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铭开着车,熟练地在事先探好的小巷里拐了几圈,上了大道,进入了公共租界。
洪月呼地吐出了一口大气,竟然笑了起来,对吴铭说道:“你是不是特喜欢拿火烧人玩呀?我记得那次在树林子里,你把那个鬼子也是烧得一塌糊涂。”
“火能净化罪恶的灵魂。”吴铭一本正经地点着头,“我觉得最适合给这帮畜牧用了。可惜,炸药好象是多了些,车里的鬼子估计摔不死也都晕得人事不醒,不能尝到这烈火焚身的极度快感,真的是很遗憾哪!”
洪月咧了咧嘴,说道:“鬼哭狼嚎的,太难听了。只是我没想到杀个人也不是很难哪,保险汽车也不好使。”
“大哥说得好,只要用心,只在他在外面晃悠,就肯定有机会,除非把人藏进保险柜子里才算有那么点安全。”韩寒头也不抬地说道。
“呵呵,美国总统知道不?”吴铭轻轻一笑,“那么个大人物,保护够严密的吧,你们算算被刺杀了几位了。”
洪月扳着指头数了数,“三个了吧,林肯、加菲尔德、麦金莱。”
韩寒将起爆器和电线都装进了箱子里,抬头说道:“这下子日本人可要吃哑巴亏了,那里是他们强行从租界手中接收的越界筑路区,治安是由日本宪兵负责。”
吴铭点了点头,“你俩在前面下车,把东西藏好,小韩你送洪月回家,我把车扔了就回去!”
…………………………
日本宪兵大队长杉原的被杀极大的震憾了大上海,人们很自然地将此事与任黛黛的死联系到了一起,认为这是“抗日铁血团”在为任黛黛报仇而实施的血腥报复。多家报纸都刊登了此事,并进行了自以为有理有据的分析判断。认为这个“抗日铁血团”手段狠辣,是一个潜力巨大的新崛起的恐怖组织,将对日本人构成极大的威胁。
日本人的梅机关和汪伪76号则是大吃一惊,如此娴熟地运用了炸药、燃烧瓶,如此干净利索地干掉了在保险汽车中的杉原等人,将他们烧成了惨不忍睹的叫化鸡,都说明杀人者是极为训练有素的高手。但是据他们掌握的资料,对“抗日铁血团”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强大对手实在是知之甚少。
于是,日伪特工组织一面加强工作,以期能捕捉到关于“抗日铁血团”的线索;一面在报纸上开展舆论攻势,期待更多意志不坚的叛徒来为他们效力。
“………中国今天与日本之战已无希望。英国政府从中国撤走军队一事表明,他们已认清了中国的真正形势,美国驻沪海军更是无力采取行动,或做对中国人民有益的事情。与我们合作吧!共建中国的和平,结束血腥的战争。还在进行螳臂挡车、不自量力的敌对行动的家伙,我们敦促你们一星期内向极司菲尔路76号报到,你们将受到热烈的欢迎。假如你们仍然执迷不悟,等待你们的将是刺刀和子弹………”
吴铭摇了摇头,轻篾地将报纸扔给了韩寒。
“色厉内荏,黔驴技穷。”韩寒咧嘴笑了笑,将报纸拍在了桌子上,“76号难道就剩下空喊吓唬人了,真是有些可笑。”
“不是空喊吧?”吴铭似笑非笑的说道:“对付象《申报》这样缺少防护的地方,他们不是也能扔颗手榴弹吗!”
“东施效颦。”韩寒不屑地撇了撇嘴,“咱们是不是再搞一次行动,震慑一下这些日本走狗。”
吴铭赞同地点了点头,“我本来是想在别的地方再搞一次爆炸,现在76号既然叫板,那咱们就炸他们吧!”
