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出声那人悄悄往后掩了掩身子,努力把自己埋入众人中。
与骆长淇不同,他看不惯的人是三皇子,方才也是眼红三皇子得了昭阳公主的青睐,才忍不住出了声。
可即便如此,他最多也只敢似假非假地抛出那一句阴阳怪气的话罢了。
谁曾想会蹦出个眼红骆长安的,还说出了这么句不过脑子的话。
与昭阳长公主论嫡庶尊卑?
论嫡庶,骆长安是xx皇后正统东宫所出,在座的所有兄姊无论是否得宠,都是庶越不得嫡。
论尊卑,一个是骁皇钦赐封号,靠着封地的财收实实在在压过他们所有人的长公主,真要说起来,该是他们向长安行礼才是。
所以骆长淇这话一出,预想中附和的话一句都没听到,倒是收获了一波怪异的目光,大家一个个地都在心里暗道五公主的无脑,即便是嫉妒也不该说出这种话,落得大家都不好开口。
“够了。”
长安还没有什么反应,骆长舟先跳了起来。
“骆长淇,收起你那点小心思,长安不配难道你配么,你方才说的那些话,要不要好好地论与我听听?”
骆长舟很气愤,他本意只是想逗弄下可爱的小长安,想着太子平日里护得严实,得趁此机会与小长安多说两句,却不想给长安招来了麻烦。
长安倒不觉得气愤,她这个看看那个瞟瞟,只觉得三皇兄脸涨得通红的模样十分稀奇,五皇姐被三皇兄呵斥得小脸煞白的模样更是有趣极了。
骆长淇确实被吓住了,刚才也是被巨大的心理落差迷住了,一听到那句话就被激了出来,现在仔细一想,姑且不论这话对不对,若是传到了父皇的耳中,她便是有理也是没理了。
想到上次不过是闯进了骆长安的寝殿就连累母妃遭了父皇好一阵冷落,这次还不知要怎么受罚,吓得一个激灵。
见自己这个“好妹妹”不沉默了,骆长舟还想再说什么,袖子感觉到了一阵小小的拉扯力,看过去正对上长安湿漉漉的眼睛。
好么,看在这个皇妹还算识相的份上就饶了她这次吧。
不过这件事就这么轻易地揭过去也不是他的作风。
那个一句话挑起了事端的人被找了出来。
大家一看,呵,当是谁呢,原来是七皇子的伴读郑淳。
这位郑家的小么不负其名,一向是个说话不爱过脑子的人,说是淳,实则蠢,偏生七皇子母族只是个小地方官,在这京城能找着个世家后族的伴读已是了不得,怎么会去想这样一个蠢人又会给七皇子招来怎样的灾祸。
就比如现在,看七皇子那快要缩到地缝里去的模样,真是可怜见的。
没想到会被人指认的郑淳也慌了神,没想到自己不过咕哝了一句话,就被人眼尖地看到还找了出来。
不过他觉得错不在自己,他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即便真的有什么错处,自己是七皇子的伴读,怎么都还是有人顶着的。
这位尚无所觉的郑小么怎么就想不到,自己一句话得罪了最受宠的长公主,母族势力甚至不如自己的七皇子又如何保得住自己。
所以直到被“请”出了皇宫,这位郑小公子都还觉得无甚大事。
直到回到府中,迎接他的是一记毫不掺水的家法,他的父亲铁青着脸色,一手执着家法将他拎到了祠堂让他跪下,供台上明显是新置上的圣旨,明晃得人眼疼。
他这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
至此,这位小公子倒沉稳收敛了些,也不知这一出对整个郑家是好是坏。
此为后话,暂且不提。
将些个讨厌的人都请走了之后,见长安没有与他们热络一番的打算,一应人等都知趣地散开,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只留下自觉该照顾这个小妹妹的骆长舟,并一与他关系算是很不错的伴读。
骆长舟的伴读谈景州是个爱玩的性子,又因骆长舟甚少摆什么皇子的架子,故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昭阳长公主,倒没有那么夸张的敬畏。
顶着长安与骆长舟两人的注视,谈景州把自来熟发挥到了极致,说话丝毫不脸红,“请长公主安,我叫谈景州,与三皇子乃是八拜之交,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你是长舟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我便唤你一声长安妹妹你不介意吧,你可以叫我谈哥哥或者景州哥哥,叫我五哥哥我也不介意。”
骆长舟扶额,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就多了个八拜之交?他还没摸摸脑袋的小长安又多了个别的哥哥?
“谈景州……”骆长舟压低了嗓子,声音里的警告都要漫出来了。
长安破天荒地应了不熟悉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除了父皇与太子皇兄之外,没有目的地与自己搭话的人,觉得甚是新奇。
“三皇兄,不碍事的。”
长安笑眯眯地拦住了骆长舟,他看起来有点想要给谈景州一拳的样子。
“五哥哥好,我叫骆长安。”
声音软软的,听得骆长舟心都要碎了,怎么第一次见面长安就没有这样甜甜地叫自己一声三皇兄。
想当初还是偷偷给了一叠父皇怕她牙疼不许多吃的玉带糕,好话说尽才换来了这一声称呼,想想期间的血泪史,再想想之后长安发了蛀牙,自己被太子狠狠修理了一顿,更心碎了有没有。
“长安妹妹,”骆长舟拉长了音,“你怎么能让别人这么唤你,皇兄还没叫过呢。”
长安眼睛扑哧扑哧地眨了眨,三皇兄和谈景州真的是八拜之交不是亲兄弟么,真的好像哦。
“是三皇兄自己不叫的。”长安一板一眼地道。
还能说什么呢,骆长舟只能自己认栽,长安那副模样,明明白白地说着,是你不叫的,被人抢了先也不能怪我。
“长安妹妹果然是个明理人!”谈景州给骆长舟去了个洋洋得意的眼神,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骆长舟决定今天要写的述论初稿便交给谈景州了。
谈景州只觉背后一凉,赶紧收起了嬉皮笑脸。
“长安妹妹啊,下节不是姜老的课,咱们不用一直待在这儿,五哥哥带你玩去怎么样?”
“谈景州——”
骆长舟这下有些认真了,平时他们自己逃个课,只要不是姜老的问题也不大,那些个先生见不着父皇的面,也没有想试试得罪皇子的,但是长安不一样。
关于长安的无论大小事务,父皇都恨不得亲力亲为,传言中那些开罪长安的人的下场,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历历在目。
足见父皇有多看重长安。
谈景州这小子看样子是他平日放纵太过了,居然怂恿第一天来太学的长安逃学,若是被父皇知道了,连他都没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