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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婶家里的田地多,种了不少的麦子,细粮粗粮的都有,质量上比起富强粉差了点,但还是不错的,面粉是用石磨磨的,粉很细,麦子味很浓,是今年的新麦子。
  “成,你要多少我给你称多少,绝对不缺斤短两。”翠婶是个利落的,笑着就拿袋子给李月秋撮她指的那两种面粉。
  李月秋看她角落的口袋里还有一些干货,什么木耳干笋之类的,也要了一些,不过不多,先买了试试,不好的话再换人家买,反正镇子上卖这些东西的人家有很多,只不过怕被以投机倒把大的罪名抓起来,没大张旗鼓的贩卖,毕竟现在这个罪名还没取消,谁知道会不会又闹起来。
  她买的东西都是开店要用到的,李月秋打算先在店里卖包子,面粉和馅料都是必不可少的,别的不说,她做的包子肯定比国营饭店的好吃。
  “对了,今个我家老汉刚拿回一袋新鲜的香菇子,你要不?”翠婶说着去把香菇拎了出来给李月秋看,今一早才摘的香菇可新鲜了,也没多少就半袋子,弄成干货也没多少,不如搭给人卖了,还能卖一个新鲜。
  一小口袋的香菇,量不多,一颗颗个头不大,特别小,不过特别的新鲜,这是鲜货,滋味是干货比不了的。
  李月秋二话不说全要了。
  香菇都是等长大长开了才摘下来,但这一口袋的香菇明显个小就被摘了,小有小的好处,吃起来更嫩,也不用撕瓣,适合用来做酱,刚好做了酱可以让陈立根去省城的时候带着。
  买完该买的东西,零零散散加起来大包小包的,镇上新盖的房子已装了锁,东西直接拿到那去,不用拎回桃源村来回的折腾。
  翠婶看李月秋一个人不好拿,她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就帮忙直接把东西送过去,反正都是在镇子上,几步路的功夫,而且她周到一点,李月秋这说不定是个长期的买卖。
  两人出去的时候,对面的一个杂货铺的女人端着一盆水“啪”的泼到了街面上。
  杂货铺和翠婶家只隔着一条街道,李月秋和翠婶一时都没注意,而李月秋走在最前面,那盆水差点把李月秋的裤脚都弄湿了。
  “不好意思,没溅着吧。”杂货铺里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拎着搪瓷盆说道。
  李月秋看了看裤脚,布鞋面上湿了点,但湿的不多,而且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她摇头:“没事,没溅着。”
  那女人笑了笑,这才拎着水盆扭腰摆臀的回了杂货铺,她穿着一条半截的皮草裙,人略显丰盈,擦脂抹粉,嘴唇上涂着寇红艳丽的口红,走起路来风姿绰约,极有韵味。
  看得李月秋一个女人都呆了下,这大概就是成熟加性感的魅力吧。
  翠婶看李月秋呆了,忙拉了她一下,嫌恶的看了杂货铺里的女人一眼,小声的骂,“呸!又穿成那个骚.样,伤风败俗。”
  李月秋笑笑不说话,她活了两辈子,照上辈子来看也倒是没什么,那女人穿得确实是少了点,不说露胳膊露大腿,就说她的衣服也太紧了,皮草裙快到大腿根了,而且衣裳领口开的又低,丰满的胸脯挤出深深的沟线。
  李月秋看了一眼脑袋里闪过波涛汹涌四个字。
  也亏得现在计较的没有前几年厉害,不然她这么穿,非得去派出所蹲着,不过人身材确实挺好的,李月秋纯粹是站在欣赏的角度上看的。
