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霁生顿了顿，心动归心动，现在是火石落到脚背上了，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沈檀恹恹道：“怎么啦？”
“沈老师，我妹妹他们来了。”何霁生说这话时，已经穿好了衣服，他不强求沈檀能打起来精神来见人，迅速跑到厕所洗漱。
从厕所出来时，脸上、发梢、衣领都挂着水，沈檀居然穿戴整齐，等着用厕所。
没起床气的沈檀居然也会不高兴，“弄得跟偷情一样。”
何霁生被噎了一下，沈檀说得没错，多委屈人家啊，他俩也不是那么见不得人。
从坎下传来外甥女的声音，她老远便在喊何霁生，“舅舅！”
很快，小姑娘跑得最快，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栅栏前，看到小羊和沈檀时，她的热情不在何霁生身上了，“是沈檀哥哥和小羊！”
shaun作为主人热情好客，咬住栅栏的一侧，替小姑娘打开门，摇着尾巴迎接客人。
妹妹、妹夫都挺意外的，“呀，沈老师，您不是回市里去了吗？”
看到沈檀，夫妻俩把山下的车和他联系上了，“山下那车是您的吧？我还说是谁来我哥家了。”
沈檀也没有多解释，承认了下来，说太多，解释太多，容易露出马脚，他倒是无所谓，何霁生可不一样。
通知家里人这事，还得何霁生自己开口。
要说有人陪着自家大哥过年，也是件好事，只是沈檀出现，让何梅多少觉得有些奇怪，试探性地问了句，“沈老师，过年您不回去吗？”
“我在家也是一个人。”
怎么个一个人法，何梅没继续追问，奇怪归奇怪，又具体说不上来是哪儿奇怪，只能说沈檀这人看着有距离感，跟大哥关系还是不错的。
桌上是昨晚吃饺子剩下的空碗，何梅冲她大哥没好气道：“看这样子还没准备午饭吧？”
何霁生面露窘迫，日上三竿，确实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何梅一拍大腿，揶揄道：“我来弄吧，果然不能指望偷懒吃现成的。”
哪有让妹妹婆家忙了，娘家还忙的道理，何霁生拗不过她，只能跟进厨房去打下手。
沈檀看着何霁生的背影，昨晚那一口太使劲儿了，脖子上的牙印分外清楚，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怕这傻子兜不住啊。
“沈檀哥哥。”小姑娘围着沈檀转了两圈，之前视频的没注意，沈檀剪头发了，“沈檀哥哥你剪头了。”
一旁的妹夫怕小孩惹人嫌，“别讨厌啊。”
沈檀笑了笑，示意没事，“是啊，剪头发了，不好看吗？”
“唔…好看。”小姑娘认真端详起来，“但是你长头发更好看。”
嘿，不愧是何霁生外甥女，品味都一样。
好在家里的食材都有，想做顿拿得出手的午饭，对于何梅而言轻而易举，离了人前，只有她兄妹二人，她还是忍不住念叨了几句。
“家里还得有个女人吧？大过年的，连个互相照顾的人都没有。”
何霁生明显不想谈论女人的话题，因为他知道，妹妹的下句话就是帮他物色新的相亲对象。
何霁生装聋作哑，何梅也不强求，话锋一转，“哥，沈老师是昨天来的？”
“啊…对…”何霁生躲到土灶背后，想着正好把自己要跟沈檀去市里玩几天这事跟妹妹提一嘴，“过几天，我想着去市里一趟。”
村里的人除非是外出打工，一般来说，进城也顶多进一个县城，哪儿会想到去市里。
“跟…沈老师吗？”这一瞬间，何梅心中疑窦丛生，她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何霁生支支吾吾的，半天才挤出一个“嗯”，还答非所问，“就去看看…去几天…”
何梅默不作声，大哥好歹也是三十来岁的人了，去个市里，也用不着自己太多嘴，只是他性格内敛，哪怕是几天，也肯定是诸多不适应。
