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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奇幻玄幻 > 烂柯棋缘 > 烂柯棋缘 第99节
  这话听得白齐呼吸水汽都抑制不住的显得气促了一些。
  “只是,计先生早已明言,那次不过是小女自身心境契合外加时机难得,遂施展高深道音助小女来了一次凶险的叩心关……”
  “修仙之人常言的‘叩心’?”
  白齐不由失声问道。
  修仙之人同妖类之间交流并不多,但相互之间还是知道不少事的,而且也有一些妖类天生就修习合适仙法,好似某些仙府仙兽。
  但了解不代表真的懂行,“叩心”这种四两拨千斤的能耐,少有妖族能掌握,只知道叩心也分好几种,有的就如龙女那种,时机恰当且有高人护道,有的则可谓是‘叩心劫’。
  并且“叩心”往往也需要身体力行,有些时候还需往尘世中求。
  “不错!计先生说那次叩心其实凶险无比,当然成了之后小女也是收获颇丰,直接铸就龙心!”
  老龙应宏有些骄傲的说着,随后再次看向白齐。
  “而白江神这种情况和小女显然大有不同,我那朋友道行虽高,可毕竟不能逆天而行……在老朽前来见你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齐身子僵住了好一会,最后就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顿时颓然下去。
  “已经离开了……”
  白齐喃喃自语,早听说了龙君亲寻计缘三年的事情,这样的人一旦自己走了,他白齐想要找到恐怕是不容易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白齐也不想再待下去了,低落的朝着老龙拱了拱手。
  “多谢龙君相告了,白某告辞……”
  看他立刻要走,老龙赶忙叫住了他。
  “白江神稍待,计先生走前留下几句话,让老朽带给你。”
  白齐以为大概是一些让他不要去寻人的劝解,尽管心情不佳,可听还是要听的,顿住脚步等待龙君说下去。
  “计先生有言:‘苦求非缘法,正修才是真,为龙行有道,为神护一方,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
  老龙才说完,就发现对面的白齐就这么愣在了那里,下一刻骤然气势大变连一身龙气都差点抑制不住,整个人情绪也决然不同了。
  “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心念无所缺,自有敬香时!是他?是他!”
  白齐神经质般喃喃自语随后抬头看看老龙,眼神里神采飞扬,弯腰折背而作揖。
  “多谢龙君转告,多谢计先生赐教,白齐定当谨遵先生教诲!”
  白齐这反应有些出乎老龙的预料,老龙甚至能看到白齐其中一只手居然都捏紧了长袍一角,这反应对于他这种身份的妖族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难道计缘这话里藏话的意思是以后会去帮白齐重塑化龙道?也不对啊,前两句明明叫他别苦求啊,整句话意思不该是让他好好当这个江神,引得万民敬香,是往神道这路子延续吗?’
  不管老龙怎么纠结,明面上还是还了一礼。
  “白江神,计先生这话究竟何意,你怎么就如此……”
  白齐现在心情极佳笑容满面,看着老龙的疑惑就更爽了。
  “哈哈哈哈哈……龙君勿怪,此事既然计先生没说明,那白某也不好明言,总之多谢龙君了,再次祝龙君寿福永享,白某告辞了,告辞了!哈哈哈哈……”
  白齐昂首阔步而去,才出了偏殿就化为一条无鳞白蛟游窜入江……
  ……
  通天江某处江面上,计缘立于乌篷小舟船头,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就在刚才,袖中已有一枚棋子闪过。
  于意境山河中观想,却是一枚完全凝实的棋子,只是还未分黑白,所以此刻呈现淡灰色。
  在意境中探手执子,只觉棋子分量不轻,隐有白蛟龙吟。
  船边有龙女半身立于江中,看计缘突然面朝远方而笑,只觉自有一种道法自然之感,竟是呆了一下,等计缘回神才敢打扰。
  “计叔叔,若璃就送到这里了!”
  龙女说完,闻言的计缘朝她拱了拱手。
  “江神娘娘请回吧,令尊寿宴才过,府中定然繁忙!”