  “那是个寡妇,多大年纪了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整天就知道想男人,可臭男人就爱这口,不少男人总爱往杂货铺里钻,妹子,以后过来别和这女人掺和。”翠婶家里有个在镇子读书的儿子,他儿子回家来来回回的有这么一个女人在对面她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就怕这女人祸害她儿子。
  而李月秋说不定以后还会在她这买东西,李月秋长得又水灵,被牵扯上也不好,她得给人说一说,让人避着点那女人,“她男人早死了,也没个孩子,留下这个铺子给她,有了这铺子她日子过的还成,也算是手头宽绰,但是骨子里就是个耐不住寂寞的。”
  这家杂货铺比起柏叔的那家小很多,柏叔那间杂货铺应该是镇子上最大的了,而且还可以换东西,不过不管大还是小,在镇上有一间这样的杂货铺也算是小有资产了。
  李月秋并不想听这种是非,在她看来人活一辈子,自己活的舒坦就行,管别人做什么,一个寡妇也不容易,翠婶讲她的话也讲的不好听,不过翠婶要讲,李月秋也不好打断,就静静的听着。
  “你说她多不要脸,有次我看到她勾搭一个在附近扛货的汉子,那汉子还小呢,才十六七岁,长的精精神神的,还挺俊的,她一个半老徐娘都快三四十了,当人家的长辈都够了,还如狼似虎的想睡人家,勾搭着给人钱,想把那汉子勾屋里睡觉,呸!不要脸。”
  一些女人为赚钱会搞这种买卖的行当,但只听过卖的,这买的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翠婶毫不客气的数落,说起这事是几年前的了,但翠婶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也不是她故意记着,而是她和她家那口子结婚后就没拌过嘴,唯一一次拌嘴就是在那天,她当时气不过就跑了出来,想吓吓家里那口子,结果在杂货铺后面就看到这“买卖”事。
  李月秋听着忍不住扑哧的笑了,这是富婆包养小白脸啊,还挺时髦的,她逗乐的想:也不晓得行情好不好。
  “你别笑啊,我被诓你,说真的。”翠婶以为李月秋不信,这事是千真万确的,不过当时就她一个人看到听到了,她忽的道:“哦,对了,那汉子和你一个村子的,也是桃源村的人,叫,叫,哦对,叫陈大根!”
  李月秋的笑容赫然僵住:“……????”
  第78章 两块钱
  一个人要记得好几年前的事首先必须得印象足够深刻,只有印象足够深刻了,才会在很多年后的某一天在别人提起的时候能立马想到,当然这种印象深刻可以论好坏来分,如果印象够好,说不定能算似一场美丽的回忆,但反之,那就是一场糟糕的回忆。
  陈立根现在的情况大概是属于后者。
  他此时手里端着一个簸箕,簸箕上的洗干净颗颗分明又圆润的香菇,香菇个头小,不过刚好铺满了簸箕,洗过之后放在簸箕上沥干水。
  沥沥淅淅的水顺着竹簸箕的缝隙滴落,沥下的水几滴水打到了地上,淹没进土里转瞬即逝,只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水痕。
  院子里飘散着一股香喷喷的油味,烟囱里袅袅的烟雾在空中散开,油香味很香但不腻人,是锅子烧热过倒入油后的烧香味,香味缭绕弥漫,附近离远一些的人家都闻到了这个味道,在想这是不是村里哪户人家做好吃的。
  李月秋捏着锅铲,往烧香的大铁锅里放了一把剥好的蒜,蒜瓣没有拍瘪,剔掉皮后直接下到锅里。
  过油后,滋的一声响,油里升起几串小气泡,小蒜瓣像是一颗颗小巧的珍珠沉在锅底。
  她瞧了一眼不说话的陈立根,用锅铲划拉着锅底的蒜瓣,声音淡淡的问:“你不说话是不记得人了?”