先前沈檀只是作为租客的身份和大哥住在一起，何梅觉得无可厚非，大哥的社交圈也不需要自己置喙，只是租客和房东能深交到什么地步？能让他大哥放心跟着沈檀去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你去了住哪啊？去几天就住旅社吗？”何梅停下手上的活，她还是不放心，“你又不知道路，总不能成天让沈老师陪着你吧？”
何霁生有逃避的意图，所以侧过身去拿一旁的干柴，不太愿意面对妹妹，他说不清楚，也没法说清楚。
隔着土灶的距离，何梅清楚地看到了何霁生脖子上的牙印，她脑子里嗡的一下，耳边听不到何霁生说的啥。
何梅不是小姑娘了，太能明白能咬到那种位置，两人得是多亲近的关系？夫妻？情侣？
这家里除了她大哥以外还有谁，包括刚刚电话里的异响是怎么来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大哥之前抗拒相亲，突然之间又答应，是因为潘霞的事情受了刺激？
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能跟…沈檀好上呢？
“何梅？”何霁生打量着何梅的脸，自己回答她的话，她好像心不在焉，“我说你别操心我住哪儿了，沈老师会帮我想办法的，我现在也会用手机，走不丢的。”
从锅里发出一股糊味儿，何梅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将菜都盛了出来，“哦…是吗？”
第51章
兄妹俩从厨房端着饭菜出来时，何霁生神色如常，只是何梅多看了沈檀一眼，视线交汇的一瞬间，沈檀知道何梅可能看出点什么。
又不知道何霁生在厨房是怎么跟妹妹说的，看何霁生的表现，显然是还没意识到自己露馅儿了，两人事先也没时间对个口径，沈檀有些犯愁。
人一多，何霁生跟shaun一样，就傻乐呵，他招呼所有人赶紧来吃饭，“来来来，都坐都坐。”
吃饭时，有电视当背景音，加上有小孩在，气氛还算和谐融洽，大家都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似乎没什么异常。
就在沈檀以为自己想多的时候，何梅随口问了一句，“沈老师，我听我哥说，你们要去市里玩几天？”
沈檀还没开口，小姑娘先打了岔，“市里吗？我也想去。”
“大人说话小孩听着就行了，好好吃你的饭。”何梅有些严肃地看着女儿，小姑娘马上安静了下来。
何霁生怕妹妹问多了，沈檀不高兴，“哎呀，怎么又问这事啊？”
妹夫也跟着凑热闹啊，“市里啊？什么去啊？”
自己男人心大，大哥也胳膊肘往外扭，何梅问的是沈檀，都说了话，就沈檀还没张口。
沈檀笑了笑，“嗯，一年到头，总得出去走走嘛。”
沈檀从容且平淡、轻描淡写的表现，莫名让何梅有些生气，现在的社会，夫妻俩都不一定能长久，更别说是两个男人。
男人和男人有什么保障呢？
沈檀是城里人，读的书比他们多，见识比她大哥广，年龄比她大哥小，说点俗气又实际的问题，就连银行的存款，都比她大哥丰厚。
沈檀图她大哥什么？有钱？还是有势？
她大哥有什么？一个三十来岁死过老婆的单身男人，在镇上还落得一个克妻的名头，何梅这当妹妹的听了都觉得心疼可怜。
走上喜欢男人这条道，何梅不信是她大哥起的头，她大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哪儿还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沈檀什么都不图，打得又是什么主意？无非是闲来无事，玩玩罢了。
大城市里什么没有，就连人的心都变得花哨起来，拿感情不当回事，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情啊爱的，谁能保证能维系一辈子？
等沈檀兴致下头了，拍拍屁股离开这里，她大哥呢？现在是没人发现他俩的关系，日子一久，保不准被人知道，到时候别人又会怎么传她大哥的闲话？她大哥还怎么做人？
何梅自知是嫁出去的女儿，大哥是成年人，不能多干涉他的感情，但是大哥善良好糊弄，如果明知前面是虎穴，自己还眼睁睁地看着他往里踏吗？