  龙女在江面浪涛中朝着计缘施了一个万福,笑着道了一声“若璃告退”,便沉下江去。
  计缘见龙女入水,这才在这一侧船头坐下。
  带上斗笠抓起船桨,就这么如同一个普通渔翁那样划着乌篷船远去。
  水面底下,龙女其实依然在透过荡漾的水波看着上头的小船,发现计缘也没施展什么妙法,就如同凡人船家一般,慢慢划桨行船。
  若非她早知那小船上是计缘,根本辨别不出这船有什么特殊的。
  计缘上辈子其实不会划船,不过和老渔翁学过之后也划得似模似样,得了真正意义上第一枚凝实棋子,此刻的他自然心情极佳。
  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令计缘高兴的事情。
  一是向老龙讨了几杯特殊的“龙涎香”,当然了,这就不是龙的口水酿造的,但却有些关系,乃是老龙以真身打瞌睡时,所流龙涎催生出的水藻为主材所酿,并加入了多种珍品和吸附灵气的仙草,成酒极为不易,数量也不多。
  老龙请尹兆先喝的就是这酒,而计缘多讨要几杯走自然不只是他贪这酒味,而是想到了某个作死道人,龙涎香算是能补充一下青松道人损耗的元气,不至于过早寿尽。
  第二件事是,计缘从老龙的书库中挑挑拣拣借了好几本书出来,确切的说能称为书的只有一本,其他的几样都是以物传神的玉签或玉简,很是有一些计缘感兴趣又缺少的内容。
  计缘觉得就算一直钓不上鱼也不错,可以边看书边等尹夫子,来年春科举结束之后,则正好去找青松道人,替这管不住嘴的家伙续一续命!
  所以现在的计缘起划桨来也很有一种,悠然自得的惬意,随波荡漾的潇洒,甚至想起当初在包船去春惠府时那老船家的歌谣,心境环境都契合之下乐而出口。
  “渔舟哟~~~~起桨哟~~~~渔人哟~~~~乐悠悠~~~~”
  声音中正有力又平和悠扬,比之那老船家更富悦耳韵律。
  龙女在水下倾听了好一会,见小船划走了,才返回水府,她并未化为龙躯,只是这么扭动着身躯往水下游去,流云袖袍和长发在身后波浪一样拖行。
  ‘当初爹爹和计叔叔遇上的时候,又是怎么一番光景呢?’
  第0131章 楼船八卦
  显然龙女并不清楚自己老爹是从什么地方将计缘送到水府的,所以将乌篷船和计缘送到江面的位置,也不过是水府外以北十几里。
  当计缘划着划着,以模糊的视线看看周围的山峦,见到沿江覆雪的农田和白雪皑皑的树林时,逐渐意识到自己可能还需要划好长一段水路,才能到之前钓鱼的位置了。
  在不清楚具体路有多长的情况下,计缘也慢慢加快的划桨的速度,劲力加大之下船速就快了很多。
  其实一般老渔民也能达到计缘现在的速度,并且能持续好一会,只是不能同计缘一样几乎不损耗什么气力的一直持续下去。
  泛舟而行的时候,计缘也尽量观察着沿岸的景色,看那一片白色,就知道三天前那“第一场雪”应该下了挺久的。
  此刻小舟前进的速度大约等于常人小跑,已经重新披上蓑笠的计缘也不急于再次提速,反正在水府吃了这么多好东西还喝了龙涎香,感觉能维持速度划船到通天江尽头。
  而且或许是因为棋子的存在,计缘就是有种感觉,尹夫子应该还到不了状元渡。
  划船到傍晚,估摸着都足足行船有七八十里水路了,依然没看到状元渡,倒是看到了前方一艘缓缓前行的楼船。
  这么冷的天出船,也不知道是不是出来沿江赏雪的。
  楼船船尾上的巨型船橹正在左右摇摆,估计里面的踏板船夫现在踩板并不是很快。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楼船上已经有下人开始挂起灯笼,透过那火光,计缘能看到每一个灯笼上都有字,只是模模糊糊看不清写得是什么,只知道字都是同一个。
