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笙的瞳孔震颤了一下,但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凯莉“啧啧”了几声,撞了她的肩膀几下,“我们两个都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了,跟我说心里话就这么难?我看得出来你其实很讨厌唐医生的。”
柳茹笙直接塞了一块苹果在她嘴里,“不会说话就别说,别乱给我泼脏水,我跟她好得很。”
“是吗?”凯莉一边吃苹果,一边狐疑地看着她,“唐医生跟陆寒时现在感情这么好,你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不痛快?”
柳茹笙抽出一张纸巾擦擦手,漫不经心地说:“他们两个现在感情很好,我有什么不痛快的?”
“陆寒时那么优秀的人,你就舍得拱手让人,这一点都不符合你的作风。”
“感情又不是争抢来的,靠的是缘分。”柳茹笙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既然我和他没有缘分,何必要强求?”
凯莉似乎还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看着她的目光意味深长,“说真的,我们两个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跟我说说?”
柳茹笙有些打趣地看着她,“你现在不是很崇拜露露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感觉,就想看我跟她成为情敌?”
凯莉收敛了笑容,撇了撇嘴,“我只是觉得你好像没那么容易放手,毕竟像陆寒时这样的男人,要我是你的话,我哪怕是当小三也要给他抢过来……”
“那是你自己的看法,并不代表我的想法,我还没有行情差到要去当小三。”柳茹笙突然表情严肃起来。
凯莉顿了一下,嗤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柳茹笙没再说话,眼神变得越来越凉薄。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她就拿着包起身离开。
凯莉也没有挽留她,敷衍地说了几句之后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柳茹笙走到病房门外,一个人安静地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才慢慢走开。
办公室。
唐初露午休完,正在准备资料。
陆南方已经回了海城的医院,手术完之后两个人已经商量好要写一篇论文出来,所以一直在邮件联系。
她觉得脖子有些也僵硬,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
听到门口响起一阵敲门声,抬起头一看,发现裴朔年正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白大褂目光清淡地看着她。
唐初露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裴朔年,也很久没有见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裴朔年看着她发呆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深沉的情意,很快就掩饰过去,“现在方便吗?”
唐初露这才回过神来,“方便,有什么事情?”
裴朔年直接走了进来,关上门,走到唐初露面前,目光仔细地将她脸上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缓缓开口,“这次的手术,你做得很好,还没跟你说一声恭喜。”
唐初露礼貌地点头,“谢谢主任,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裴朔年沉吟了半晌,声音忽然有些哑,“你以后就要一直这么跟我说话吗?只把我当做一个认识的领导?”
不知道是不是唐初露的错觉,她好像看到裴朔年眼里流露出一丝脆弱,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快到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沉默了几秒钟,继续低头写字,“我们的关系也只是这样了,这样说话有什么不对吗?”
裴朔年默然地看着她,忽然就勾起嘴角笑了,“没什么不对,你能这样想也挺好的。”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你应该听说了我已经订婚的消息,露露,我快要结婚了。”
唐初露正在写字的手忽然僵了一下,没有抬头,低声说:“嗯,那恭喜你了。”
裴朔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唐初露笑了笑,抬起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随份子钱吧?”
裴朔年没有说话,眼神锁在她的脸上,想要看清楚她的每一个表情。
他似乎是想从她的眼神里面看到一点点难过或者是愤怒,但什么都没看到。
他看到的只有平静和无奈。
裴朔年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明明是想要让唐初露不自在,可是这一刻他却反而感到自己心脏的某一处被人揪紧。
想要去伤害别人的刀,却用力地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让他呼吸都变得有些僵硬。
唐初露见他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一动不动,放下了手中的笔,“还有什么事吗?”
裴朔年开口都有些困难,“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在意?”