“沈老师，你也知道，我大哥他没出过远门，市里他也人生地不熟的，去了怕给你添麻烦。”
人家说话的含蓄，但意思倒是明确。
沈檀回答道：“他总得要出去走走，去市里也不是只去玩一圈，何霁生自己做视频账号还非常的吃力，比同粉丝数量的账号收益低很多，我也不是很会，我有做新媒体的朋友，带他去跟人家认识认识，总会有帮助的，现在是无灾无病的，以后会有用钱的地方，他不能一直靠着种地和卖点编织品为生吧？”
说到这儿，沈檀斜了何霁生一眼，故意道：“有钱了，才能娶老婆，生孩子吧。”
打从自己下定决心回来的那一刻起，何霁生在他心里的位置便不一样，他俩是恋人。
不管是恋人还是夫妻，最终的道路无非是两种，一是分道扬镳，二是磕磕巴巴的相依为命。
未来没人能把控，自己唯一能做的，是让两人的生活和事业进入正轨，有了稳定的工作和收入，何霁生才能跟他谈长久，他俩也是万千世界之一的俗人，也会为了生计而发愁。
感情是消耗品，他嘴上对何霁生颇多嫌弃，何霁生说不定也会有嫌烦的一天，况且光是抱怨无济于事，互帮互助才是应该的，他总得帮何霁生打算着。
要不是人多，何霁生恨不得马上起来发毒誓，他肯定不会娶老婆的。
何梅垂着眼睛，默不作声，她没想到沈檀有这心，能帮她大哥找个找钱的门路已经很难得了，沈檀还能想到后路。
人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女人嫁人想找条件好的无可厚非，自己大哥的优点很多，老实又肯吃苦，有了老婆也会包揽所有的家务活和农活，可这些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一个男人是不能指望这些过日子的。
何梅有时候也在想，就算是不求大哥能找到一个体己的人，他自己的衣食也得糊弄得过去，要有钱才行。
她突然之间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沈檀，她一个女人家没办法帮大哥更多，她虽然不赞同两个男人在一起，也找不到拆散他们的理由。
就像沈檀说的那样，人总得出去见见世面，更何况是男人。
“那敢情好啊，你看手机那些拍视频的，卖农副产品的可多了。”妹夫还在状况之外，不过幸好有他搭腔，不至于让场面冷清下来。
市里也不让自己去，话也插不上，小姑娘觉得又没劲儿又丢份儿，刚刚零食吃了不少，饭也不太能吃得下，趁着没人注意到她，她下了饭桌。
她一动，shaun也屁颠屁颠跟上，一人一狗从堂屋溜达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雪厚，小姑娘踢了踢积雪，正想说跟小羊堆雪人吧，转头见小羊去舔池子里结冰的水。
她还没来得及制止，小羊的舌头便粘在了上面，小羊用力扯了扯，舌头纹丝不动，它嘤嘤直叫。
“别动别动！”小姑娘抱住它，哪个当小孩的大冬天没舔过栏杆，没被粘住过舌头，自己当然有经验，“舅舅！小羊粘冰上了。”
原本坐在一块儿吃饭的大人闻声赶来，小狗像小孩，情绪还是没大人那么稳定，都怕shaun一着急会用力扯。
沈檀服了这傻狗了，赶紧按住它的脑袋，“别动。”
何霁生倒了热水出来，慢慢将热水浇在舌头和冰黏黏的位置，热水刺激着shaun的神经，它直哼哼。
直到热水将冰融化，它才被解救了下来，它吐着舌头，舌尖鲜红，沈檀打了它头一巴掌，“看你长不长记性，什么都想去舔。”
舌头上多少还是有点撕裂，渗了一点点血出来，shaun受了伤，沈檀不安慰它，它往何霁生怀里钻。
何梅忙安慰道：“没事没事，小狗跟小孩一样，口腔里的伤好得快。”
这一闹，刚刚饭桌上的尴尬气氛也全散了，妹妹一家三口要离开时，沈檀还给了小姑娘压岁钱。
何梅一开始不让要，何霁生在一旁让他们拿着，她不好拒绝，小姑娘这才欢欢喜喜地接过钱，“谢谢沈檀哥哥。”
院子里的雪人堆了一半，是刚刚小姑娘为了安慰shaun陪它一块儿堆的，嘴里的伤不严重，shaun依旧元气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