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苓嘴上咧开一个大大的笑:“这个好玩,好好玩!嘿嘿,喜欢……”他低下头状似在挑选羽箭,遮住了眼底一片阴霾。
看似和平无害,实则暗流涌动。
许幼薇对投壶倒是挺有兴趣,但是连投三支都没进后,她就放弃了,这东西看起来简单,但着实不容易,准头和力气缺一不可,刚刚好她一样都没沾边。
好在大家也不真的都为了彩头而去,随便投了几下就聚在一起聊起来。许幼薇身边围了一大群,声音太多,叽叽喳喳的。
“幼薇,你这些日子怎么好些宴会都没来?”
“幼薇,你这裙子的花样挺好看的,是哪家做的啊?”
许幼薇嗯啊的应付着,人太多了,她感觉都要喘不过气来。
“幼薇,那边那个冷着脸的,就是你那找回来的同胞姐姐?”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在一众还算友好的话题中格外突兀。
众人沉默了一瞬。
她们对这件事也有所耳闻,也十分好奇,此刻都闭了嘴看向许幼薇,等着她的回答。
许幼薇没想到问题这么犀利,回答是也不好,不是也不好。
此刻人群中爆出一声喝彩,打断她们的聊天。
惊得众人转头看去,竟然是刚刚谈论的许谈瑶,她五支同扔,还都准确地扔进去了,引得一片叫好。
许谈瑶没露出什么得意的神色,她面容沉静,原本过多的劳累导致的粗糙,现在已经养的看不出原来的痕迹,白裙飘渺,眸似幽潭,颇有种高贵不可犯的凌冽美感。
周围或惊或赞的目光她感觉得到,但这也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她不仅要在今天彻底解决掉许幼薇,还要借着宴会一鸣惊人。
男客那边也看到了,不少人停下投壶赞叹许谈瑶,眼里满是惊艳。
果平郡主也轻轻松松投满五支,不过她骑射优秀是公认的,除了几个一直讨好着她的在卖力夸赞,其他人目光都还是放在了许谈瑶身上。
“啧。”果平郡主撇撇嘴,什么也没说,很干脆的在众人前定下了两个头彩,一个是许谈瑶,一个是位面容陌生的年轻将军,臂力了得。
投完了壶,气氛热闹起来,果平郡主出来说为大家安排了歌舞,众人纷纷坐下来,尝着糕点闲谈。
糕点味道出人意料的好吃,果平郡主笑着道这糕点是以花瓣制作的,还吩咐着给所有丫鬟门都送了一份尝尝味道。
今天的宴会以花为题,歌舞亦是如此,舞女极尽所能,展示花的妩媚娇态。
许幼薇看得正尽兴,没注意到身旁走过来一个小丫鬟,脚下一歪,手里托盘没拿稳当,一壶花茶直直地向许幼薇砸过来,茶水正正好洒在她胸前,水迹泅湿晕染开来。
这一下闹出不小的动静来,好在男客那边隔着屏风,看不到这里的情况。
许幼薇赶紧拿出手绢来擦拭,但这花茶浸的太透,已经不是简单擦擦干净那么轻巧了。
那小丫鬟惊的跪倒在地,哭出了声:“娘子恕罪,娘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算了,也没什么。”见她哭的可怜,许幼薇也不好再说什么。
好在这样的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京中各家出行基本上都会另备一套衣物,许幼薇也不例外,也算提前有所准备。
六公主是女眷这边地位最高的,此刻就展示了她非一般的领导能力,她吩咐人去取马车上的衣物,同时遣人将许幼薇先送去后院整理衣服。
许幼薇身边就带了两个丫鬟,她们也被赐了茶水和点心,在后面正吃着,见到许幼薇有意外,立马赶过来,一个去取衣服,另一个扶着她跟着指路丫鬟往后院走。
果平郡主坐在上位,表面看是在盯着舞女,实则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许谈瑶,后者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许幼薇捂住胸口湿透的地方,快步跟着丫鬟往后院走。
路过一处岔路口,她的丫鬟突然腹痛难忍,请了罪后急急地解决生理问题去了,还好引路的丫鬟说,此地距离她们要去的那侧苑也没有多远。
她心底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感,但又有点说不上来。
这种不安在引路丫鬟劝说她先不要等小丫鬟回来,直接先去侧苑等候换衣服的时候,升到了顶峰。
她脑子破天荒的灵光了一次——这事有点不对。
一旦有了怀疑,一切就变得很不可信。她尽力摆出一副没发现的样子,只道再等等,心里却急速转起弯来。
总感觉这种剧情有点眼熟……
眼看着引路丫鬟表情越来越急,仿佛就要耐不住了似的,频频看向侧苑方向。她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害,这不就是宅斗文里经常出现的那种栽赃陷害的桥段吗!
都要怪几天前病的昏昏沉沉,她居然都没看出来这么明显的一个圈套。
但是这次又是谁呢?
刚刚虽然只有六公主在作主发话,但她和六公主素不相识,应该没什么仇才对。那就是许谈瑶了?可是许谈瑶就算收买人心也不可能收买到郡王府啊。
之前并没有听完小丫鬟们私下吃瓜的许幼薇,此刻还不知道上香之后的谣言事件果平郡主也在场的事情,她努力思索着。
难道……是她太敏感想多了?
