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招魂
作者 山栀子
文案
—落魄的闺阁小姐x死去的少年将军—
从五陵年少到叛国佞臣,徐鹤雪一生之罪恶罄竹难书。
即便他已服罪身死十五年,
大齐市井之间也仍有人谈论他的旧闻,唾弃他的恶行。
倪素从没想过,徐鹤雪死去的第十五年,她会在茫茫雪野里遇见他。
没有传闻中那般凶神恶煞,更不是身长数丈,青面獠牙。
他身上穿着她方才烧成灰烬的那件玄黑氅衣,提着一盏孤灯,风不动衣,雪不落肩,赤足走到她的面前:“你是谁?”
倪素无数次后悔,如果早知那件衣裳是给徐鹤雪的,她一定不会燃起那盆火。
可是后来,
兄长失踪,宅田被占,倪素跌落尘泥,最为狼狈不堪之时,身边也只有孤魂徐鹤雪相伴。
伴她咬牙从泥泞里站起身,挺直腰,寻兄长,讨公道。
伴她雨雪,冬与春。
倪素心愿得偿,与徐鹤雪分道扬镳的那日,她身披嫁衣将要嫁给一位家世,姿仪,气度都很好的求娶者。
然而当夜,
孤魂徐鹤雪坐在满是霜华的树荫里,看见那个一身红的姑娘抱了满怀的香烛不畏风雪跑来。
“不成亲了?”
“要的。”
徐鹤雪绷紧下颌,侧过脸不欲再与她说话。
然而树下的姑娘仰望着他,沾了满鬓雪水:“徐鹤雪,我有很多香烛,我可以养你很久,也不惧人鬼殊途,我们就如此一生,好不好?”
——
寒衣招魂,共我一生。
——
是救赎文,he。
——
阅读提示:
1.本文鬼神体系部分来源于佛教传入中原之前的传说,灵感源自屈原的《招魂》。
2.架空,官制仿宋。
3.每个人喜好不同,不喜点叉,不用告知。
4.写文能力有限,谢绝写作指导。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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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简介:落魄的闺阁小姐x死去的少年将军
立意:以仁心立身,以仁心济世
vip强推奖章:倪素出身杏林世家,立志钻研女科,一日她于寺庙中代烧寒衣,意外招来孤魂。徐鹤雪生前是受人唾骂的叛国罪臣,死后却伴她入京寻兄,讨公道,随着他的身份揭露,倪素发现他的污名之下,亦有一段被埋葬十五年的深仇未雪……
本文文笔流畅,情感细腻,虽有奇幻之处,但始终立足于人间事,传达了“鬼非鬼,人即鬼”的深刻主题,男女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心性注定他们的相互救赎,灵魂共鸣,以沉郁的底色勾描出真挚洁净的美好爱情。
第1章 雨霖铃(一)
风雨晦暝,雾湿灯笼。
少年垂裳而跪,伴随门槛外的雨珠噼啪,一记长鞭重重抽打在他的后背,衣料被一道血痕洇湿,他颈侧青筋微鼓,却仍一言不发地忍耐。
“我如何养得你这个竖子!倪青岚,你说,祖宗家法你全都忘了么!”又一记鞭子抽来。
“忘了,也没全忘。”
少年这一句话与他板正严肃的声线格格不入。
处在暴怒之中的倪准听得这话,脸色更为铁青:“你说什么!你可知外头如何说你?说你与那贺刘氏不清不楚,说你们私相授受!我倪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贺刘氏三十余岁,我们岚儿才十六,难道主君您也相信外头那些流言蜚语?贺刘氏生产后身上便不好,屡出恶露,她婆家又不肯为她求医用药,也是没有办法才……”
“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岑氏扶门而入,裙袂将将拂过门槛,话还没说罢,倪准便转过脸来瞪她:“他堂堂一个男儿郎却钻营妇科,如今竟还敢趁我不在,私自为贺刘氏诊病,男女大防他是全然不顾!如今贺家正要状告他,说他与贺刘氏私通!”
倪准暴怒的吼声几乎要盖过天边的惊雷,被女婢挡在门外的女童看见岑氏杏黄轻薄的裙袂微扬,岑氏的语气平静:“您不是已经在县太爷那处打点过了么?”
“子淑!”
倪准好似忍无可忍般,难以相对这母子两个如出一辙的情态,“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替贺刘氏看了病,名声就坏了!”
“难道见死不救,才是医者本分?”