  哼,他不记得,可是有人到现在过了这么多年都还记得呢,翠婶不就记到了现在,那个寡妇没准也记着呢。
  在镇上的时候翠婶帮着李月秋把东西送到目的地,自以为很熟稔的和人说了不少是,当看到陈立根的时候她整个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等听李月秋介绍了陈立根和她的关系,她又惊又臊,尴尬得不行,讲是非讲到了是非本人面前,也是没谁了。
  翠婶恨不得倒回去几十分钟之前把自己的嘴缝上,她都讲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是悔死了,她勉强扯出个笑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妹子,我,我嘴贱,你别放心上,当我没说过。”
  说完之后不待李月秋说什么立马走人了,她走得急,想把事情当没发生过,这事搁谁身上估计都想赶紧走人,权当事情没发生过。
  但说出去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那会讲得眉飞色舞,李月秋该听的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李月秋想起那位杂货铺的女主人凹凸有致又极其性感的身材,走起路来扭腰摆臀的,风情万种很有一番韵味,她一个女人看了都会被引了视线驻足,更何况是男人。
  李月秋簇了簇眉低头看了看自个的胸口……好像有些比不了,她和那寡妇就不是一个类型的。
  “我记得。”
  陈立根在灶台旁站着,他倒是没否认,回答的很坦然,事情到底有没有,有就是有,没有那就是没有,只不过是在李月秋开口问的时候,似乎花了点时间来回忆事情。
  毕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陈立根在李月秋开口问的时候一瞬是有些不明所以的,但那事他记得,所以不会撒谎。
  低着头的李月秋把头抬起了,她看着陈立根,从他手上把洗干净的香菇接过来,倒进铁锅里,油锅滋的一声比放蒜瓣的时候大了很多。
  空气种飘香的味道充斥得满院子都是,李月秋用锅铲翻炒,和着翻炒声她装作不在意的问:“杂货铺的寡妇真的和你做买卖,给你钱了?”
  陈立根瞳孔微微一缩,估计他就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有一天会被逮着问这档子事,他一个汉子委实臊的慌,除了臊更多的急。
  他沉寂了快四五秒的时间,才沉着声“嗯”了一个字,他嘴笨,也不知道多说点什么来解释解释,或者找别的话把这事圆过去,李月秋问什么他答什么,极其的诚实。
  李月秋翻炒香菇的动作不自觉的重了一些,动作跟打铁砂掌似的,感觉铁锅都要被她给铲破了似的,她胡乱的想着翠婶说那会陈立根才十六七岁。
  十六七岁的年纪多嫩啊,就跟地里才长的麦苗一样,有力健壮生机勃勃,嫩生生的陈立根,有一把子力气,漂亮的寡妇,有一颗动/荡/的心。
  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就没起一点波澜?那寡妇虽然年纪上是大了些,但胜在长得美艳,风韵犹存,今天看一眼,那月匈大的李月秋一个女的看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个地方,何况是男人,陈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理智告诉她可以不用问下去了,也不要再去想这些事,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是最好的,但李月秋嘴好像比脑子快一步,已经先开口问了。
  “那你和她有没……”
  “没有。”蹲在灶台底下往灶里加柴禾的陈立根几乎是立马张口否认,他额角青筋都冒了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好几下才继续道:“我看不中她,不喜欢她,不会和她干那档子事,给钱我也不干。”
  陈立根那个时候的日子比现在过的还窘迫,不过他力气大,在镇上帮人扛货,每天从早干到晚,即使这样卖力的干活,但赚的钱是远远不够的,周围的人也看出了他的穷酸。
  那个女人找上他的时候,陈立根正为要还那个月的饥荒发愁,这么多的债就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他的肩头,连他自己都不晓得他这辈子能不能把债还了,记得那个月他要还五块的饥荒,但他扛货赚的不够。
  陈立根漆黑的眸子黯了黯,他往灶台里加了好几根的柴禾,然后哑着声音,低声毫不害臊的冒出一句,“我还是清白身子。”
  李月秋:“……唔????”
  陈立根:“我不是卖身子的,不随便给人睡身子。”
  李月秋怔住了,这么金贵的吗?下意识委委屈屈的脱口而出,“那我怎么办?”
