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碎裂折断的声音,映衬着他眼底来不及消散的错愕。
尘埃落定。
……
疼!
仿佛被人一刀刀扒着皮片着肉抽着筋,痛感从骨头深处蔓延开来,灵魂都痛得战栗,可神智偏偏很清醒,清醒到令人绝望。
沈知弦在噩梦中挣扎着,白皙修长的手指拽着锦被,痉挛般颤抖着,半晌才猛地睁开了眼,疲惫地舒出一口气。
……终于醒过来了。
不就是睡前看了本小说么!不就是小说里那被徒弟宰了的炮灰师尊和他同名么!至于做这么个被钉在墙上千刀万剐又被活生生掐死的噩梦么!
沈知弦手肘撑着床翻身想要坐起来,却忽然愣住了。
等等。
不对。
身上还隐隐作痛,另一段被忽略的记忆呼啸而至,把他定在了原地——他确实是看了本小说没错,可他是通宵看完的,压根儿没睡觉,哪儿来的噩梦啊!
那是一本前期写得无比精彩然而结局烂尾的仙侠。
主角晏瑾是个天赋灵根的修仙天才,然而这种文里,天才主角的小时候惯常是凄惨可怜到能骗读者一缸眼泪的。
晏瑾也不例外,不过他在经历了被同门陷害被师尊嫉恨被断尽灵根等等磨难之后,彻底黑化入魔,反手把伤害过他的人都灭了,把他师尊千刀万剐后顺手也掐死了。
紧接着作者很突兀的寥寥数语——晏瑾在他师尊死后不久,知道了某件事的真相,本就黑化到心思扭曲的人彻底疯了,于某夜自戕死去——全文完——甚至真相是什么都没有写出来。
沈知弦通宵看到最后结果就看见这么个一言难尽的结局,顿时宛如吃了一坨屎般窒息。
在算了吧忘了吧和给作者寄一箱刀片的念头中反复横跳了半小时后,沈知弦决定下楼去买个早餐冷静一下,结果出门才发现电梯坏了,于是只能走楼梯下去——
可他忘了他有低血糖,一夜未眠加上腹中空空,眼前一晕,一脚踩空没站稳,就骨碌碌地滚了下去,一脑袋磕在了墙壁上。
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寂静的楼道里,没有人路过。
沈知弦这一下磕得很严重,粘腻的血流下来,洇湿了他的衬衫,血腥味扑鼻,他昏沉着,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呼救出声,只艰难地睁着眼,浑身上下痛得宛如被抽筋扒皮千刀万剐。
他眼神有瞬间的涣散,一片血色迷糊中,好像有人站在他面前,死死掐住了他的喉咙——
沈知弦急促地倒着气,说不出一句话来,也许是濒死前的最后一丝清明,他倒是隐约看到了面前的人……
有一双冰冷的赤色瞳。
回忆结束。
——卧槽啊。
沈知弦咽了口口水,掐喉咙,赤瞳,他怎么就只想到了原书里晏瑾杀他师尊的场景呢?!
因为和这炮灰师尊同名,他对书里的“沈知弦”格外关注,对他死得那一段也看得格外仔细。
长钉锁身,千刀万剐,喉骨掐断。
沈知弦抿唇落地,踉踉跄跄走到不远处的铜镜前,一眼过后,他如遭雷劈,顿时觉得他还是死了算了。
镜中的年轻人,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张脸和他记忆中看了二十几年的脸是差不多的,陌生是因为……这颗泪痣是什么东西啊!为什么好好的眼下要长一颗泪痣啊!
配上他苍白而隽秀的面容,无端端就透出一股颓靡倦丽的昳丽。
沈知弦僵着脖子看了半晌,直到一些断续含糊的记忆悄无声息地挤入他脑海,才终于颓然地闭了闭眼,接受了“他穿书了”并且还穿成了一个炮灰的事实。
他消沉了片刻,长叹一口气,准备回榻上躺一会思考人生。
原书中曾说“沈知弦”根骨不错,是个修仙的好料子,他还曾是清云宗内定的下任掌权人,只是后来某次历练受伤回来后,就多了个时不时要犯一下的心疾。
再后来,他于修仙一道上再难以长进,甚至不能长时间动用灵力,宗主之位最终只能落在他的某位师兄身上,而他退居其次,担了个长老之名,但什么都不用管。
沈知弦倚着榻边仔细想了又想,都没想起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心疾……约莫是刚穿过来,记忆还没能好好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