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姐白了他一眼,“我是这样的人吗?刚才那话你没听见啊,小珠要咱们旧草席有用,觉得新的浪费,你别没事瞎操心,做你的去吧。”
她拖着两床旧草席出去,发现已经有其他人蹲在那边挑草席了,都是好货色,两个女人都很满意,各自挑了两床走,把旧的卷好了摆在地上。
不一会儿的功夫,地上多了六张旧草席,还剩三张新草席,是打算自用的,张晓珠踩着凳子,用细绳子穿过草席挂在屋檐上,厨房比较长,要挂四张,隔壁卧室比较短,只要挂两张,等她把草席全挂起来,他们家自然而然成了全院子做突出的存在,别管谁一进院子,肯定先看得他们家。
全都忙活好,天边已是晚霞照大地,为了空气流通,张晓珠把所有的帘子都卷起来,退后几步站在院子上擦着额头的汗水欣赏着,不住的点头。
“小珠,你那绿纱是干什么用的?”李大姐纳闷好久了,进屋做了饭菜出来等儿子儿媳妇下班,那绿纱还在地上躺着,忍不住问道。
“那个啊,叫做纱窗。”这也是从超市里拿的,她原先没想到超市里连这个都有,偶然间看见,想到家里蚊子肆虐就取了一大卷和万能胶,和李大姐解释纱窗用处的时候,用软尺测量着窗户的长度和宽度。
“这么好使?你哪儿买的啊,我都没见过。”李大姐被说的也心动了,他们家本来就小,窗户也小,里头空气不流通,闷热的很,再加上最近蚊虫多,连门都不敢开,更热了,一到晚上都睡不好觉,第二天总是一身汗湿的醒来。
要是能挂上这纱窗,晚上也能开着门窗睡觉了,反正都是一个院里的熟人,把院门一锁,也不怕出事儿。
“我也是去县城另一头办事,正好瞧见了,要是还有剩,就送给婶吧用吧。”张晓珠按照窗户的尺寸裁剪下来,在四周黏上一圈万能胶,往窗户外头一黏,她有些怀念地站在窗户前,摸着绿纱窗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她已经很久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了,怕自己控制不住越想越多,克制着不去想,还没搬进楼房时,家里的窗户、门上也都装了纱窗,看着绿森森的,见之则心凉。
“那你这门怎么办?总不能黏死吧。”李大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张晓珠飘走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小珠,你这是在干什么?”袁冬梅刚进院子,就看到自家大变模样,惊的拔高了声音,连忙跑过来查看,一脸心疼,“你哪儿买的这么多帘子?得花多少钱?”
“妈,先不说这个,我还没来得及做饭,你快去洗米下锅。”今天是休息日,她又劳碌奔波,当然是既没煮饭又没做菜,也怕袁冬梅在李大姐跟前说多了,拆穿自己方才撒的谎,就先把她支使走了。
果然袁冬梅不再多问,忙着去洗米了。
门上的纱窗啊……
张晓珠摸了摸下巴。
又不能影响开关门,还要把纱窗灵活地固定上去,以前家里是怎么做的?好像是黏上魔术贴?超市里应该有魔术贴的吧?她刚才怎么没想到?
