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莫骆林异想天开,实在是王世子绝对是比那位像他许诺的贵人更能吸引他的存在,或者说王世子在他心中是更贵的贵人。
莫骆林曾经仔细研究过王世子的发迹史,这本就是他的工作之一,毕竟他的学生们可是对这位科技贵族很感兴趣。虽然他是研究经济学的教授,跟科技领域不沾边,但毕竟星空集团早已经成长为华夏乃至整个世界举足轻重的经济体,所以他很清楚王世子的影响力有多大。
甚至不需要研究,只看他一篇针对星空银行的文章就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就足以证明王世子的影响力。
虽然莫骆林从来都是个很有傲气的人,但是他心里也清楚,他的微博里有数百篇文章,为什么唯独这一篇能火?终究还是沾了王世子的光啊。
其实他对王世子还是很欣赏的,甚至在王世子推出这一套信用支付系统的时候,还为王世子唱过赞歌。他能看出这套系统对整个社会风气带来的好处。如果不是王世子突然闹这么一出影响到了他家庭的收益,他还会是信用支付系统的坚定支持者。
但现在能够用另一种方式吸引到王世子的注意力也是件很不错的事情。如果王世子实在不理会他,那么拿到手的好处也总比一套系统更让他心动。
所以他不惜得罪领导,这两天专门请了假,在家里仔细构思着该如何动笔写这篇比《另一种垄断》更能发人深省,更能激起人们逆反心理,同样又能言之有理的文章。
这可是他这辈子最关键的一篇文章,关乎到他后半辈子是吃肉还是喝汤,是在老婆上面还是下面,自然不容有失。
这两天对于莫骆林来说可谓是殚思竭虑,好不容易完成了初稿,就在他打算在好好润色一番,然后发到微博上时,他的随身小秘书突然提醒被他调到静默状态的手机有电话来了。
这自然不是星空科技的产品多此一举,实际上这是个贴心设置,当你需要安静或者休息把手机调到静默模式时,同时可以告知你的智能小秘书机个重要号码联系人,当这些联系人用包括电话、短信、邮件或者其他任何网络即时通讯软件联系你时,都会专门发出提醒。
所以这是个重要的电话,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因为电话是贵人秘书打来的。事实上上次贵人也是通过秘书的电话联系他的,贵人本人的电话,莫骆林自然没有。
“您好啊,孙秘书,之前樊总不是说好了要等到明天才发布么?哈哈,帮我转告樊总不用急,初稿我已经完成了,完全是按照贵公司的要求写的,保证比第一篇更有思想,更有内涵,更有煽动性,樊总看过之后绝对会满意的!”刚把电话接通,莫骆林便开始了自卖自夸。
现在也的确不是谦虚的时候,这更不是个谦虚的时代,他正干的更不是能够谦虚的事情,第一时间表功表忠心证明自己在干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呵呵,不瞒您说,莫教授,今天打这个电话正好是要跟您谈这个事情,实在不好意思,之前是我有欠考虑让您写了这篇文章,樊总知道后很生气啊,所以您新写的这篇文章还是暂时别在微博上发表了,我知道这两天肯定辛苦您了,所以特地准备了十万块的润笔费聊表谢意。”贵人秘书在电话里的语气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亲切感,但是听到莫骆林耳朵里却宛若晴天霹雳。
“文章不发了?十万块的润笔费?”这两个贵人秘书表达的核心意思在他脑海中盘旋,更把他打击的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间那位贵人的想法就变了?之前还在媒体上嚷嚷着要跟星空银行要跟王世子死磕到底,怎么突然会让秘书告诉他之前准备好的战斗檄文都不能发了?
莫骆林不是傻子,孙秘书的话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了,那篇预定的文章我们不要了,所以之前承诺的所有好处自然也都没了,而十万块钱则是一笔安慰奖,或者说封口费,反正没事别出去瞎bb,贵人曾经找他写过这篇文章就对了。
莫骆林记得很清楚之前联系,是贵人通过这个孙秘书的电话跟他联系的,如果不是贵人不认账了,这个孙秘书怎么可能把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去?
好吧,十万块或许听起来很多,起码莫骆林还不认为自己写一篇八百来字的文章能够值十万块,哪怕是精心修改的也不行,但毕竟这十万块跟之前贵人承诺的相差太多了些,几乎七、八倍的差距啊。
更别提从副教授提拔为教授,靠他慢慢混资历还不知道要多久。
至于永久解锁老婆更多姿势,更成了一个笑话,十万块听起来不少,对于他的家庭收入而言,也就是一个年终奖的事情,还没法让自己老婆对他刮目相看。
而男人最怕的就是被勾起野望,没有想过的时候不觉得,但本来笃定能够达到一个更高级的层次,甚至有人掀开帘子让他窥探了一眼帘子后面的风景现在却告诉他,“哈哈之前都是跟您开玩笑的,您还是赶紧回家洗洗睡吧。”这对任何男人来说绝对都是极大的打击,更何况是莫骆林这样心高气傲的家伙。
主要还是他太心急了,竟然在只有一个口头约定的时候就跟老婆说了这个情况,否则哪怕只赚十万块,也能让老婆高兴一下嘛,但现在八百万变成了十万,教授职称八成也泡汤了,这可能是要引发世界大战的节奏啊!
只是这能怪他嘛?谁不知道贵人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的啊,怎么可能为了区区这么一点钱耍赖?
一时间莫骆林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孙秘书在假传圣旨,不过转念一想便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够可笑的,他跟这位贵人秘书实在是无冤无仇的,人家完全犯不着砸出十万块钱只为了坑自己一把吧?更何况谁听说过做秘书的会如此忤逆老总的意思,又不是在拍电影?
