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熟悉的,哀戚的声音响过,无须许信开口,封子墨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他有些失望,想不到许信居然敢瞒着自己私动用私刑,纵然自己对那人有怨,但也从未想过要以此小人之举来对付她。
摧心剖肝的痛袭向封子墨,他越过许信等人缓缓朝着行馆深处走去,步履沉重却没有片刻停顿。
许信望向封子墨,心中一阵七上八下,迟疑片刻他跟了上去,“殿下,我……”
封子墨始终未开口说话,直至走到最后那屋子门前,他这才冷冷开口:“将门打开。”
“殿下,这……”许信犹豫着,却迟迟未见动静。
“阿信,本王对你深信不疑,你便是这样回报本王的吗?若是如此,与那等背信弃义之小人有何区别?”封子墨瞟了他一眼,眸中失望之意渐浓。
许信心中的痛苦并不亚于封子墨,一番纠结后他终是打开了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之传了出来。
封子墨心下一惊,疾步走了进去,却见兰皙趴在血污之中,一动不动、气若游丝,燕玲珑则将身上罗裙一圈圈撕下,往兰皙身上裹去。
“小皙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是外科医生,我不会让你死的。”玲珑神经紧绷,死死盯着那处正往外渗血的伤口,并未朝封子墨望去一眼。
封子墨望着那两个女子,心间莫名一阵抽痛,他微微侧头,瞟向许信,“这究竟怎么回事?”
许信倒抽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属下,属下并不想伤害兰皙姑娘,只是……”
“只是,你想杀的人是燕玲珑对吗?阿信,你究竟想干干什么?”封子墨低吼一声。
许信身子一颤,随即朝封子墨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属下只想替殿下除去后患,燕玲珑活着势必威胁到殿下,属下这才……”
“住口!”不等封子墨开口,燕玲珑已朝那二人一声怒叱,跟着,她缓缓抬眼,望向自己曾真心以对的男子。
“兰皙若是有事,我绝不会就此罢休。”她一字一顿,恨恨开口。
就在这时,劳庆取了燕玲珑所要的东西,一路小跑进了这房间,紧跟于他身后的,还有行馆内的一名医者。
“你要的针线刀剪,我找来了。”劳庆看了殿下一眼,随即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燕玲珑。
“放下!”燕玲珑应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一只白色瓷瓶。
封子墨不由自主朝前走去两步,望向燕玲珑,“让医者替兰皙姑娘诊治吧。”
“出去,你们都出去!”说话间,玲珑已经揭去压住兰皙伤口的布条,又打开了那白瓷小瓶,从里面倒出一些药粉,均匀撒到兰皙的伤口周围,然后将线穿入针孔,仔细替兰皙缝合了起来。
封子墨微微皱眉,朝这房门走去,临出门时,他停下脚步对许信下令道:“治好兰皙姑娘,让她们离开。”
说完这话,他径直走出了这房,纵然燕玲珑薄情寡义,可自己却狠不下心去对付她,他恨玲珑绝情,亦恨自己的软弱。
封子墨离开后,跟在劳庆身后的那位医者前行了几步,见玲珑正在替兰皙缝合,不禁心中一阵疑惑,“这是作甚?”
玲珑没有应话,甚至没有抬头望他,只专心于手中的事情。穿越前她是外科医生,自然,这点小事对她而言并无难度,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她已将兰皙的伤口分层缝合了起来,血算是止住了。
瞥见那几个男子皆作惊讶状望着自己,玲珑这才再次冷冷开口:“兰皙的伤口已经缝合,剩下的就看这位医者了。你速速去配制些消炎抗菌、益气补血的汤药给兰皙服下,再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待伤口将要愈合之时,将这线头扯去,她自会痊愈。”
玲珑的声音不大,却令人难以违逆。那医者如入魔般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余下许信、劳庆两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知该说点什么。
确定兰皙的伤口不会再渗血,玲珑起身,轻轻捶了捶有些发麻的腰,随后望向许信,眼神空洞无光,“燕玲珑从未求过人,今日求许大人一事,望许大人暂时收留兰皙,等她痊愈后还她自由之身。至于我,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再出现于冷王府周围,也绝不再见冷王殿下,若有违誓,甘受这世间最残酷之刑罚。”
燕玲珑每说一个字,便如同往自己身上扎去一刀,痛得无法言喻,待最后一字话音落定,她已觉眼前有些恍惚了。拼尽全身气力,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以保全自己最后的一丝尊严。
朝那紧闭着双目的兰皙望去一眼,燕玲珑走出了这间屋子,越过静立于屋外的封子墨奋力朝前跑去。
望着玲珑单薄的背影,封子墨伸出了手,却无力将她抓住,只眼睁睁望着她就这样一点一点消失于自己眼前。
“再不相见!玲珑,你我之间注定会这般渐行渐远吗?本王究竟怎么做才能将你冰冷的心给捂热呢?”封子墨心中一阵嘀咕,眸底随即闪过一丝痛苦之意。
三日后,兰皙终于醒了过来。她抖了抖眼皮,睁开了眼。
“小姐,小姐……”她虚弱地喊了一声。
一个冷王府婢女朝她走了过来,看了看她,轻言道:“兰皙姑娘,你终于醒了,我去请许大人过来。”
不等兰皙答话,那婢女已经转身朝外走去,片刻之后,她引了许信返了回来,跟在二人身后的,还有那位姓莫的医者。
“兰皙姑娘,你可觉得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之处?”许信问了一句。
兰皙担心燕玲珑的安危,并未回答许信这个问题,只不停在口中重复着几个字,“小姐,小姐,小姐在哪?”
听到这话,许信沉默了片刻,随后他望向兰皙,应了一句:“你家小姐已经离开了,你暂且好好休息,待你痊愈之后,殿下便还你自由之身。”
兰皙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望着许信,许久后才似回过神来,“你说什么?小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