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峦沉浸在一望无际的夜幕中,如墨晕染,星月寒乱,满地铺彻银色霜华。
黄世仁的司机在车里等候着,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他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妻子,随手接通后放在耳边。
喂了几声那边却只传来呲呲啦啦的声音。
司机不由蹙眉,想来是山里信号不太好,他伸手推开车门下去,走到一处信号好的地方通话。
那边也就是催他早点回家,路上注意安全之类,只是他干的就是这份工作,黄世仁待他不薄,别说晚归,就是几天几夜陪着他都毫无怨言。
司机挂断电话,掏出车钥匙,正欲转身回到车里,脑袋却猛的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他甚至没看到身后袭击他的人,身子一软昏倒在地。
……
仓库里的人一直谈到深更半夜才陆续走出。
山风呼啸,凛冽的刮的人面目生疼。
黄世仁走到自己的座驾旁,打开车门后坐进去,淡淡吩咐,“开车”。
司机眼帘轻抬,从内后镜看他眼,伸手按了个健。
男人似乎在想事情,也没注意,侧过脸看向外面的夜色。
司机发动引擎,却不是向山下的方向开。
黄世仁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车子已经一路笔直的急驶向前方的……悬崖绝壁。
黄世仁一惊,伸手就欲推开车门,却发现已锁死。
男人双眼如利刃咻地削向驾驶座的“司机”。
“你是谁?”。
透过内后镜,“司机”看向后车座满面寒霜的男人,那眼底藏匿不住的恐惧惊慌。
原来你这样怕死。
她的眼角微微勾翘,黑亮如一潭碧鸿水漪,潭底深处却缓缓氤氲出一股近乎妖诡的阴冷。
“黄世仁,贵人忘事,不会这么快就将我忘了吧?”。
黄世仁浑身一震,几乎是不假思索,“你是尤羌芜?”。
仓库门口,靳伯炎一行人杵在夜风中,似乎是在等人开车过来,黄世仁的车子经过时,男人不经意朝这边看了眼。
擦身而过,羌芜眼角余光瞥见夜幕下那抹修长挺拔的身影,在视线中越缩越小。
她似乎看到男人遽然蹙起的眉宇。
“是我,我现在要送你去见我父母,他们告诉我,说很想你,”羌芜嘴角缓缓扯开抹笑意,“别怕,有我陪你”。
黄世仁瞳孔一缩,他几乎是疯了般扑向羌芜,“你疯了是不是?我刚才就该一枪杀了你!”。
两人厮打着,车子也左右胡拐,羌芜是拼了死力的,更何况,前面不过几丈距里便是悬崖,什么都来不及了。
潇潇寂寥中,突听得男人一声暴吼,“拦住那辆车!”。
声音之戾烈,令在车里的羌芜也是一震,慌乱中,她朝后视镜看眼,见一抹熟悉的人影正朝这边拔足狂奔,仿佛夜色苍幕中一黑鹰鳌翅。
羌芜不由得笑了。
靳伯炎,你会后悔吗?
你会痛苦吗?
我多么希望你才是活下去的那个。
我多么希望你生不如死的活着。
我爱你,可我也恨你。
她将油门踩到极致,车子犹如离弦之箭咻的飚出去,后面尘土飞扬,湮没了车身,人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幻影,看不真切。
烟尘弥漫中,车子一头扎进悬崖深处。
羌芜最后一眼,看见男人骤然沉痛的眉眼,在光影虚浮中,飘渺而悠远。
原来你也会疼。
她仿佛看到远处一盏灯光摇曳而来,黑暗中,冷而白,像是灵魂的颜色。
那里有妈妈和爸爸,还有英俊潇洒的哥哥,他们的脸笑靥如花,仿佛地狱中最璀璨的阳光。
砰!——寒风凛冽,一阵巨响震惊了崖上所有人的视线。
山崖下传来轰然爆炸之声,火光混着黑色浓烈的烟雾冲天而起,劈开黑暗,灼灼焚烧,几乎将半璧崖岸映的亮如白昼。
一瞬间,苍黑无垠的夜幕仿佛盛开血色烟花,四下琉璃,如火如荼。
靳伯炎,上穷碧落下黄泉,自此以后,永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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