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一艘孤零零的小火轮缓慢航行在波涛起伏的大海上,这种几百吨的小型蒸汽船,几乎可以说是现在南海上最多的商船,毕竟像那些几千上万吨的巨轮根本不是小商人能玩得起的。
船主叶安平忧心忡忡地不时向身后张望,就连船上的十几名水手也都一个个神情紧张,有几个还抱着粗壮的**九响毛瑟。
“赶紧回舱里躲着去,你一个女孩子凑什么热闹!”他看了看拿着一把柯尔特左轮,突然从身后钻出来的女儿叶紫吼道。
台湾不是内地,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跑海的,家里女性基本上都是可以当男人使的,又不是学那些酸秀才家,自然不会搞出缠足这么奇葩的活动。
叶紫一撅嘴,还没等说话就看见远处风雨中的海面上,十几艘帆船突然冒了出来。
“海盗!”一名水手惊叫道,所有持枪的水手迅速准备好作战,就连没有枪械的也把长矛,大刀之类武器拿了出来,还有一个家伙甚至拎着一副弓箭。
“不要你出来你非要跟着,等会儿记住了,死也别落在他们手里。”叶安平恨恨地朝女儿吼道,他就这一个女儿,以后家业就得交给她的,所以才带着一起出海熟悉一下。
他这艘船专门跑西贡航线,从台湾运樟脑,茶叶,从西贡往回运煤油和一些西洋奢侈品,虽然竞争激烈但也还能维持下去,但遇上海盗就一切白搭了,这一趟很显然运气不怎么样,如果是中国海盗倒是可以讲讲交情,拿点保护费打发过去,说实话叶安平既然是干这活儿,跟海盗们自然不可能没点勾搭,但这些吕宋猴子们可是没这什么交情了。
装满货物的小火轮,根本跑不过这些轻快的小帆船,没过多久双方就已经拉近到几百米距离上,对面那些黑猴子就像发qing的野狗一样,挥舞着手中冷热混合型武器,一个个嚎叫着冲上来,十几艘船最少两百多人分三面包抄过来,刚刚拉近到三百米上混乱的枪声就已经响起,一名不小心的水手惨叫一声栽倒。
“开枪!”叶安平也顾不上多管了,手中九响毛瑟瞄准一名海盗便开了枪,起伏不定的海上,像他这种业余枪手想击中目标自然是全靠运气了,连开两枪一个都没打着。
对面海盗报复的枪声更密集了,他们至少五十杆长枪,虽然枪法同样臭,但数量上却足以压制叶安平的六支毛瑟,很快小火轮上又有一名水手中枪,虽然也打倒了一名海盗,但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憋着浓烟拼命加速的小火轮,还是眼看着就要被追上。
“抬两桶煤油过来。”叶紫突然朝一名水手喊道。
这名水手愣了一下但还是迅速跑到货舱抱出一桶五十斤装的煤油来。
“推下去!”叶紫紧接着喊道。
叶安平一下子清醒过来,夺过油桶看准后面海盗船的航向抛了下去,然后就看见他女儿抬手就是一顿乱枪,海面上漂浮的煤油桶上火星直冒,与此同时其他几名枪手也反应过来,纷纷将目标对准油桶,一阵乱枪过后海面上突然火光一闪,紧接着轰得一声,一个巨大的火团猛然炸开,正好经过的一艘海盗船立刻被火焰吞没,船上那些身上带火的海盗,一个个惨叫着跳海逃生。
“再来,多拿几桶!”叶安平兴奋地吼道。
一桶桶煤油迅速被抱出来就像水雷一样一个个被扔下去,紧接着乱枪打爆,很快又有一艘躲闪不及的海盗船中招,可惜这样也激怒了海盗们,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样的战术对两侧包抄的海盗船是没用的,剩余所有海盗船立刻分成两路,避开小火轮船尾从两侧包抄过来。
这下子叶安平也傻了眼。
“把油桶打开,等他们靠上来的时候直接往下倒。”叶紫很显然比自己老爹更凶残,这时候水手们对他们这位十八岁的大小姐已经很信服了,一桶桶煤油盖子打开摆放在两侧甲板上,紧接着两大桶从炉膛里掏出来的火红的碳块也摆上甲板,所有人都趴在甲板上小心等待。
很快第一艘海盗船靠上了小火轮,飞抓抛出勾住船身,随即那些眼睛瞪得血红的海盗们开始玩他们的跳帮老把戏。
“倒油!”叶紫喊了一声,随手推倒面前的油桶,从天而降的煤油全浇到了下面的海盗船上,紧接着她把油桶顺手推下去。
“扔火!”随着她老爹的命令,一勺勺正在燃烧的碳块被负责干这活儿的水手倒了下去,小雨中就看见船侧火焰猛得升了起来,刚爬到一半的海盗立刻被大火吞没,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绝望的惨叫。
