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舒月几乎是一夜未睡。
第二天清早,白珂按她的吩咐送来了机票和手机。
“简总,现在是回公司吗?”
深夜接到简舒月的电话已是不可思议,来到酒店的白珂更是大为惊奇,难以相信简舒月昨天真的是在酒店过了一夜。
叩门时她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生怕看到一个赤身裸体的男性。
好在只有简舒月一个人,她松了口气,但又有些可惜。
“回一趟家。”
简舒月口里的家只有一个地方,白珂点了点头,示意司机开车。
她余光瞥到简舒月疲倦的脸,迟疑着开口,
“简总,按您上次吩咐的,原本定在今天的会议都已经改到下周了。”
简舒月点了点头,白珂知道她没有修改的意思。
“另外梁总的助理昨天打过一个电话,问您下周有没有时间,梁总好像想和您谈点事,但具体的内容他不太清楚。”
简舒月皱眉,
“下周?”
“是的,我说要问问您的意思。”
简舒月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着梁煜的用意,戴妍那边反馈深远的合作挺顺利。
或许和t国市场的监管有关系,梁煜这个人手眼通天,一定是打听到她对t国的兴趣了。
“尽量往前安排吧。既然是他想见我,让他自己过来。”
白珂应了一声好。
其实深远的总部和简氏隔得很近,只隔着一条街,可简舒月与梁煜这两尊佛,除了工作几乎毫不来往,就是面对面的工作会谈也是极少的。
这实在令人惋惜,在助理群讨论简舒月的八卦时,她可是坚定不移站简舒月和梁煜这对cp的。
毕竟无论是家世、能力还是目前的地位,他们两都旗鼓相当,更别说男帅女美,走在一起身高腿长的,那场面想想就极度养眼。
“简总和梁总是一类人,走不到一起的。”
每次她磕得兴起的时候,戴妍总是会出来打击她。
“王不见王,是这个道理。”
可恶,就连老徐也不看好他们俩。
但这丝毫不影响她磕糖的心情,毕竟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伴侣,指不定哪天就爆出一个大新闻来。
到了住处,简舒月让白珂先回去,独自一人上了楼。
她并不确定今天顾唯离开后,她是否还有余力工作。
毕竟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老板不上班,白柯还是要上班的,她让司机往公司的方向开,兴致缺缺地往车窗外看,却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她连忙叫司机停下,探头出来冲那人喊:“顾少!”
顾唯正在路边等车,闻声看到白珂,愣了一下,走了过来。
白珂下了车,顾唯看上去好像一夜没睡,头发凌乱,衬衫也是皱巴巴的,领口的扣子好像没了,散开着。
一张俊脸苍白得厉害,眼睛红肿,憔悴落寞的样子和上回见到的阳光少年判若两人。
她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顾少要去哪里吗?我让司机先送你。”
“我去公司。”
顾唯神情淡漠地说。
白珂愣了一下,心里有些奇怪顾少为什么要去公司,不过他看上去情绪不佳,她不好多问,帮他打开了车门。
顾唯一步踏上车,刚要迈另一步的时候,像是想到了什么,猛一抬头,头“砰”的一声撞上了上面的车框,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来不及理会钻心的疼,抓住白珂的肩着急地问道:
“我姐呢,你见过她吗?”
“她在哪?”
白珂看到他撞到,吃了一惊,刚问他要不要紧,就听到顾唯连珠炮式的发问。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指了指小区的方向,
“我刚送简总回家。”
尾音未落就感觉眼前像是起了一阵风似的,再一看,顾唯的人影已经在几步开外了。
白珂困惑地想,刚才撞得好大一声呢,他真的不要紧吗?
不对啊,顾少今天不是要回t国吗?
简舒月开门后没有看到顾唯的人影。毕竟发生这样的事,顾唯和她都需要冷静一会。
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
顾唯房里的被褥整整齐齐的,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她打开衣柜,里面给他备下的衣服一件也没少,储藏间的行李箱更没有拿出来。
顾唯应该还没有走。
她将行李箱拉出来,开始帮顾唯收拾衣服,放了一半,突然泄气一样地又全部扔了出去。
这都是她给顾唯买的。
顾唯未必会要。
屋子里仿佛好像还有他的气息,清冽的味道中带着不易发现柑橘味的甜。
闻着容易上瘾。
简舒月走到窗前,将深灰色的厚重窗帘一把拉开,晴天灼灼的光线刹那间射进来,一下子照亮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窗户被打开,外界的空气很快置换了房间里的味道,少年残留的气息被驱散了。
仿佛置身于这样的环境,她才能冷静下来。
但在顾唯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又一次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
“姐……”
门被重重地推开,顾唯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个状似轻松的笑容。
“你手机坏了,我找不到你。”
顾唯的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她身上,眼眸黑沉犹如深海,倒映着她的身影。
简舒月不自然地避开他的目光,声音维持着以往的冷静,
“机票在桌上。你收拾一下东西就出发吧。”
顾唯从桌上拿起机票,看都没有看一眼,直接撕成碎片。
“小唯……”
简舒月怔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
她听到顾唯平静又决绝的声音,
“我不会走的。”
顾唯走到简舒月的面前:“姐姐为什么要赶我走?”
简舒月却转过身,目光投向外面明媚干净的天色:
“你应该知道的。”
顾唯语气异常冷静:“就因为姐姐对我有欲望吗?”
即使是事实,在顾唯如此直白说出来的时候,简舒月仍感到一种强烈的负罪感钻透了她的心脏,映照在透明窗户上的脸肉眼可见地扭曲了一下。
那是一张丑陋、难堪,甚至是悲哀的的脸。
她几乎认不出自己了。
神说,爱上自己的骨肉血亲是不可饶恕的罪。
她这样的人,是应该下地狱的。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仿佛听到来自天堂的福音,她错愕地回过身,对上顾唯一片清明的目光。
那里没有一点厌恶和憎恨的痕迹,甚至连轻微的不适或者排斥都无迹可寻。
“姐姐只是不习惯长大后的我而已。”
简舒月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心里却隐晦地生出一丝失而复得的庆幸,似乎让她麻木僵死的心脏重新活了过来。
不管因为什么,只要顾唯不讨厌她就好,剩下的一切她都能处理。
顾唯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
“我有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