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湾外围辽阔的海面上,一艘千吨级的机帆船正满张着全帆,开足着马力,从西南向着东北方向的香港全力行驶着,船桅上,一面米字旗高高扬起。
从旗帜上看这无疑是一艘英国船只,只是甲板上,几十名船员都是东方面孔,一张张黄色的脸清楚无疑的表明了他们的身份。
这艘船为压力山大号,在香港注册,名面上是英国人所有,实际上所有船员连同船长、船主都是中国人。
当然,郭甘章或许现在已经不认为自己是中国人了。他正在努力做着英国人。
这个又名郭亚祥的香港富商,靠买办及航运业致富,被后世港人誉为“香港第一代华人船王”。不知道此人发家史的人,一听之下还会觉得十分励志和骄傲。
可实际上呢?一堆烂狗屎!
也就是‘港人’吧,才会如此推崇这个只论金钱,只论现实,礼义廉耻、民族气节统统抛在脑后的人,才会如此崇拜一个走狗!
郭甘章出生于广东香山。鸦片战争期间,郭甘章为英军输送粮水,其后于香港定居,1845年被铁行公司香港分行聘为买办。1852年,郭甘章在上海虹桥建立的一所修理外国船舶的船坞,1854年更从铁行公司购入一些机械工程厂和船厂。二鸦战争时期干些什么事,就也不需说了。反正之后的郭甘章成立发兴行,经营来往香澳与广州的客轮服务。到了70年代,郭甘章更将其业务扩展至地产以及其他行业。
如果历史的车轮依旧按照原先的轨迹继续航行,进入19世纪80年代后的第一年里,郭甘章就会成为了当年向港英政府缴交最多差饷的人士。这个范畴包裹洋人。
亚历山大号就是郭甘章暗中置下的一艘货船,往来印度与香港之间。名义上是一艘以运送茶叶、生丝、棉花等商品为主要货源的货船,实际上夹带鸦片才是这艘船的最要利益源泉。
新秦军政府已经颁布了禁烟令。贩卖鸦、片者,一经抓获,无论中外,一律严惩不贷。可是中国那么多的瘾君子,尤其是北方满清控制的地界里,鸦片可是价值十足的硬通货。
所以,刘暹这边越是查得紧,这鸦片的利润就越是高。
马克思的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如果有1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挺而走险;如果有200%的利润,资本家们会藐视法律;如果有300%的利润,那么资本家们便会践踏世间的一切!多深刻!
现在中国的鸦片贸易,那就是如此。
新秦军政府不是70年后的红朝,强力的专制铁拳,能够在三个月内扫荡‘黄赌毒’,还华夏大地一个前所未有的清净。
所以,把鸦片带到香港,然后想法子一点点运进两广,这才是鸦片贩子更大的利益所在。远比把鸦片运到北方的获利更大更多。
郭甘章按理说光正当生意就已经赚的飘满盆溢了。但是金钱让人痴迷,财迷心窍,他也跟人下了水。而且手下有着造船厂和轮船公司的郭甘章,干起这个来更方便,和有足够的人力。
不过他把亚历山大号的所有权搞得很隐秘。而且因为这艘船到现在也才从印度往来香港跑一个来回,根本不为外人所知,所以也没人知道他就是背后的船主。
“妈祖保佑,保佑阿楠别碰到水耗子。”
眼看距离香港不远了,船长吴浩楠内心的紧张感却一点不见消失。新秦军政府的海关稽查大队,那一艘艘只有百吨左右,却跑得飞快的稽查艇,就是一个拦在他们面前的鬼门关。
吴浩楠向妈祖娘娘祈祷,只要不碰上水耗子,到了香港,他肯定到天后宫厚厚的还愿。
“扑街的烂秦,早死早完蛋。大家才有好日子过。”‘一脸横肉的船员愤愤道。
“阿龙,别这么说。大秦现在是朝廷咧。让人听到了会有麻烦的。”
香港码头的工友会,对新秦军政府似乎很认同。
郭甘章在香港的实力不小,可跟整个工友会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船头上,一名三十余岁,身材瘦弱中年人不安的道。
这人就是亚历山大号上的账房,负责管理帐目。所以身材消薄一些!