“孙秘书,您这意思就是不信任我的水平咯?”莫骆林开口试探了句。
心乱如麻之下,这位自诩急智的副教授也想到了几种可能,但他一时间还真不敢确定是哪种情况,而他开口试探的正是最具有转圜余地的一种。
“哈哈哈,莫教授千万别说这种玩笑话了,谁不知道您的学问最是扎实,更别提您随手拈来的一篇文章,都能在华夏大火,这足以说明您的功力了。实在是这次都是我的原因,那天心情不愉快喝多了点,假借我们樊总的意思,向您提出了这么个要求来,现在想想真是荒谬。莫教授,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自我批评过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如何?如果您要硬揪着我这点小错处不放,那我可当真得找樊总辞职谢罪了,莫教授也不愿意看我中年失业,一事无成吧?”孙秘书的声音依然显得那么温儒尔雅,彬彬有礼,让人听了便有如沐春风的感觉,但莫骆林的心却直接沉到了谷底,他这次算是完全听明白了孙秘书的意思。
只听孙秘书这番话,莫骆林首先便能肯定,这肯定是王世子那边出招了,而且一出手便打在了樊总那帮人的七寸上,起码暂时这段时间,这些人是不打算跟王世子对上了。
尤其是主动跟他联系的那位樊总,很明显这是要完全跟这事儿撇开关系,甚至是直接要跟他这个人撇清关系。
甚至这个樊总为了以防万一还不想自己把这篇文章发表到微博上,甚至不惜丢出十万块来打发自己。
没听刚刚孙秘书说了么,自己这十万块可是他本人补偿的,如果自己执意要把这篇文章发到微博上,这家伙工作都难保,工作都保不住了他还会给这笔钱吗?
换而言之,如果不是那位樊总希望自己能封口,不要主动在微博上发声或者这十万块都不会打发。
当然这个价钱不算高,但是联系到他跟樊总只是一个简单的电话约定,没有签署任何文字协议,甚至对方电话都是用的自己秘书的电话,这已经是良心价了。
可惜啊,如果当初他让那位樊总签上一份协议,或者来个通话录音,或者现在封口费要高的多吧?起码也得有个百把万吧?
自己老婆说的没错,这些大人物指缝里随便漏一点,或许就足够他们一辈子花了,但前提是别人愿意漏给他们才行啊。现在事情明摆着,人家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让莫骆林感觉很受伤。
本以为自己大小已经成了个人物,但其实依然是个别人随时能丢弃的棋子。
更可气的是他还没有一拍两散的勇气,十万块,相对他的工资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起码是他半年收入了,如果他执意要把文章发出去,这十万就彻底拿不到了,现在他需要权衡的是利弊。
不发布这篇微博最大的好处是能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十万块,而发布这篇微博就得赌了,赌这篇文章能够给他带来更大的名望,起码得超过这笔钱的声望。
沉默半晌,莫骆林突然发现自己还真没这个底气。
到不是对自己的文章思想深度没有底气,而是这篇文章发出去了,意味着将同时得罪他的樊贵人跟王世子,标准的两边不讨好。
至于什么媒体推荐就更不用想了。莫骆林早已经想明白了,《另一种垄断》之所以能够莫名其妙的火起来,八成还是因为这篇文章正好代表了樊总那帮人的利益,所以帮他打通了媒体那关,这才能广泛传播,顺带着也让他享受了一番网红的感觉。
在这个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时代,即便他现在已经有几十万粉丝了,影响力依然有限的很,没有媒体推波助澜,想要复制《另一种垄断》的辉煌,希望的确不大。
说一千道一万,莫骆林在这关键时刻,终于发现自己终归还是没有一言不合就敢一拍两散的勇气跟强势。
所以沉默之后,他终于违心的开口了,“孙秘书说笑了,你肯找我帮忙,那是给我面子,何必说这种话呢?我莫骆林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既然你认为这篇文章不能发,那我自然就当做没有这回事,你放心好了,我这就把手稿给删掉,不留底稿!只希望孙秘书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记得通知一声我呐。”心高气傲的莫教授或许自己都没注意到,心怀激荡之下,他对这位孙秘书的称呼都变了,不在用敬语,把您直接换成了你。甚至最后一句话还带上了一丝讥讽的语气。
不过电话对面的孙秘书像是毫无所觉,依然用他之前那种让人听起来便让人觉得谦逊跟温煦的语气道,“那就太感谢莫教授的理解跟支持了。对了,我听说贵夫人最近在公司里很是敬业,为全公司起到了极为积极的表率作用,公司还准备给予一笔现金奖励呢!提前恭喜您了,那么没什么事情我就先挂了。再见!”说完,这位孙秘书压根不在等莫骆林回话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莫骆林没有直接挂断电话,而是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发呆,酝酿着心里的无名之火。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啊。
自己老婆可不是樊总公司的,但人家一句话就能拿奖金,不用问这笔奖金肯定是十万块,不会多也不会少。
换个方向想想,人家真的想让自己老婆下岗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这完全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这完全就是在威胁他,如果拿了钱还乱说话,分分钟能让自己老婆下岗嘛,这也忒欺负人了,真当他是任人揉捏的面条了么?
只是虽然越想越气,但是当他想的够久之后,稍稍冷静之后,终于也想清楚了,人家似乎还真就能随便拿捏他,甚至直接让他没了工作都有可能。对于有权有势的那帮人来说,对付他这个人际关系并不算好,还刚刚得罪了顶头上司的副教授来说,不要更简单了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