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真的。我妈妈好很多了,她现在想见见慕修辞,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明天吧!在医院里或者别处哪儿都行,反正我妈妈能走路。谢谢你了祁司岩,我先走了!”
许是怕祁司岩再推脱,顾时年说完就跑了,一路小跑的时候像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祁司岩“哎”了一身想叫住她,简直无语。
明天。
明天怎么可能。
*
顾时年给林苡薇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带她走出疗养院,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到了外面一个咖啡厅里。
叫了一杯咖啡,在她旁边等慕修辞。
与其说是林苡薇想见他,她更想见。
今天她觉得有些雀跃,因为半个小时前她跟慕修辞通话了。
他打过电话来,嗓音有些疲惫地跟她确认了时间,一句多说的话都没有,就挂掉了。
但就算这样,顾时年也兴奋得要死。
她想了想,点了一杯摩卡给他,甜甜的,冬天喝甜的暖身子。
等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咖啡厅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走进来,走到顾时年面前,摘下墨镜,说了声:“很抱歉,慕少因为一些事突然又回去了,今天见不了面了,顾小姐。”
保镖说完,戴上墨镜又走出去了。
顾时年震惊。
她心脏突突跳着,突然就觉得不对劲,放下咖啡杯,猛地冲出门去,对着那辆已经倒车过去马上开走的车,喊道:“他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失踪这么多天!如果当时觉得我任性,拒绝就是了啊!如果讨厌我,也可以说啊!避而不见什么意思!
要是觉得我跟我妈妈的事太复杂,以后我不再求他帮忙也可以!但是总要说一声,总要见我的吧!
一直不见我,到底什么意思啊!”
喊着喊着,顾时年眼眸中就满是泪水,烫烫的一片,浇灌在了她的心上。
隔那么久没见一个人,才知道,那思年是焚心蚀骨的,仇恨削减了一些,剩下的不知道是些什么情绪,此刻,就只剩下慌乱了而已。
*
第442章 见到他
“如果你们不让我见慕修辞,那我就只好出院了,不然能怎么样?我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空一直在这里耗着。”
顾时年平心静气地跟她们讲话,一张微冷的小脸上透着理智冷静,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我妈妈我也要带走,如果他不来的话,我就打电话让祁焰来接我们了。”
门口两个小护士互看一眼,紧张到要死,神情焦灼地挡在门口,就是不让她出去。
其中一个正迅速地给祁司岩发短信。
顾时年实在没办法了,收回冷冷看她们的目光,给慕修辞发了一条信息。
“我问你们,是不是慕修辞出什么事了?”
她突然放下手机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她两天前就想过了,不过就是一个念头,又赶紧迅速拂去。
当初硬要上那艘船的人是她,慕修辞说过,她只要闭着眼睛等待这一夜过去就行了,此刻想来,他必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提前让她宽心的!
一定是。
“如果他并没有出事的话,我想不出什么原因是他不会见我的的吧?以前这种情况也从没出现过,所以那天救我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救的?那么神奇的壮举,没有人会不知道吧?”
她蹙眉质问着,本该越来越有底气的,到最后气息却不知怎么越来越弱了。
猛地,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两个小护士依旧面色紧绷着,希望祁司岩快点儿来。
顾时年跑过去,拿起手机来看。
小手微微颤抖。
果然。
她发的那条短信是——“你是不是受伤了?如果你再不让我见到,我就没有理由不回祁焰身边去了,我想见你。”
慕修辞终是被这条短信刺激到,终于回复她了。
“来吧。”
顾时年眸光一亮。
但紧接着又是一条,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的——“不许哭。”
*
雪白雪白的高级病房里,顾时年跟着祁司岩往前走,她看了一眼这里,严密而陌生,大厅中间像是被一个透明的金钟罩笼罩起来一样,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
越走到病房前,祁司岩的脚步放得越慢。
那天晚上在这里抢救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那时一边做手术,一边脑海里浮现整个尹家的场景。
压力很大。
大到神经都几乎崩断。
后面的三天里,他也是压力大到不行,生怕他稍微打盹的哪个瞬间,慕修辞就不在了。
他慢慢停了下来。
身后纤小的女孩儿也停下来,屏息凝神看着那扇门。
祁司岩猛地转头,顿了顿,道:“不要靠得太近,还有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所以不过有多恐怖,他都不会死的,你明白吗?”
死。
怎么会严重到死?
那一晚的确枪声很激烈,顾时年也觉得自己上岸很神奇,但是……
不至于吧?
慕修辞会至于,死掉?
他自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掉吗?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沙哑问道,整个嗓音已经因为紧张和自责而哑掉。
祁司岩有些无语。
她的单纯此刻在这里暴露无余,哦不,其实年年智商是够的,只不过有些女孩儿,跟某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懒得用脑子,因为那个人太值得信赖了,也因为……那个人太会城墙。
劳林跟他说了台湾海上的那段事时,祁司岩刚做完十几个小时手术的手都在抖。
抖得停不下来。
没有见过有人把自己的生命玩弄到这种地步。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淌下来,一直将眉毛打湿,将睫毛打湿,眼镜上一片雾气。
既然这么在乎。
当初又是为什么呢。
当时慕修辞心里该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压力?
做手术一直做到心脏的位置,那个地方依旧在勃发跳动着,嘭嗵嘭嗵,很有力,但是血液止不住之后大量流失,跳动愈发缓慢,甚至有那么一刻心脏骤停,整个手术室的人都在抢救。
祁司岩摘下眼镜,擦了擦眼,又重新戴上。
“我听那边的人说,好像是声东击西,就是——光如果打在夜里海上的其中一面,那么会把周围的海域都衬托成光亮的盲区,尤其对面的人只能看到光亮的部分,所以黑暗的部分就是安全的。”
活靶子。
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林女士最后是没忍住刺激朝他开枪了吗?她那么痛恨她们母子,最后的怒火怨气,全部发泄在了慕修辞身上了吗?
她都……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啊……
祁司岩上前推开门,却猛然听见一个声响,他错愕回头,看到顾时年整个瘫软在了地上,小手撑地,整个人很软很软。
祁司岩震惊了一下,赶紧上前扶住她,紧张道:“年年?年年?”
顾时年好半晌都听不见他说话,脑子里嗡嗡响,半晌她才抬起已经褪尽所有血色的小脸,抬眸看他,沙哑道:“……没有死吧?我没有害死他,对吧?”
一句话过后,祁司岩眼睁睁地看着她眼底,一股滚烫的热泪猛地一连串掉下来,她难以自制,肩膀颤抖起来。
病房门外,她哭得不能自已。
幸好病房隔音,你看,他说的年年智商够用,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她很聪明,知道在外面哭而不是去里面。
不被人庇佑着的时候,她还是聪明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陪着她胡闹啊。
要给她的情绪,一个发泄的出口。
却忽略了……自己是不是还有命看到她发泄完的样子。
他就是个疯子。
……
两年前慕修辞看到顾时年从行进的火车上跳下去的时候,比此刻还要悲痛绝望。
她不仅仅是可能死了,如果死了,还是被他给逼死的。
他把自己当时最爱的人逼死了。
慕修辞寻找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直到伤口感染发炎,休克昏厥过去。
而此刻的顾时年,在崩溃的痛哭中,想起自己在甲板上的那一幕,揣摩着那一瞬间,慕修辞的心情。
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偿还两年前她的心痛一样,他到现在都还不怪她,因为……他认为自己可能,远远还没有,偿还得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