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杜大侠,刚刚那位高人口中吹出一个大活人来,是什么法术吗?”
听着周围人略带兴奋感的话,杜衡苦笑一声。
“说来话长,确实是高人,但和你们想的有些出入……”
王克赶紧说道。
“先不提了,我等还是将赵大同这等败类押解回崖前府府城,等着看他们被挫骨扬灰的人可不少呢!”
“对!王兄所言极是!”“不错,先把他们绑起来。”
一群人暂且将心中疑惑压下,开始处理起手头的事情来,等到将赵大同等人捆上马背,已经是半刻钟之后的事了。
这会,逃散的马匹也有不少被归拢,有些找不到的也只能暂且作罢,或许会便宜了那个乡村的百姓。
来时八马快速追击,回去的时候牵着二十多匹马的马队,除了要照看马匹,加上还要看住剩下的七八个犯人,行进速度自然会慢下来。
此刻也算是荒郊野外,崖前府距离这边起码两百余里,怎么都不可能一瞬间回去,所以自然的,在天黑下来之前,杜衡等人就需要找地方宿营。
今日天阴,天色黑得很快,李通州引马在前,想要找到一处合适的露宿地点,周围树林都太过通透,风寒且不遮雨,也容易被人偷袭,最好是有石壁之类的地方,而这地方之前追击的时候曾经见过一处。
脚下奔马速度不快不慢,在跨过一处小溪之时,见到远方一处石壁边有火光闪动。
李通州策马向前,接近一些后,见到有一个白衫男子升起一堆篝火,坐在那边边烤火边看书,听到马蹄声也站起来望向这边。
“这位先生只有一人?”
李通州没有下马,遥遥问了一句。
火堆旁的计缘抓着书起身,视线掠过李通州看向后方。
“这位壮士,在下准备前往宜州西宁府,暂且只有一人,今晚天阴无光夜路难行,若不嫌弃请来此歇息吧。”
李通州武功高强,目力也不差,此刻看去,火光映在计缘脸上,让李通州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此人有些面善啊。’
心中如此想过之后,突然发现这人眼睛色泽不太对,似乎泛着一种苍白,心中忽然一颤,立刻从马上下来,抱拳躬身道。
“李通州见过计先生!”
他当初在金州虽然只见过计缘两次,但绝对印象深刻,居然直接认了出来。
计缘稍感意外,实际上当初在金州雪夜中有不少人,但他也就记着杜衡而已,不过他向来是人敬我敬人的,自然也立刻回礼。
“原来是李大侠,既如此计谋也不装什么路人了,请杜王等诸位前来此处歇息吧,周围并无什么危险。”
“是,在下立刻前去通知。”
李通州立刻上马,调转马头前去通知。
片刻之后,一阵马蹄声奔来,杜衡和王克当先策马,带着各自复杂又激动的心情前来。
一阵行礼寒暄和准备过后,整个队伍的人也都到了计缘的篝火边。
计缘并未分什么亲疏,让所有人都围坐在篝火边,甚至连赵大同等被点了穴的罪犯也因为看管问题离得比较近。
除了有人烤马肉需要分心关注一下肉块,其他人基本全都认真听着计缘的讲述,讲的是什么呢,主要是之前洛凝霜、陆乘风和兰宁克经历的事情。
从过程到结果都讲了讲,令杜衡和王克有些唏嘘的同时,也感叹人在做天在看。
有意思的是,计缘这么一番说,反倒让之前一直很硬气的赵大同等人脸色愈发难看,在计缘讲到兰宁克已经是一个伥鬼,去不了阴司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
“计先生!我想请问,真的有阴司地府存在吗?人死后真的会有阴差来收魂,并且带去阴间?”
篝火边静了一下,计缘看向这个被点了穴还被五花大绑的人,王克低声介绍一句。
“先生,此人是我等这次追捕的要犯,此生干尽了伤天害理之事,手底下冤魂无数,回了崖前府会被处以凌迟极刑。”
计缘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戾气和怨气同恶业缠绕,人火气上尽是血光,命不久矣。”
赵大同脸色略显苍白的再问了一句。
“计先生,可否告知方才的问题?”