“什么朝廷,分别是叛贼。怕什么,我们是大英帝国的船,即使贼军遇到了,又能怎样?”一脸横肉的船员满不在乎的道,话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这人有同宗的兄弟在广东新军里头,结果被秦军打死了。所以对秦军是充满仇恨,一直以‘叛逆’称呼新秦。
看这家伙一脸的狰狞,账房立刻就闭上嘴了。这家伙脑袋后头还留着小辫呢!但不知为何,他心下有些不安,总有一种预感今天会出事的感觉,但他知道,这船上他清闲是清闲,但并没什么权利。只好低着头默念‘妈祖保佑。妈祖保佑’。
账房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远处一股黑烟升起,接着是隐约传来汽笛拉响声。不久,一艘冒着黑烟,挂着秦军红旗的稽查艇就向着压力山大号接近。
这是一艘小型的木壳炮艇,个头最大不超过二百吨级。只配一门三吋后膛炮,外加几挺重机枪,全员人数不超过四十人。论火力,比亚历山大号是弱多了。
但桅杆上飘扬的红旗,表示着他们背后的力量!
就算是称霸七海的英国人,现在时候,也不敢对这股力量无视。
“停船检查!”等到双方靠近一里左右,稽查艇上的秦军水兵发来旗语。
“下帆,停船。”吴浩楠心头有鬼,所以他真心不想停下。但是他清楚,这里是广州湾,炮声一响,秦军炮舰马上就会杀过来。就算自己在新秦炮舰到来之前,先一步冲到香港,港英政府也会把自己连船带人的交出去。在新加坡的时候他又接到过背后大老板发来的电报,说是英国人正在跟新秦扯捞新界的事情,两边签订了什么引渡协定。以后在广东犯了事,再想往香港一躲就没事了的便宜,是没有了。
所以犹豫再三,他还是接受了秦军发过来的命令。这一刻他只能祈祷自己把鸦片藏得够隐蔽了。秦军稽查人员找不到!
两船靠近,十来个秦军士兵通过绳索爬上了压力山大号,第一眼他们就看到了那满面横肉的船员头上的辫子。为首军官不由一愣,随即脸上闪出一丝怒火,此时在秦军统治区域内,尤其是广州这一亩三分地,几乎已经看不见辫子了,没想到在船上竟然还有人留这种代表满清的辫子。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还有人头上留着辫子?不知道军政府的政令吗?
那一脸横肉的船员没有一点怕意,还很傲然的对秦军官兵回道:“我是大英帝国治下的臣民,不受你们秦王管,军政府的政令于我有个屁用!”
“大胆,竟敢对军政府,对王上不敬!”秦军官兵们顿时大怒,手中的步枪、手枪一刹那里端起,对准了船员。
对秦军的官兵来讲,维护军政府的威严,维护刘暹的威严,这是刻入他们骨子里的纪律。
留辫子的这船员如果只是说他是‘英国籍’,秦军官兵还真怎么不了他。可现在他的言辞已经涉及到‘侮辱’军政府了,那就等于是给了秦军官兵用强的借口。
被十多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船员不由脑袋发麻。不过,在他看来,这些秦军士兵也不过是吓吓他罢了,绝不敢对他真正动手,嘴里轻蔑的‘哼’了一声
船员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秦军,那带头的军官跟身后的士兵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用枪托重重的在船员身上砸了一下,“押走!”
“你们敢!这是大英帝国的船只,我是大英帝国的子民,是受大英帝国保护的公民。你们无权抓我!”船员这个时候才知道怕,大叫起来。可那里管用!
“大英帝国,这里是新秦。是中国的地盘。”对于船员的叫嚷,秦军官兵脸上都显出不以为然的神色。秦王又不是咸丰,新秦也不是满清,洋人秦军打的不是一次两次了,何惧之有!?
吴浩楠看着被抓走的船员,动也没动。抓了好,这一抓,这群大兵就没心思查看船只了。夹带的鸦片也就不虚有暴露的危险了。对比白花花的银元,抓走一个船员算什么!大不了明个再捞回来就是。
吴浩楠是跑海的老手,家早已经安置在了香港。
虽然秦军起兵只是年前年后这半年的时间,但内中的差别他是看的清清楚楚。
当初满清当权的时候,这粤海关走鸦、片,那是叫利索。可自从年前两广都落进秦军手中之后,鸦。片就变成了一个要人命的东西了。
只要被抓到,不管是什么来历,秦军统统辣手无情。
就年前到现在这四五个月时间,广州城已经毙掉了多少鸦、片商跟二道贩子,劳教了多少跟班小弟和打手,那数都数不过来。
吴浩楠只知道秦军为此特意建立了一个建设兵团的部队。
想想秦军一个旅就有一万多人了。那‘兵团’一听就知道是更高级的建制,那该塞进去多少人了啊。而吴浩楠本人,只要被抓住,是连进建设兵团的机会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