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有点儿意思,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来。
沈知弦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事情没发生之前他或许还要担忧一下,发生后,他反而是最佛最看得开的哪一个,眼下晏瑾越紧张,他反倒是越不紧张,甚至还想逗一下晏瑾。
他略收敛了笑意,淡声道:“你喊我师尊,却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也不解释一二,便想跑吗——坐下说话。”
沈知弦微微用力,晏瑾便不由自主在他身边坐下,腰背挺直,微微收腹,正襟危坐,像极了当年他在清云宗上早课时的样子,恭敬而沉默。
“嗯?”沈知弦见他紧抿着唇一脸严肃的,就是不吭声,有心要逼出他的心里话,叹口气,故作无奈道:“算了,你若是不愿意说便算了。今晚算是我喝醉了酒,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是一时糊涂也好,是大逆不道也罢,今夜过后全不作数……”
他话音还未落尽,晏瑾忽然硬声打断:“师尊。”
他倏地站起身来,又快又狠地在沈知弦面前单膝跪下,丝毫没省着力气,那扑通一声,叫沈知弦一瞬间就想起来秘境中他朝着鲛人跪下的情形。
……一样的毫不犹豫。
“岁见……”这回他又是换了个称呼,停顿了许久之后,复又开口,“别忘,别不作数……”
他半跪在沈知弦面前,一字一顿,异常艰难地开口,短短几个字,带着一点紧张,一点隐忍,一点势在必得的强势,甚至还带着一点被逼至绝境的绝望。
各种情绪交错,通过契约传到了沈知弦心底,叫他一时也被窒住了,心头堵得慌,没法分辨出什么来。
“我没有一时糊涂,我心向往已久。岁见,我可以对你做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晏瑾垂眸,双手捧起沈知弦的一只手,低头在他手背上印下虔诚的一个吻。
晏瑾的唇滚烫滚烫的,触碰沈知弦冰凉的手背的那一瞬间,沈知弦觉得被狠狠地烫了一下,一直烫到了他心里。
他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下意识就想缩回来,却被紧紧握住了。
晏瑾抬头看他,眼底里全是认真和期盼。
沈知弦张了张嘴,突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本该拒绝的,可嗓子眼里像是被堵住了,什么拒绝的话都吐不出来,半晌才微微偏过头,脸颊微微发烫,企图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见他不说话,也没有冷硬拒绝,脸上神色甚至还有一瞬间的松动,并没有要动怒的样子,晏瑾便略松了口气,悄悄地与他十指相扣。
沈知弦微微动了动手指,仍旧是没拒绝,于是晏瑾得寸进尺抱住了他,脑袋埋在沈知弦颈脖处,小小的蹭了蹭,蹭出来一点撒娇的意味:“岁见……”
他好像高兴起来了,沈知弦能感受到他的喜悦,压都压不住。他问:“岁见不说话,是不是同意了?”
他端着嗓子,字正腔圆地念:“岁见,我想永远陪在你身边,替你折初春新柳,伴你听夏夜蝉鸣,与你赏秋菊共杯酒,待深冬时节,还可拥你入衾被,共枕浮生一梦。”
他又蹭了蹭,呵出来的气全洒在沈知弦的颈脖处,弄得沈知弦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轻声道:“岁见,我可以吗?”
沈知弦:“……”
沈知弦:“???”
沈知弦还是第一次见他撒娇,脑袋一懵,差点就把持不住,紧接着被这一本正经的土味情话酸得打了个冷颤。他艰难地保持镇定,将人推开一点,神色复杂地问:“哪里学来的胡话?”
——为什么听着这般耳熟!
晏瑾被他推开,神色间还带着些无辜,他沉默了一会,老老实实交代:“书里……”
沈知弦:“!!!”
书里?
等等!
日!
破案了!
电光火石之间,沈知弦突然想起来他那本突然失踪久寻不得的话本子——“你拿了我的话本子?”
晏瑾盯着他一张一合微微颤抖的唇,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我看见岁见在看。岁见也不讨厌这些,对吗?”
沈知弦一口老血涌上喉咙,然后又被他艰难地咽下去了——所以晏瑾这番动起来的歪脑筋,还是他给带起头的吗?!
这真的是……沈知弦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神色无奈:“话本子作不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