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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寄登时掀帘下了马车,抬头看去,来人果然是王妈和韩北,却不见苏晚和平儿。
  韩北这会儿也看见了裴寄,顾不得身边的王妈,连忙跑了过来。
  他眼睛又红又肿,像是刚刚哭过,一开口又是哭腔:“东家,你快去救救夫人。”
  裴寄只觉得心直直的往下坠,白日里在金銮殿上的总总都抵不过这一瞬的心慌,他追问道:“晚晚怎么了?”
  韩北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开口。
  他有些语无伦次,裴寄却还是从他的哭诉中知道了大概。
  白日里有位官老爷带人来铺子里找苏晚,苏晚带着平儿出了门,就再也没有回来。
  韩北语气里的内疚掩都掩不住:“我不该不跟着夫人的,都是我的错……”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裴寄听到这里才稍稍冷静下来,心底已经有了思量,既然苏晚是主动跟着人出门的,那来人便不作他想。
  他一把抢过孔山手中的缰绳,三两下将后面套着的马车解下,便翻身上马。
  王妈紧赶慢赶到了门口,看到的就是裴寄策马离开的背影。
  第62章 要人   苏府。
  天色见晚……
  苏府。
  天色见晚,平儿按照苏晚的吩咐将灯点上,橘黄色的灯光顿时映亮了陌生的房间,她抿了抿唇,有些担心地问:“夫人,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苏晚坐在窗前,打量着熟悉的院子,闻言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可是……”平儿小声开口,“可是今日那人不是夫人的爹吗?”
  苏晚怔了一下,轻轻颔首,心底却满是苦涩。
  她虽然对苏怀不抱期待,却也不料苏怀竟然会用平儿等人的性命相挟,强行逼她回府。
  “是不是他不喜欢东家,所以才这样。可是阿婆说东家以后是要当官老爷的,您和他说说?”平儿已经自动将苏父脑补成嫌贫爱富棒打鸳鸯的恶人角色。
  听她提到裴寄,苏晚眸光霎时暗淡了下来。
  这会儿,裴寄怕是殿试结束回到府里发现她不在了。
  不知为何,她想起梦境中那个骑着高头大马一袭红袍的状元郎。
  他说,待高中后,要娶她啊。
  “夫人。”平儿担心地又喊了一声。
  苏晚摇了摇头,唇畔挤出一抹苦涩的笑,温柔安慰道:“没事的。”
  苏怀毕竟是她亲父,既然逼她,必然有所求,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说话间,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苏晚二人皆是抬头向门口看去。
  来人是许久未见的李氏,她一听见苏怀将苏晚带了回来,思来想去耐不住性子还是过来了。
  自那日安乐伯府落水后,李氏已有多月未见过苏晚,此刻进门一眼便看见坐在窗前的女子,朦胧的月色摇曳的烛光交相洒落在窈窕倩影之上,一时间美得让人有些失语。
  她这继女,出落得更美了。
  又想起前些时日苏清瘦削单薄的摸样,李氏心下郁气顿生,摇晃了一下,若不是身后的丫鬟扶助,险些站不稳。
  平儿瞧瞧门口的李氏,又扭头看苏晚,只见她刚刚还带着温柔的神色此时已经完全冷了下来。
  苏晚放在桌上的右手轻轻蜷了起来,她既然回府,便早预料到要和李氏打交道,只是,这一次她连装装样子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起身,依旧是懒懒坐在椅子上,苏晚神色淡淡的看着门口的李氏。
  “大姑娘离府这么些时日,在那小门小户里待着,这人倒是变了不少。”苏晚离府前,虽然和李氏母女不对付,却也是规规矩矩,言行举止挑不出一点差错,李氏何曾见过她这般无视自己的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苏晚低头“扑哧”笑出了声,反讽道:“难得能从姨娘口中听到这般门户之见。”
  扶着李氏的丫头连忙插嘴道:“大小姐,你现在应该改口唤母亲了。”
  “呸。”然而不等苏晚开口,平儿已经急急忙忙拦到苏晚身前道:“我家老夫人早就仙去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这会儿算是看清楚了,这个看起来病怏怏的妇人,竟是个恶毒的后娘。
  苏晚伸手摸了摸平儿的头,平儿才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般被顺了毛。
  李氏抚着胸口顺了顺气,也不再装模作样,不怀好意道:“大姑娘恐怕还不知道老爷找你回来是做何安排吧。”
  “老爷可同我商量过了,你这般无名无份的在外头待着可不行,时日一久侍郎府面上无光,老爷本来是想着送你去庵堂里,伴着青灯古佛好生养养心性。”李氏说着仿佛心情都好了许多,另一只手用帕子捂了捂嘴,才接着道:“还是我劝了劝老爷,他才同意把你接回府里,不仅既往不咎,还要替大姑娘你另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呢?”
  李氏摆出一副做了天大的善事的模样,说出的话却让人几欲作呕。平儿刚刚被顺下去的毛瞬时炸起,然而李氏话中之意她却听的云里雾里,只能抬头看向身旁的苏晚。
  苏晚面上依旧是一贯的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翻起了波浪,她定了定神:“父亲早就向外宣布将我逐出家门,我又如何能让苏府面上无光。再说,连姨娘你都能代替苏府外出走动交际,父亲又哪里来的多余面子供我挥霍。”
  苏晚字字直戳李氏心窝子,李氏顿时气急威胁道:“大姑娘这会儿牙尖嘴利,等我替你寻了个好去处,说不准到时还要来找我磕头拜谢。”
  苏晚:“这就不牢姨娘操心了,苏晚的夫君乃是今朝的新科进士,自然是个好去处。”
  平儿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对,我们夫人和东家可好了。”
  李氏看着苏晚主仆二人一脸笃定的摸样,又想起那日苏清回府所言,脸色难看的仿佛泼了墨一般,却还是咬牙道:“不过是小小的进士罢了,难不成你以为那个冒牌货真有胆量同侍郎府作对?”