这事不光是他,周围人也很在意,大家现在都知道,这位看似平常甚至目盲的大先生,实则是个高人,甚至可能是个神仙,这种凡人难以接触之事,无疑是很容易引人好奇的。
计缘收敛起一直以来的淡淡微笑。
“阴司自然是有的,我还可以告诉你,以你赵大同的状况,恐怕崖前府阴司会有阴差一直守在刑场,一是防止你死后恶魂出逃,会在第一时间将你制住带走,二嘛……”
计缘顿了一下,有些残酷,但也是咎由自取,便也说了下去。
“二嘛,听闻你会遭受凌迟之刑,虽然行刑官并不知晓,但阴差会帮着他保住你的心脉,稳住你的神魂,让你全程保持清醒,三千六百刀不止,就不会让你死。”
赵大同脸色苍白,一下子满身冷汗,甚至身子都在微微打着摆子。
这意味着自己面对凌迟之刑,连昏过去都是奢望,恐惧感从未有现在这么强烈,赵大同想要自杀却浑身无力。
微微摇了摇头,计缘才重新看向王克。
“王捕头,借你印章一用。”
印章?王克一愣,从怀中内袋里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小巧的官印,递过去询问道。
“可是这个?”
“就是它。”
计缘接过印章看了看,上头写着一个大大的“狱”字,下方有小字为“崖前总捕”。
“不错,字很合适!”
说话间,计缘变戏法一样捏出一支狼毫笔,随后提笔在印章的表面,顺着“狱”字描了一遍,落下最后一划,印章上的“狱”字竟然有光芒闪过,随后又隐匿下去。
严格来说陆乘风、燕飞、杜衡,多少都受过计缘的影响,而王克是真正自己选择当的捕快,并凭借着能力和功劳当上一府总捕头,其他人都得过一些东西,而王克没有。
时光匆匆岁月蹉跎,说不准这次见王克就是最后一次,计缘当然不是谁都会送东西,但王克有这个资格,遂专程为其印章绘笔。
“王捕头,此印章,需以你自身刑捕正气养之,嫉恶秉公则如炽如狱罡气不散,日后办案,便是阴司鬼神之流,也多会卖你三分薄面,遇上邪性之事,持此章也能有所克制,可印人身而提阳煞,印刀身而提凶煞,印阴魂而封戾煞,善用慎用。”
王克双手捧着接回自己的印章,听着计缘这话,感觉印章沉重了何止十倍。
第0357章 赵龙何在?
交还印章,计缘没有再留下的想法了,叮嘱两句之后,便起身与众人告辞。
谢绝一众人的挽留,计缘直接跨入了黑夜,不过几步间身形就已经远去。
对于这等高人,杜衡和王克等人便是想送一送都无从着手,只是追出去两步的功夫,已经看不见计缘的背影,也只能作罢回到篝火边。
此时王克心情极为兴奋,就像是儿时得到第一把木剑一般,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印章,同时也感觉到印章是真的变重了不少,并非完全是错觉。
……
宜州地处稽州和并州之间,西宁府更是在宜州的中心地带,其实陆山君之前从稽州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经过一次了,只不过那会是直接御风过去的,也不清楚赵龙具体在哪。
实际上一开始陆山君是想先去找赵龙的,但照着这个方向行来,一不小心就直接出了宜州,反倒是算到了王克和杜衡的所在,既然正巧这两人在一起,所幸就先去找他们了。
既然现在知道赵龙在鹿鸣禅院出家为僧,事情就好办多了,陆山君再次御风前往宜州,直奔西宁府。
等到了西宁府,陆山君凭借着模糊的感应,在道宽县外落下来,并且直接进了人来人往的县城。
道宽县还算比较热闹,才入城就看见到处都有地摊,也有人挑着担子边走边售卖一些小件货物。
陆山君四处张望一番,见到一个老者裤腿上绑着绑带沾着些泥灰,摆着箩筐卖着一些晒干的山中草药,便直接走了过去。
“哎这位书生,你是要买草药?老汉我这的草药都是各山中亲采的,比药铺子里会便宜不少,你若有方子,我可照着方子给你看看,有不齐全的你再去药铺抓药,也能省下不少铜钱!”
