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年也不理他,转身几步就到了小男孩面前,朝他伸出手:“还能站起来吗?”
小男孩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没有说话。
白衣少年就笑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弄的,手腕儿一抖,就变出来一件大氅,灰白绒毛的领子边,看起来就软绒绒暖乎乎的。
他伸手一抖,就用大氅将小男孩整个儿裹了起来。
脖子处一圈毛绒绒将男孩大半张脸都掩住了,小男孩耳尖地听见旁边有人窃窃私语:“啊,是一位仙修呀。”
仙修。
那是什么?
他茫然地咀嚼这个陌生的词,身体却陡然腾空而起,他下意识要挣扎,后背却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拍,清润温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要乱动啦。”
白衣少年是单手抱起他的,长期营养不良的小男孩轻飘飘的,隔着大氅抱着,都觉得骨头硌手。
小男孩被他拍得僵直了身体,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个姿势让他和少年极为靠近,他一抬眼就是少年精致的侧脸和如玉的耳垂,那肤色白皙又细嫩,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矜贵惯了的。
肚子忽然咕噜噜的叫了起来,长时间未进食终于让肠胃开始抗议。他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羞耻得恨不得立刻挖个洞钻进去。
白衣少年也听见了这声音,有点儿怜惜,抱着他快步走进一家早食铺子里,找了个吹不着风的位子坐下,利落地点了一堆吃的。
吃食做好送上来还需要时间,白衣少年又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张雪白的帕子,又找店家讨了一碗热水,倒水浸湿了帕子,温柔细致地替他擦拭小脸。
擦完了脸又擦擦手,最后少年手指点点,施了个小术法。普通人承不住太多灵力,他便只能用灵力凝出一团软乎乎的云朵似的小白团,让男孩抱着暖手。
吃食很快被送了上来,米稠肉香的粥,刚刚出笼的小肉包,雪白的馒头,一碟子素菜炒肉片。
很常见的吃食,他每天在这里徘徊,能见无数次。
氤氲热气飘散在眼前,他隔着这朦胧的雾气,小声地问:“你叫什么?”
……
“知弦?知弦——!”室友爽朗的嗓音忽然响起,听起来似乎很激动,“你的配音获奖了哎!人家叫你报个名字上去呢!怎么说,你要报真名吗?”
“啊?”被吵醒的沈知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室友在说什么,“什么名字?”
室友恨铁不成钢:“你之前投稿的配音拿一等奖啦,主办方要公布获奖信息了,问你要放真名呢还是要披个小马甲啊?”
沈知弦打了个呵欠,终于想起来这么一回事。
他侧了侧头,倦倦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开启播放了一整夜的蓝牙耳机从他颈边滑落,在没电自动关机的前一刻恰恰好放完循环单曲的最后一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悠然婉转。
他便在被窝里闷闷道:“披个马甲。就叫岁见吧,年岁的岁,相见的见——替我回复去,我还要再睡一会……”
……
各种乱糟糟的事情,纷乱错杂的回忆片段。
梦境的最后又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沉沉的海,他沉溺在其中,无法动弹,难以呼吸。
沈知弦醒来时,一时都分不清身处何方,视线一片涣散,看什么都是朦胧一片。
呼吸时胸腔里还带着一抽一抽的痛感,周身酸软疼痛,像是被人拆了重组了一般。他微微喘息着,忍耐着疼痛,慢慢回过神来,视线聚拢到面前一团人影上。
是四长老。
“四师叔……”出声时沈知弦才觉嗓子疼得不行,声音沙哑难听,像两片砂纸在互相打磨。
一股子铁锈味涌上喉头,他脸色发白,忍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咳嗽出声。这一咳牵动了胸腔,心脏又疼了起来,像被人整个儿掏空了一般。
四长老心疼得要命,扶着他艰难地坐起,轻轻拍着他的背,头也不回地使唤旁边呆站着的人:“去拿那灵丹水过来。”
一杯温热的水很快被送到眼前,四长老接过,小心地喂着人喝了。
灵丹水顺着喉咙往下,充沛的灵气浸润了受过重创满是斑驳伤痕的心脉,沈知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自己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