  这句话一出口,李月秋自己慌了,陈立根直接震动了下,眼神幽深的看着她,李月秋立马撇开脑袋当这句话没说过。
  这时大铁锅里的香菇炒的滋滋滋的,陈立根往灶膛加了一根柴禾,火光倒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黑黢黢的脸更红了些,甚至能看清微微凸起的青筋。
  结果灶里的柴禾加了太旺,柴禾都是晒得干干的,容易燃的很,瞬间火就大了。
  “诶,陈立根,火小点!”李月秋赶紧翻铁锅里的香菇,这要是炸糊了炸干了,就不好吃了,她花钱买了一条牛肉,一会要掺着做香菇牛肉酱,香菇炸干了,还做什么酱。
  陈立根有吭哧吭哧的把灶里的柴禾捡出来了几根,李月秋看着他的样子,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她踢了踢蹲着的陈立根,“傻样。”
  她说完这俩字,觉得自己好像也挺傻的,不过忽的她想到一个问题
  不对啊,要按照陈立根这个逻辑,那他也不和自己干那档子事,是不是也是看不中她,不喜欢她。
  但这个问题只在她脑里闪了一下就消失了,因为她晓得陈立根是喜欢她的。
  她低头看在认真烧火的人,起了逗人的心思,不紧不慢的问,“那寡妇给了你多少钱?”能在镇上有一家杂货铺,又没孩子要养活,就一张嘴,那寡妇应该还是很有家底的。
  陈立根闷声道:“忘了。”
  李月秋:“不可能,你肯定没忘。”陈立根的记性要么彻底不记得这事,要不该记的肯定会记全乎。
  陈立根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嘴角抿了下,成一条直线,然后朝李月秋竖起了两根指腹带茧的手指。
  李月秋盯着他的手,“两百?”这可真够大方的,花两百块,富婆就能这样随便花钱,真够洒脱的。
  陈立根收回手,摇头,专心烧火。
  李月秋愣了下:“20?”
  陈立根低垂着眸子,灶膛里柴禾烧的噼里啪啦的,火光打在他冷硬的五官上显得有些锐利,他道:“她塞了两块钱给我,我没要。”
  李月秋瞪大了水盈盈的眼珠子,气呼呼的脱口道:“她,她欺人太甚!”2块钱?2块钱就想睡陈立根?!
  “什么欺人太甚?”
  一道声音忽的插了进来,院子里的大门没关,有人要进来的话是直接就能进来的,两人在这“探讨”问题,都没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进厨房来的董慧刚好听到李月秋这么一句话,他看向大根,“大根,你欺负你媳妇?”
  “没,他没欺负我。”李月秋被两块钱气得脸颊有些发红,她讷讷的把锅铲放下,“是我欺负他。”
  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得,给自己塞了一肚子的气。
  董慧不以为然,“欺负就欺负了,一个汉子让着点自家媳妇。”
  她过来是有事情要说的,不然老屋离这有些距离,她不掺和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个过日子,不过,如果有事她就会过来了。
  董慧把手里端着的一碗菜放到灶台上在,这是她过来的时候带的家里的热菜,她朝陈立根道:“刚刚省城运输队的负责人来家里了,通知让你提前三天动身去省城。”
  提前三天?
  时间怎么赶?李月秋怔住了,她是晓得陈立根要去省城的,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但一下提前三天,这岂不是马上就得走了。
  董慧没留下吃饭,她家里的活计还没做完,不能多呆,说完该说的让陈立根把该收拾的行李尽快的给收拾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其他也没多说就回去了。
  李月秋这会是没什么心情做饭菜了,感觉全身的力气一下被抽空了,蔫掉了,不过锅里的香菇已经炒熟了,搁在那也不是办法,她只能低头不再出声的开始做其他的,要紧着把香菇牛肉酱做出来,给陈立根带去省城吃,毕竟人可是要提前三天离开,比计划的提前了不少。
  陈立根的行李不多,他一个汉子,屋里东西多,但都是李月秋的东西,陈立根花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就把自个的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可他足足在房间了折腾了好半天的功夫。
  李月秋已经把香菇牛肉酱出锅了,香喷喷的闻着馋人紧,她自己都忍不住尝了一点,感觉配米饭的话她可以多吃半碗饭,之后她把香菇牛肉酱舀出来放在盆里放凉,之后装入玻璃罐头里就成了。
  等李月秋收拾好,陈立根正在院子里劈柴,一根大腿粗的柴禾,硬是劈成了五六块几乎均匀的大小,只有李月秋手腕的粗细,陈立根一脚踩在柴上,手上劈柴的斧子舞的虎虎生威,李月秋做完自己的事情就端了个小板凳看人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