老汉对于药草生意显然轻车熟路了,陆山君还没开口,就一股脑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陆山君笑笑,从怀中取出一枚当五通宝,入了世俗,自然早已经换了一些大贞的银钱,取出铜钱后递向老者询问道。
“老倌,在下向你打听一处地方,你可否知道小量山鹿鸣禅院位于何处?”
老汉接过这当五通宝,掂量了一下,没立刻回话,而是在箩筐里挑挑拣拣,最后取出来一小包用不知名干叶子包着的东西。
“给,干杞子,药铺里管这叫枸杞,好东西,里头的够你泡个七八次茶了,很滋补的,常吃可健筋骨耐寒暑,嘿,还能壮阳,年轻人也用得着,五文钱的量,童叟无欺,去药铺买这么一包,没两个当五通宝拿不下来。”
陆山君看着这老汉将药材放到自己手上,看看他再看看药材,等着对方的后话。
那老汉做成一单生意,抚了抚须笑道。
“我知道咱西宁府有两座名字差不多的山,一座庸通县的小凉山,一座是本县以南的小量山,前者盛产淫羊藿,杜仲,山茱萸,何首乌,和黄精,后者山深得多,除了常规药材,还能挖到老山参,甚至山王参,你这书生问的鹿鸣禅院,应该就是在县南小量山中的寺庙,不过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了。”
老汉卖了个关子,见陆山君面色平静几乎没什么表情,就继续道。
“这鹿鸣禅院早就改名字,现在叫大明寺,以前知道的人就不多,去的人更是极少,现在知道的人就更少了,说来也怪,这寺庙就像是不太在意香火一样,建庙建得这么深。”
陆山君思量一阵,目光一闪后才向老汉道谢。
“多谢老倌告知。”
“客气了,书生走好,要是觉得这干杞子效果好,下次再来啊!”
陆山君只是道了两声“一定”,就快步离去了,出了县城直接脚下生风,带着一种模糊感前往县南方向。
同时陆山君心中也在思索着,赵龙既然当了和尚,那应该和洛凝霜的相夫教子也差不多,算不得什么罪过,可见总是要见一见的。
距离不算远,加上陆山君御风而行,没过多久就已经到了小量山,也终于在经过一番搜索之后,于空中看到了藏在小量山中的寺庙轮廓。
这寺庙看起来有些不凡,深处山中看起来与山融为一体,很容易一下略过。
从天空落下,收敛气息之后前往如今的大明寺,虽然是处于深山中,但在寺庙外很远处就开始有台阶,粗略一算足有千级。
“当……当……当……”
隐隐约约的钟声传来,陆山君皱眉抬头,看向寺院的方向,每一声钟响,都有一种模糊的光轮散溢着闪过,同时钟声也好似变得更为洪亮。
“看来这佛寺并非普通的香火之庙,而是真有明王之法修持的所在啊!”
陆山君对于世俗的事情知道的还算不少,毕竟曾经有过不少伥鬼,从贩夫走卒到书生山客都有,学到了不少东西,但对于修行界的事情则所知不多,主要还是从自己恩师计缘那里了解的。
而佛寺的一些事也知道一些,明白佛寺也分两种,有些徒有其表,虽有明王像,但无明王法,或许还少不了一些纯粹欺骗信众的庙宇,专为敛财而生;还有极少的一部分则是真正修行之所,甚至有可能有明王化身在寺庙中。
既然可能是真正修行之所,陆山君也严肃不少,在拾级而上的时候,也调整着心绪,整理着衣物,以较为尊重对方的姿态走到庙宇大门前,那里正有一个看起来年过半百的和尚抱着一个大扫把靠在门前打瞌睡。
“当……”
钟声又响了一次,僧人一下惊醒,看到一个青衫书生模样的人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