“为什么要在意,我们有什么关系吗?”唐初露笑着反问回去。
裴朔年深深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一个目光平静,一个表情隐忍。
似乎都在等待对方示弱,但谁都没有示弱。
最后还是裴朔年先败下阵来,“露露,我没有想到你的心竟然这么狠。”
唐初露用力地掐紧了自己的指甲,听到他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她将手里的笔往前一扔,“我心狠?你说这话是不是太可笑了?”
裴朔年忽然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身子前倾,猎豹一般攥紧了唐初露的目光,“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放下得这么干净,就连我要跟别人结婚都无动于衷?”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放弃这段感情的人是你,是你先背叛我的?”唐初露情绪也有些激动,猛地站起了身子,“你明明了解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容不下任何背叛,当你跟其他女人滚到床上的时候,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了!”
裴朔年脸色一变,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解释什么,唐初露却直接打断了他,“你没必要在这里跟我说这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裴朔年,我们往前看吧。”
“你明明跟我说要跟我一辈子的!你让我怎么往前看?”裴朔年看着她忽然恢复冷静的样子,心里面那腔怒火燃烧得猛烈。
他眼角变得猩红,无法接受唐初露真的对自己的一切无动于衷。
她以前明明满眼都是他,满心满眼都看着他,围着他转,永远不知疲惫,为什么现在连看他一眼都这么不耐?
裴朔年忽然无法忍受那种锥心蚀骨的痛感,猛地将唐初露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了地上,疯狂的发泄自己的情绪,“骗子,你这个骗子!你明明说过会爱我一辈子!”
唐初露近乎冷漠地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发疯,没有任何阻拦。
她就这么淡漠地看着他,等到他情绪终于平静下来之后才淡淡开口,“闹够了吗?”
她拿出镜子,放在裴朔年面前,“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体面吗?”
镜子里面的那个男人面目狰狞,脸上满是不甘和怒火,却又无能为力,额头青筋暴起,拼了命地质问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落魄癫狂的失败者。
裴朔年像是忽然被人打了一个耳光一样,瞬间清醒过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镜子里面的那个男人,不愿意相信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他竟然为了唐初露再一次失控!
他并不是情绪激烈的人,大部分时间都很沉得住气,除了之前家道中落濒临破产的那段黑暗日子之外,他就再也没有过这种无力挽回的情绪。
这种绝望,现在由唐初露亲手赠予他。
裴朔年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将镜子狠狠摔在地上。
镜片四分五裂,摔得粉碎,就像他和唐初露的曾经,无论再怎么美好,也拼凑不到最初的模样。
他的心口剧烈地起伏着,眼角的猩红还没有消退。
他闭上了眼睛,很久,脸色才恢复到了平常的矜贵理智。
“抱歉,是我失态了。”裴朔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模样又变成一丝不苟,“我会让人来帮你打扫办公室。”
他说完,没有看唐初露的眼睛,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
然后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唐初露一眼,“其实……我只是想要来跟你说一声恭喜而已。”
裴朔年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淡漠,却也真诚,“露露,你离你的理想越来越近,我为你高兴,这是真心的。”
说完,他没有等唐初露的回复,直接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房间里面只剩下一片狼藉,唐初露站在这一堆混乱之中,看着裴朔年刚才的杰作,无奈的同时又有些疲惫。
裴朔年自己要结婚,要迎娶美娇娘,结果跑到她的办公室一顿发疯撒野?
这叫什么事?她招谁惹谁了?
唐初露叹了口气,将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杂物推到一边,只有一张白纸幸免于难。
她低头看了几秒钟,有些颓然地坐到椅子上,钢笔在手里面转了一圈,脑子里面有束光一闪而过——
她突然有灵感了。
顾不得周围的一片狼藉,唐初露将那张白纸铺好,拿起钢笔,认真的在上面写起了简谱。
她写写停停,站在一片混乱之中,灵感不断地迸发出来,词曲几乎都是一气呵成。
唐初露很是满意。
果然,情绪激动的时候最适合艺术创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