“怎么炸?”韩寒立刻来了精神,“靠不进去呀,外围那么多狗腿子。”
“我是这么想的。”吴铭摸着下巴,边说边在屋内慢慢走着,“这个炸弹由76号的人自己带进去,前提是得找一个胆子够小的、容易吓唬的家伙………”
“这样也行?”韩寒翻着眼睛瞅着天棚,想了一会儿,“好象听起来是可行的,就是难度有点大。”
“我也只是一个想法,咱们再仔细商量商量吗!再说那个定时爆炸装置我还要改进一下,用闹钟声音太大,不如改进成腐蚀性的。还有那个爆炸背心,也需要改改。”吴铭坐下来,轻轻揉着太阳穴,思考起来。
………………………
张北生,南通人,抗战前是国民党的南通县长,与76号的警卫大队长吴世宝是小同乡。抗战后,他在家乡丢了官,钻营了一个时期钻不出名堂来,于是在1939年底辗转来到上海。
不知他从哪里得到了一个消息,藉此就去找吴世宝,向76号密报了国民党江苏省党部的主任委员马元放与委员掌牧民、石顺渊的行踪,由此搭上了76号的关系。被李士群聘为76号特工总部的顾问。李士群表面上装做保护张,叫他搬到华邨去住,实际上对他这种惯于出卖人者,亦不敢深信,所以等于软禁。
张北生本想立了个大功,能飞黄腾达起来,没想到却得到了这种待遇,挂着个顾问的虚衔被人不闻不问,心情很是郁闷,经常甩开那两个心不在焉监视的人,独自跑到旁边的小酒馆里喝闷酒。
这天晚上,他又喝得酒气熏天,晃晃荡荡地走在回去的路上,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个不停。
吴铭坐在三轮车上,轻轻踏下了车板,韩寒会意地蹬了起来,跟上了这个倒霉蛋。
张北生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差点摔倒,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脑袋,他抬头看见了远处一所洋房顶上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的赤光和青磷似的绿焰刺激了他的眼睛,妈的,老子早晚也要有洋房,有汽车,你李士群不相信我,下次我找丁默邨,我就不信没有出头之日。
一辆三轮车擦着张北生的身旁停了下来,吴铭跳下车,二话不说,狠狠的两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呜”,张北生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剧痛难当,刚吃进去的食物和酒水从嘴里喷了出来。
吴铭皱着眉头,一脚两脚狠狠地踹了下去,张北生趴在地上痛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脸上的五官全都挤到一块儿去了,双手不断的发抖,满身满脸都是污垢,已经被打晕了。
吴铭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拖进了旁边黑乎乎的弄堂里。韩寒骑着车,不紧不慢地跟了过来。
吴铭用脚踩着张北生的脸,用力地碾压着,冷冷地说道:“想死还是想活。”
张北生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呜呜”的叫着。
“王八蛋。”吴铭边骂边一脚踢在张北生的嘴巴上,鲜血和着牙齿顺着嘴流了出来。
“饶命啊!大爷!”张北生酒已经醒了大半,费力地爬起来磕头,吴铭下手很有分寸,让他疼得说话都费劲,偏偏脑袋还很清醒。
“把这封信送到76号去,这是我们‘抗日铁血团’下的战书。”吴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张北生。
“一定,一定送到。”张北生满脸是血,吐字不清地保证道。
吴铭又是一脚把他踹翻在地,骂道:“臭死了,把衣服脱了,穿上这个。”
“我穿,我穿。”张北生爬起来,脱掉了脏衣服,穿上了吴铭递上来的象是马甲的东西。
吴铭咔咔两声,把马甲上的锁头锁上,阴森的目光死死盯着张北生,伸手从兜里掏出一丸药,命令道:“吃下去。”
张北生犹豫了一下,韩寒在旁边哼了一声,晃了晃手枪,他一咬牙,张嘴吞了下去。
吴铭冷冷地用皮带扎上了张北生的嘴,说道:“这毒药三十分钟起效,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跑步到76号送信,然后守在警卫室的电话跟前,十五分钟后我会打电话告诉你解药在哪,如果你不在那里,哼哼,还不快滚。”
张北生愣愣地听着吴铭的威胁,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神色,直到吴铭又是狠狠的一脚踢过去,才如梦初醒,象被砍了一刀的野狗一样飞奔而去。
“快走。”吴铭跳上车,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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