  这么看来,这艘楼船想必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私产,那灯笼上的字就是姓氏。
  计缘反正也无聊,也就一边划船追赶,一边猜测那个姓氏是什么字,并且以距离衡量难度等级。
  划桨两百下,接近不少,字体至少在视线中不是模糊成一团了,但还是看不清。
  又划两百下,开始有点轮廓了,方方正正看来比划不少。
  又划浆三百下,计缘终于有了猜测,姓氏大致就那么些,从头顶的偏旁和下中方的规格来看,可能是一个“萧”字。
  这会乌篷船已经距离楼船不远,哪怕随着天色渐晚有寒风呼啸,也可以清晰听到船上有悠扬的奏乐和一些交谈声。
  楼船顶层夹板后方,有几人或站或趴在船栏边,一位披着厚实大氅头戴方冠的男子,一个年轻一些裹着披风带着裘皮帽的公子,还有两个穿得也挺厚实的仆人。
  年长的男子手上还端着一杯酒,此刻望着远处划桨而来的乌篷小船,将酒水饮尽,立刻有仆人替其斟酒。
  “仲楼,有些事情,并不是你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你从小锦衣玉食,在为父和你娘的呵护下长大,虽然学文习武,可真正的苦头终究没吃过几次?”
  一边公子听了有些不乐意。
  “爹,习武的时候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您没练过就这么说合适吗?”
  这老爷笑了笑,伸出手指向船后方江面的乌篷船。
  “冰冻时节,寒江之上,渔翁为生计而赶,或数日无所得,腹中饥苦,遍体生凉,饥寒交迫之下却不敢休息……这种苦你受过吗?”
  这公子顺着父亲的手望向江面小舟,那船家一直奋力划着浆,好似在逐渐暗下来的江中无力的追逐这艘楼船的灯火。
  不知为何那句反驳的话就没能说出口。
  这位公子此前就听自家下人说过,集市上已经有多日没有鲜鱼,即便有鱼也是从其他地方运来的,传闻通天江上好些日子都捕不到也钓不到鱼了,这固然很邪乎,可还影响不到他们这些达官贵人,但对于江面讨生活的人呢?
  ‘想必这渔家定是赶了很远的江段想要有所鱼获吧?’
  “仲楼,你我裹着皮草尚觉寒冷,你看那渔夫,蓑笠之下衣物单薄,他现在只能不断划桨,停下来或许身上的汗水都能要了他的命……嗯,他划船倒是挺快的……”
  这老爷正在说教呢,忽然发现这乌蓬小舟居然已经离大楼船很近了,并且就速度上看大有要划着小浆赶超楼船的意思。
  计缘在江面的乌篷小船上看看上头的几人,头顶有官气升腾,应该是个在京畿府有权柄的人家。
  耳中听的则是这种达官贵人才有的烦恼八卦。
  那公子也是看了一会计缘的乌篷船,终于还是转头反驳自己父亲。
  “可是我也没有想要让红秀当正妻,只是娶妾也不成吗?”
  那父亲再次喝下一杯酒暖身,才冷笑着说道。
  “你是什么身份,她又是什么人?一娼妓女子进了我萧家门,你让你娘怎么给你安排婚事,你让朝中如何看待我萧家,你以后的仕途也难免受到影响!”
  “爹!我大贞律法哪条规定了官宦之家不能娶青楼女子,而且红秀是卖艺不卖身的!”
  这公子显然有些生气了,连语气的高了几分。
  “哼,亦不过区区贱籍!况且卖艺不卖身也只是传言,对你她不就敞开罗裙了吗?”
  “你……爹你简直强词夺理!”
  这老爷也只是冷笑几声,顿了一下才说话。
  “让你出来这寒江上吹吹冷风清醒一下头脑,若你选择了这一步,将来你受的苦未必比这乌篷小船上的渔人更少,或者说会更苦闷,爹可从不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