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
陈以南赶紧给他一脚,将宋灞挡在身后:“拜见陛下。”
“我同学有眼不识泰山,您别见怪。”
难得的,陈以南有点紧张。
这可是武则天!
武曌的性格,便是她要认为你有价值,你登天相玉帝她也不管她要认为你没价值,你就算开疆拓土,估计也没好下场。
武曌笑道:“无妨,朕听了会你俩的谈话,觉得颇有道理。”
她眼神扫向宋灞,带着无声的威压,宋灞脸色应声苍白,“世人皆道女儿为轻,你能认真替陈小姑娘考虑婚后两性相好,并鼓励她多做尝试,眼界开阔,实在难得。”
陈以南:“……”啥尝试啊大佬。
宋灞:“我我我……”
“感谢陛下。”他紧张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低头抱拳。
俩人都没跪下,武曌望见了,也没说什么。
很难说来前,她到底想从考生这里听到什么,也许是增长功德的秘诀,也许是外宇宙的政治发展框架,得些借鉴
但是,刚听完了宋灞和陈以南讨论婚嫁两性,武曌忽然心情变好了。
无论如何,无论多久,未来的时空里,女流之辈确实比现在过得好了,更自由了,能获得的权利更大了。
这便行了。
武曌感到由衷的高兴。
皇帝一高兴,那就万事好说。
“行了,朕来只是看看。”她道,伴驾的狄仁杰惊讶地抬起头,老太太瞪他一眼,狄胖胖又赶紧低下头去:“顺道吩咐你们明日诵经之事。”
“啥诵经——哎呦!”宋灞刚张嘴,就被陈以南一脚踢飞,陈上校咳嗽两声,单膝跪下,非常顺滑:“万分荣幸能为您做事。”
“只是不知,陛下希望我们吟诵些什么?”
武曌伸开手,翻看上官婉儿给她染得花指甲:“随意,说得漂亮些就行。”
“朕要借你们的功德,以获上苍感应,你们看着办便是。”
她随意地说着,陈以南可不敢随意地听。
废话,登基大典上的彩虹屁,不好好吹那是想死了!
……
虽然武曌也没法真正杀了她们,但是撇折考生的身份牌,让她们被宇宙意识无尽折磨还是很轻松的!
这么一想,陈以南背后都冒冷汗。
武曌见她紧张,笑出声来,将手伸进栏杆里,道:“近前来。”
宋灞一把拉住陈以南,怕她出事,陈以南甩开他的手,使眼色让他别担心,单膝跪着上前两步,伏在女皇手下。
一瞬安静。
老太太的手落在她头顶,轻柔地摸了摸,像邻家温和的长辈。
“朕很喜欢你。”
“无论是你刚才随机应变,还是这一天来做的事,朕都觉得不错。”
“不要太过担心,就当展示自我了,我大周对有才之士历来是充满包容的。”
皇帝的声音很是宽容,陈以南却深深叹了口气。
这叫啥事啊……
本来想着玩够了就逃狱的,现在可好,皇帝面前挂上号了,还跑个屁!
武曌又勉励了两句,说的满局子考生热血沸腾的,陈以南听得哭笑不得,心道女皇水平高山仰止,糊弄学生跟摸狗子一样简单。
“对了,”临走前,武曌想起来:“刚才大理寺门口抓了几个外宇宙人,也不是学生。”
“应该是来找你的,待会提了来,就当送的见面礼了。”
陈以南:“???”
老太太风一样的来,又风一样的走了,临走前,狄仁杰特意看了陈以南一眼,心绪复杂。
陛下年纪大了,越发喜欢回忆往事,现在竟然发展到逮着街边小姑娘就大发母性。
不过,此子确实有造化,颇有陛下当年之风。
一刻钟后,“猎户座巨头”四人组被提了进来。
瞧着这阴暗窄小的牢房,秦崇芳鼻子喷气,嗤了声。
陈以南下巴落地:“秦部长?!!”
随后,一扇扇牢门被打开,商务司、工业部、法律司几位大佬就被推了进来。
.