张晓珠懊恼地轻拍额头,“还缺了东西没买,明天再装门上的。”不过她还是按照两扇门的尺寸把纱窗裁剪好,剩下快一米的长度,只贴一扇窗户是绰绰有余了。
“婶,这还剩下些,也不值钱,你拿回去贴窗户吧,胶带也给你。”还不等李大姐拒绝,张晓珠把东西一并塞在她怀里,“我拿着也没用了,你别跟我客气,不然我以后都不敢把小玉交给你照顾了,未免太生分。”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李大姐眉开眼笑,“远亲不如近邻,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那就是一家人啊,反正家里也有两个,再多照顾一个也没差。婶也没啥能给你的,谢谢了啊。”
连着忙碌了快四个小时,张晓珠出了一身的汗,再加上水泥地散发的热量,整个人快烧起来的,她去水龙头打了一盆水,在李大姐家和自己家门前往地上泼,这种时候加速激的地上热量散发,是更热的,她连忙拿了换洗衣服,脸盆毛巾进隔间洗澡去了。
等出来的时候,泼了凉水的地板已经凉快许多,家里的四方桌也被回家的张顺诚搬到了院子里,支棱起来了。
73.第 73 章[换] 二更
第二十八章
晚饭吃的简单, 只用腌萝卜和酱焖荷包蛋来就米粥,荷包蛋是一人一个,萝卜提前腌上的,吃在嘴里脆生生的, 还带着浓郁的酸甜, 生萝卜的淡淡辛辣残留在舌头上, 更加的开胃,在这闷热的晚上作为小菜是再合适不过。
没有人抱怨吃的简单,只听到饿狠了吸溜米粥的声音。
袁冬梅吃了几口, 就放下了筷子,她清了清喉咙, 温声说:“小珠,妈知道你挣钱了, 想怎么花钱是你的事。但像今天这样, 有再多的钱也是不够花的。我跟你爸都觉得, 你要节制些。”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了,张晓珠早就习以为常。
“姐, 六床旧草席啊, 这得亏好几块钱吧?挣钱多不容易, 我都替你心疼。”张为光抽空回了句。
“吃你的饭。”张晓珠白他。
张为光切了一声,不吭声了。
“你平时老打菜回家,还买营养品, 我们也不说啥了, 房租也是你在交着, 现在又买花露水又买这些东西,你一个月的工资还能剩下钱吗?”袁冬梅怕别家听见,声音又放轻了些, “我跟你爸挣的钱,都没什么机会花出去,这两个月来,大部分都攒下来了。也多亏了你补贴家里,但也没有大人的钱攒着花小辈钱的理儿。”
“妈——”张晓珠无奈地叹气。
“草席花了多少钱买的,我把钱给你。”袁冬梅执着道。
这么一来,张晓珠也吃不下去了,她说:“我买草席,是因为太热了,一回屋跟进了火炉一样,我怕热实在受不了。买花露水,装纱窗,也是因为我怕蚊虫叮咬,我是女孩子,被咬的一身包多难看啊,我是为了自个儿花钱。但咱们都住在一块儿,难不成我只图自己痛快,不管家里其他人么?
“再说爸妈的钱,也是花在这个家里,不也就是我的钱?你先别反驳,为什么同样挣钱,你跟爸的钱花得,我的钱就花不得?难不成我不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张晓珠口齿伶俐,这是全家人都体会过的事,袁冬梅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只能惆怅地叹气。
小玉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适时地打断了对话,“阿姐阿姐,小玉还想吃荷包蛋。”她指着张晓珠碗里完好无损的荷包蛋,奶声奶气地说。
自从离开了老家,她越发的鬼灵精了,比以前活泼了不知道多少,也更加贪吃。
张晓珠把荷包蛋夹给她,摸了摸妹妹的脸蛋,“你看小玉都知道不跟我当姐姐的客气,你们怎么反倒跟我客气起来了?要是我真没钱花,还不得让爸妈给我钱啊,要是下回还这样说,我可就真生气了。”
“怎么个生气法?”张为光嘴快道。
“申请宿舍,搬到厂里去住。”张晓珠平静地说。
张为光连忙摇头,“我错了我错了,当我没问!”
“你啊……”袁冬梅为乖巧懂事的让她心疼的大女儿叹了口气,“不说了,我们吃饭吧。”丈夫还没稳定的工作,砖瓦厂修路的活儿眼看着过几天就要完工了,到时候就少了一份收入,还不知道该从哪儿补上,手里的钱能多一分是一分,确如小珠所说,一家人也不必太过客气了。
袁冬梅为这事纠结了好些日子,今天才总算想通了。
吃完饭,天色彻底暗了,县城里能点上电灯的人家毕竟少,放眼望去大多数黑沉沉一片,更显得月亮皎洁明亮。
张为光用花露水把手脚裸/露的皮肤都涂了一层,又奢侈地点了蚊香,才把煤油灯珍之重之地搬到了外面的饭桌上,感受着屋外时不时吹来的微醺暖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幸福如此简单。”
“这就叫幸福啦?你也太没出息了。”张晓珠坐在新买来的靠背竹椅上看书,这是她从大超市的图书区找来的英文小说,不算太难,基本是入门级的水平,卖给小孩子看的,她闲来无事找来打发时间,扒掉色彩斑斓的封皮,慢慢的也能品出几分趣味。
她是一次性高分考过六级的人,但她从来不会去看这样的英文小说,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挤在一块,看的眼睛累是一回事,市面上有各式各样的译文,能挑的人眼花缭乱,有这功夫不如多看几本专业书,多挣点钱,因此这是曾经的她不会静下心来选择的书,如今也能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