甚至一名躲闪不及的水手,都被下面突然升起的火焰把脸给燎了,捂着眼睛惨叫着在甲板上打滚,当然没人去管他,现在这种时候谁还顾得上管别的。
这招太狠了,正在靠近的海盗们很显然犹豫了起来,他们光想着发财了,却没想到一口咬上了只刺猬,肉还没吃到就把嘴给扎了。
不过这些海盗终究是过惯了刀口舔血的日子,一阵小小的犹豫以后,还是继续合围过来,而且这时候也学聪明了,有几个狡猾的纷纷爬上桅杆,居高临下向船上射击。
这样一来小火轮上的人就彻底没招了,很快两名水手接连中弹,至于哪些油桶就更没人敢去碰了,如果这些海盗们不是为了船上的货物,这时候集中射击这些油桶,说不定船已经完了。
“孩子,爹先送你一步了!”看着已经从船舷露头的海盗,叶安平咬着牙将枪口对准了自己女儿,跑了一辈子船他自然知道女人落在这些家伙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叶紫却没有看自己老爹,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正后方,一个巨大的黑色蝙蝠突然从漆黑的云层中钻出。
“那是什么?”她傻了一样尖叫道。
叶安平也愣了,看着海面上正在高速接近的怪物,已经勾住扳机的手指一下子松开了。
就在这时候突然间黑色怪物的身上冒出细微的火光,紧接着密集的呼啸声破空而来,十几艘聚集两侧的海盗船,刹那间被无数爆炸的火团淹没,甚至有几发炮弹打在了小火轮上,吓得叶安平赶紧将女儿按倒,然后他眼看着两名刚爬上船的海盗,几乎同时半个身子变成一片血雾消失了,一个巨大的火团在右舷凌空炸开。
爆炸声并没有持续多久,转眼间便停了下来,叶安平父女二人这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再看下面那十几艘海盗船和几百名海盗,这时候已经消失了,海面上是无数燃烧的碎木块,破帆片,在血红色的海水中随波荡漾,唯一还算完整点的,也就剩下甲板上那两个半截了。
叶紫虽然很强悍,但终究是一个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小脸刷白地跑到船舷呕吐起来,结果一低头吐得更厉害了,就像烂泥一样糊在船身上。
“小美女,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欢迎你的救命恩人吗?”一个公鸭嗓子突然在寂静中响起,吐得稀里哗啦的叶紫艰难地抬起头,然后就看见那个巨大的黑色蝙蝠正在自己对面,一个假洋鬼子正用幸灾乐祸的目光看着自己。
叶紫刚想说话,看着他翘起兰花指,捏着手帕捂鼻子的动作,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一低头又吐了起来。
和彩衣妹妹玩露天野战,结果不幸感冒还没痊愈的杨大老板很受伤的撇下这个身材极好的小姑娘,转头跟她旁边那个中年人说起话来。
不过叶安平的方言,让他几乎一句也听不懂,好在这时候彩衣妹妹从船舱走出来,她和这些人交流倒没有任何难度,说了几句之后她忽然笑着说:“公子,他懂法语。”
这下子就简单了,杨丰立刻用法语和叶安平交谈起来,很快就知道他们这是一艘台湾商船,正在返回打狗港,中途不幸遭遇了海盗,对于这一点叶安平自然是对杨丰千恩万谢。
“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而已,正好我也准备去打狗港,咱们一块儿走就行。‘杨丰在彩衣妹妹疑惑的目光中说道,他们原本是准备去香港的。
不过一看蹲在甲板上吐得都快虚脱的小姑娘,再想想自己这位主人那**的性格,彩衣妹妹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过这一点上她是真误会杨丰了,杨大老板虽然号称色中恶鬼,但还不至于对一个正在呕吐的女孩儿产生兴趣,他忽然想到自己提前跑台湾去搞一个据点也挺不错的,在这种天高皇帝远的化外之地,只要卖通当地官员,估计自己就是搞块租借地都没什么太大问题。
这时候台湾巡抚好像是劭友濂,跟薛福成也是老交情,先拿老薛头攀攀关系,然后再塞个万把银子,给安布雷拉公司搞个训练基地,给杨氏航运建个码头,估计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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