这是模仿,吃得都是别人嚼过一遍的菜——”
“和实际经历艰难世事所得到的,天差地别。长辈的口传经验永远不能算你自己的。”
“……”雷霆扭头看他。
“心性成熟与否,不是看会说几句官恭维,知道几句人心险恶,而是看能否在面对困境时快速调整心态,分得清轻重缓急,是否承受得了失败。”
“——说白了,一颗真正强大、百经锤炼的心。”杨昊天语重心长道。
雷霆怔怔看着他。
“杨哥,你真的好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