她迟疑的看向引路的圆脸丫鬟,对方一愣,露出了带有几分心虚意味的笑容。
可是内心疑惑不打消,许幼薇实在是不敢跟着她继续走了,但现在这个位置说偏僻不偏僻,她衣服还湿着,简直进退两难。
又是一阵磨蹭,那丫鬟实在是忍不住了,说道:“娘子还是先随我去换衣服吧,若是耽搁下去,被哪个男眷撞上,岂不是坏了娘子名声。”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伸手过来就要拉许幼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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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苓的母亲位份不高,生下皇子也只得了个贵人称号,因为不受宠,总受人欺负,顾苓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
顾苓母亲因为得罪了贵妃而死,最终被封为嫔位草草下葬。
这个年幼的孩子终于懂得了权势的重要性。
顾苓足够谨慎,他花了很长时间装疯卖傻,隐藏实力,所有人都相信了,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有如此心计。
他成功了,就连一向对权势争得厉害的二皇子都对他和颜悦色,因为谁会对一个傻子苛责什么呢。
他暗中发展势力,壮大自己的的筹码。直到现在,朝中有许多明面上是中立派的,其实私底下效忠于他。
顾知泽之前也没有怀疑过,但现在他起了疑心,这件事就很好查了。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顾苓藏得再好,也会有遗漏的地方。
顾知泽走在郡王府的小路上,浓郁的花香让他有几分不适,但此刻最重要的却不是花香,是空气里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息。
顾知泽的太子身份就是最好的通行证,更别说这场奇花宴本来就邀请了他。来这之前,他才服用过压制蛊毒的药,现在径直朝着后花园而去。
走到一半,他停下脚步。
顾知泽嗅到浓花香中那一丝熟悉的气味,虽然很淡,但是不容忽视。她今天也在这里?
嗯……但为什么那味道的来源是在后院方向,而不是所有人都在的后花园?
顾知泽换了个方向。
第13章 及时 她真的怀疑了,她觉得要秃……
破劫的意识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楚了。
他口干舌燥,浑身上下好像被烈火炙烤着,蚀骨的痒意钻遍全身,这药的作用不小,又长久得不到纾解,破劫难耐地开始撕扯自己的衣物。
原本他并不情愿,但是许谈瑶的处境他知道,侯府现在只看重许幼薇,如果许幼薇还想害她……
只有许幼薇彻底被抛弃,许谈瑶才有机会去得到她想要的。
原本就不公平不是吗,许幼薇占据了许谈瑶那么多年的好日子,也该还回去了吧?
许谈瑶的意思是只需要两个人在一起被人看到就行,但他更想帮她直接解决问题,所以服用了药物。
等这件事结束了,他永远不能再靠近自己心里的人,表达自己的爱意,但他会娶许幼薇的,也算是对她的补偿好了。
破劫隐约听到院子里传来响动,勉强撑住心神,走下床靠近了门板。
圆脸丫鬟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力气大得惊人,许幼薇被她用手帕捂住了嘴一路拖行过来,她不是不想反抗,但手帕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一闻就浑身发软,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眼看着自己被拖进了一处偏僻院落,许幼薇心头涌上绝望,她尽力屏住呼吸,努力按照以前看过的那点防身技能教程,胳膊肘用力向后捶过去。
丫鬟可能也没想到,被这么一下打的痛呼一声,松开了桎梏。
许幼薇抓住这机会往外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大力拽住,她想要大声呼救,却被死死捂住。
“救!唔……”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
被捂住了口鼻,许幼薇有些喘不上气,她心脏跳得很急,意识越来越微弱,最后软了下来,没了挣扎。
丫鬟见状,颤抖着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只是晕过去了,为了以防万一,她拖着许幼薇打算直接扔进屋子里就走。
就在这时,一道叩门声不紧不慢的响起。
圆脸丫鬟吓了一跳,大惊失色扭头看过去,一人站在院门外阴影处看着她,以及她手里拖着的许幼薇。
此时此刻,场面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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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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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幼薇是被疼痛唤醒的。
她睁眼的时候正正好面对着太阳,晃得她睁不开眼,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一张脸靠过来,适时的替她挡住了阳光。
许幼薇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人的腿上,她现在这个姿势,正好对着顾知泽的脸。
顾知泽扯她的头发无聊的绕着手指,许幼薇就是被扯得疼了才醒过来的。
两人在一处枯了的池塘边,周围是推倒了还没来得及修缮的墙面,和长得很高的树,杂草凌乱肆意的生长。
虽然换了衣服,她还是认出,这是上香那天遇到的那个小白脸杀手。
突然想到什么,她看了看顾知泽,看向自己的衣服。太阳很足,躺着这的功夫,已经将花茶洒过湿透的地方晒干了。
好了,安心了。
见她摸自己衣服然后松了口气的样子,顾知泽眯起眼睛,疑惑道:“你在看什么?”
“看衣服啊。”
“又被害了?”这已经不是疑问句了,这是肯定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