倪准才落声,却听身后少年又道,倪准提鞭回头狠抽他数回,鞭声摩擦着门边女童的耳膜,她却没听见倪青岚发出一点儿声音。
岑氏发现了她,瞥了一眼门口的女婢,女婢立即走出门槛,将女童抱起,还没撑起伞走入庭中,急促的步履踩踏雨水的声音越来越近,女婢抬头,发现是老内知,他一手遮头,匆匆赶来,还没上阶便喊:“主君!出事了!”
倪准正在气头上,回头便骂:“这家里真是一点规矩也不要了!”
“主君……”
老内知抖了一下,收回手,雨珠大肆打在他的面门,“去外头跑腿买香烛的小厮说,那贺刘氏不堪夫家折辱,投河自尽了!”
这一声落,倪准手一颤,鞭子坠地。
夜雨更浓,不堪雨露的蝉落了几只在树荫底下,发不出声音。
女童看着祠堂里满身血痕的少年回过头来,鬓边与鼻梁的汗珠细密,灯烛映出他愕然的神情。
冗长的寂静后,倪准再度看向跪在地上的倪青岚,他满面的怒色已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嘲讽:“小子,好好瞧瞧,你以为冒医者之大不韪,到底是在救她,还是害她。”
倪准连打,也没有力气再打他了。
夜雨不静,倪青岚在祠堂跪了半夜,双膝麻木不剩多少知觉,忽听“吱呀”声响,他回神,转头不经意一眼,向来不苟言笑的少年禁不住微扯了一下唇角。
那个小女孩儿没有彻底推开沉重木门的力气,只能从不甚宽敞的那道缝隙里侧身挤进来。
她半夜来此,身上的外衣系带都绑错了,倪青岚朝她抬了抬手:“阿喜,来。”
倪素立即乖乖地跑到他面前,很小声地唤:“兄长。”
倪青岚心不在焉地“嗯”一声,一边替她重新系衣带,一边道:“好好的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你不是说祠堂有好多鬼,你很害怕吗?”
“所以我来陪兄长。”
倪素扯来一个蒲团,挤到他身边坐着,一点儿也不敢看供桌后那一排又一排黑漆漆的牌位。
“兄长,你疼不疼?”
她看着倪青岚满后背的血痕。
“不疼的那是鬼。”倪青岚少年老成,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块油纸包的麻糖递给她,“拿了这个就回去吧。”
倪素接来麻糖,却一分为二,塞了一块到他嘴边,又将自己带来的小枕头往他膝下垫。
“你素日讨厌过硬的枕头,只这么一个合乎你意的,怎舍得拿来给我?”倪青岚心中熨帖,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兄长有难,我自然舍得的。”
倪素仰头望他:“钱妈妈说,兄长认错就不会挨打了。”
钱妈妈是倪素身边的仆妇。
“阿喜也觉得我那日救人是错?”倪青岚吃掉那半块麻糖,好些个时辰没进水的嗓子沙沙的。
倪青岚出城为附近村落中的百姓义诊那日,贺刘氏步履蹒跚地在山径上拦下了他的马车,那妇人哭得厉害,也疼得厉害,直喊“先生救我”。
她行来每一步路都带血,倪素在车中看到她身后蜿蜒的血迹,吓得连喂到嘴边的糕饼也吃不下。
“她很疼,可是兄长看过她,给她苦苦的药汁吃,她就不疼了。”
倪素记得那妇人手捧那么苦的药汁却满心欢喜,像喝蜜糖水一般。
“可是阿喜,”
雨滴拍窗,倪青岚声线更迷茫,“你今日听见了么?她投河自尽了。”
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倪青岚在面对这样的事情时,并不能寻得一个坦然的解法。
“她不疼了,为什么要死?”
倪素不过八九岁,尚不能明白“死”这个字真正的含义,可是她知道,人死了,就会变成祠堂供桌后那些漆黑单薄的牌位,只有名字,无有音容。
“因为我以男子之身,为贺刘氏诊女子隐秘之症。”
“可是为什么男子不能给女子诊病?”倪素撑在膝上的双手捧住脸,懵懂地问。
不是不能诊病,是不能诊隐秘之病。
但这些,倪青岚也无心对小妹说,他垂下眼帘,庭内婆娑的树影透过窗纱落在他面前的地砖上:“谁知道为什么。”
雨势不减,淋漓不断。
倪素看着兄长的侧脸,腾地一下站起来。
倪青岚抬眼,对上小妹一双清澄天真的眼睛,她那么小,灯影落在她的肩,她脆生生道:“兄长,我是女孩子,若我像你一样,学我们家的本事,是不是就能让她们不疼,也不会死?”
她们。
倪青岚一怔。
雨夜祠堂,少年审视小妹稚嫩又纯真的面庞,他微扬唇角,揉了揉她的脑袋:“阿喜若有此志,她们一定不疼,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