秦崇芳“正好”跟陈以南、宋灞一间,本该还有些其他考生,现在人头寥落,都是陈以南昨天一夜的好成绩。
拍拍石凳上的尘土,秦崇芳坐姿良好,甚至心态贼好地用破碗给自己舀了瓢水,……也不嫌弃破木桶多久没换水了。
角落里,陈以南瞟着他,这么一尊大佛就在眼前,不搭话两句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商务司还有帮她翻案的恩情在。
她深吸口气,走上前:“秦部长,好久不见。”
旁边宋灞刷的竖起耳朵。
秦崇芳悠闲地喝着馊水:“确实很久没见了,但你我通信还是很频繁的嘛。”
陈以南颇有几分尴尬,前几次通讯她还把人家秦部长狂喷了一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别和我一般见识。”
说着,她抱拳,一拜到底。
秦崇芳见她这样就发笑:“傻样,我要真介意,这趟唐朝,我就不会来。”
说完,跟武皇一样,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顶。
“年轻人,别太拘谨,可以再放纵些,青春就是资本,所有人都会对年轻人鲁莽抱有别样的宽容。”
“那次你发火,我其实挺高兴的。”
“至少,你终于像个二十岁的人了。”
秦崇芳难得带上了点感情。
往日陈以南给他的印象太好了,好到不真实,缺乏人气。
陈以南敏锐地看他一眼。
这语气怎么回事,仿佛长辈对晚辈?
“那您来三区宇宙是为了?”
“为了招揽你。”秦崇芳道。
陈以南睁大眼睛。
“——顺带打劫工业部的大陆桥知识产权专利。”秦崇芳又说。
陈以南松口气,“这才对,商务司无利不起早人设不倒。”
秦崇芳:“……”
“嘿你个死丫头片子!”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出声来。
陈以南在他旁边坐下,给他将馊水挪开:“再次感谢贵司的好意,替考翻案的恩情我赴汤蹈火都会还,但是,未来的去向问题,我真的无法做出承诺——好歹也是大部长,不说锦衣玉食,至少也是山珍海味的,这不知放了多久的酸水就别喝了,小心跑肚。”
秦崇芳勾勾嘴角,又将破碗移回来,“我上次说,我司绝不是表面的贪财样子,看来你是没好好听。”
“馊水算什么?再难再险的苦我都吃过。”
“金钱是最危险的资源,商务司为了钱什么罪都受过——要只是会吃香喝辣,我司哪里配得上五大基础部门之首的名头。”
说完,他一口将馊水喝光了。
陈以南有点惊讶地望着他。
ok,心理印象给掰回来一点了,秦崇芳心道,手指敲打石桌:“关于你未来去向的问题,你我都心知肚明,既然我来争取,这就意味着商务司的态度——以及未来无数部门和高校可能对你的态度。”
“我司希望能拔得头筹。”
“不是,秦部长,我真——”陈以南想多解释两句,商务司的诚意她明白,所以希望早说明白,别让人家付出太多却没成果。
“你真什么?觉得我司的投入可能打水漂,还没进来就开始心疼商务司的损失了?”秦崇芳笑话她,语气和平时的贪财模样截然不同,很洒脱。
陈以南不说话。
秦崇芳眼神柔和了一些:“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些特殊的政治信仰?”
陈以南:“……”
“您在说什么,我不太明白。”
秦崇芳当即一拍桌子,把共产党宣言背了一遍。
不夸张地说,陈以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部长,您这是——”他怎么知道我……?
秦崇芳有点得意,又倒了碗馊水:“你当我多年商海白混的?觉着自己做过的事没人知道?觉得和战备司刘志的谈话只是天知地知?”
“觉得苏德战场西伯利亚平原的事,你跟疯了似的,就你队友知道?”
陈以南盯着他,没说话。
秦崇芳:“老子在星云总台的眼线,多到你想不到。”
“——别说话,我知道,你又想说,‘既然如此,看到了我的本性,贵司就该明白你我真的不合适’对吧?”
“放屁。”
陈以南动动嘴唇,抬起眼,第一次在秦崇芳面前暴露出不加遮掩的一面,秦部长微微动容,眼前姑娘真是好坚毅的眼神,硬如金石。
“我并非贪财的性格,心中绝大部分注意力也献给了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