  然而她话音刚落,门外急急忙忙闯进来一个小丫头。
  “夫人,夫人,府外来人了。”
  李氏这时还不忘记摆出当家主母的派头,扭头就骂:“慌慌张张干什么呢?话都说不清楚。”
  这小丫头看着年岁不大,是个生面孔,苏晚并未见过,许是才进府不久。她也不认识苏晚,更未察觉到房间里古怪的气氛,被李氏一骂当即吓得赶紧开口:“外头来了个骑马的男人,说是来要人的。”
  她话音刚落,李氏还没反应过来,苏晚却猛地抬头,杏眸里霎时蕴着细碎的光亮,明明是追问却莫名带着一股笃定:“他来了?”
  小丫头闻言抬头偷觑了苏晚一眼,她这会儿脑子到是转的快,反应过来这恐怕就是其他人口中的大小姐。在心底感叹了一句大小姐竟然是这样一个大美人,并不是府里其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于是口快答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那人自称是新科状元郎。”
  苏晚站起来身,眸子里的光愈发亮了。
  然而李氏登时脸色霎白,竟直接发作了,她将手里的帕子径直摔过去,“谁让你多嘴了?”
  小丫头吓的赶忙跪下低头认错,李氏却还是没有好脸色,捂着胸口道:“待会自己去前面跪着。”她拿苏晚没法子,这个小丫头却是正撞到她的气头上,也算是活该。
  说完,李氏又看向苏晚,恶狠狠道:“就算真是裴寄来了,你今儿个也是回不去的。”
  不知为何苏晚这时的心情倒是出奇的平静,她抬起一只手挽了挽鬓角的落发,温声款款道:“我许久未回府中,自然该多待些时日,这就不劳姨娘费心了。”
  另一边,苏府门口灯笼高悬,大门紧闭。裴寄立在这里已经多时了。
  他站的笔直,身上还穿着白日里的襕衫,眉头紧锁,面上一片肃然。
  良久,“吱呀”一声,门终是开了。
  先出来的是方才看门的小厮,后面跟着的是潘远。
  潘远冲裴寄拱了拱手,面上挂着一副虚伪的笑容,“恭喜裴公子高中状元。”
  裴寄皱了皱眉:“苏怀呢?”
  潘远一哽,没想到裴寄竟然这般直呼苏怀大名,笑脸也收了回去:“我家老爷这会儿正忙着呢?让我告诉您一声,若是有事,待到琼林宴那日再聊也来得及。”
  裴寄又问:“晚晚在府里?”
  潘远正想否认,一抬头对上裴寄冷肃的目光,明明他跟着苏怀前前后后打点,见识也不浅,这会却是浑身一颤,登时脱口承认:“在。”待回过神来才又找补道:“咱们府上的大小姐不在苏府,还能去哪,裴公子你说是不是?”
  裴寄垂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握着,眼角眉梢的寒气有些煞人,他盯着眼前的苏府大门,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告诉苏怀,三日后我来接人。”
  言罢,不等潘远再开口,便翻身上马而去。
  第63章 舞弊   对韩北而言,这两日是他来裴……
  对韩北而言,这两日是他来裴家后最难熬的日子。
  东家那夜孤身一人回府后,满身的寒意让人不敢靠近,更不敢过问。夫人和平儿都不在府里,王妈从早到晚唉声叹气。
  整个裴家上上下下弥漫着阴霾。
  就连昨日放榜都无人关心,直到报喜的官差被打发走后,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皆被拒之门外。
  直到今日琼林宴,裴寄一早便出了门。
  ——
  琼林苑内。
  一众新科进士五更天便聚在此处,至此已经有两个时辰。然而圣上未至,一行人只能三三两两待在一处,互相攀谈。
  新科榜眼和探花郎身边被围的水泄不通,裴寄身边却无人问津。
  当然也不乏有人想和状元郎打好关系,可是架不住裴寄冷着一张脸,半句话不说。
  大家都是新科进士,心高气傲,又有几人真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
  孙定也在此处和三两好友谈笑风生,偏头瞧见立在荷花池旁边的身影,便和好友打了个招呼,朝裴寄走了过去。
  “裴兄。”
  裴寄抬了抬眼皮,看见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孙定,苏晚还曾一本正经的同他探讨过孙御史父子迥异的性子。
  思及此,裴寄微微颔首回应。
  孙定高兴道:“还未恭喜裴兄,那日临江楼灯会我就想同你结交一番,可惜到今日才有机会。”
  他见裴寄不答话,又自顾自低声道了一句:“裴兄和嫂夫人可真是一对妙人。”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裴寄沉声道:“裴某亦是恭喜孙兄高中。”
  孙定连忙点头:“同喜同喜。”
  两人不上不下的干聊了几句,多是孙定开口,裴寄听着。
  好在未过多久,远处人群短暂的骚乱了一番,又快速散开。
  能听见有人喊:“圣上到了。”
  于是赵元瑜领着文武百官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一众规规矩矩垂首候驾的新科进士。他摆手扬声道:“各位爱卿不必拘束,都起身吧。”
  至此,众人入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