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含妙怔了怔,没想到在她堂哥惊诧之前,是另一个男人先发了问,可他是怎么听到的?
“再说一遍。”
他声音极冷淡,还有种令人心慌的捉摸不定。
章含妙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抖着应声:“定…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不见了。”
先前永乐县主的婢女找来说自家县主不见了的时候,章含妙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那永乐县主同奉昭郡主一样,都是极不讨人喜欢的主儿,说话夹枪带棒,句句不留余地,指不定就是自个儿跑哪儿去了。
可没过多久,湖边便出了落水的意外,更比落水更令人意外的是,定北王妃身边的婢女去救了人,可回过头定北王妃却不见了,另外一名随侍王妃的婢女也被人打晕,藏在了草丛里头!
章含妙这才慌了神,忙压下此事不让声张,同时吩咐下人在附近寻找。
听说定北王妃那位婢女功夫极好,救人前后至多半刻,就离了半刻,竟横生如此变故,不说是有备而来都无人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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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平国公府三太太与一众夫人小姐说笑着,正要去往戏台,看福春班排的新戏。
行至半途,忽然有人“哎呀”了声,指着东南角的一处道:“那头冒着烟,是不是走水了?”
众人忙往那处走近了些。
“走…走水了!”
“走水了!走水了!”
有下人已然发现,正慌慌忙忙奔走相告。三太太立马上前拘了人来问:“哪走水了?”
“翠苑,回三太太,翠苑有间屋子走水了!还…还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
闻言,三太太大惊失色。
翠苑离湖不远,但属内院,外客应是不会入内的。可三太太不知想起什么,脸色有些苍白。
翠苑从前是他们三房某位姨娘的住处,那位姨娘与府中管事通奸,竟悄悄儿在苑中偏僻处开了扇小门,通往外院。
后来事发,那姨娘和管事发卖的发卖,打死了事的打死了事。翠苑平日也没再住人,只作为府中远方娇客来府时的暂居之所。
有人瞧见江阳侯往那处去了……
她忙吩咐人去找平国公夫人,又另着人去提水扑火。
其实发现之时火势并不算大,只不过这火势瞧着十分蹊跷,不烧正屋,却都是包围着正屋而来,四面环绕,瞧起来有些吓人。
一众夫人小姐走至近前时,走水之势已被遏住大半,下人们有序扑着火,只浓烟滚滚,有些呛人。
“救命啊!”
“快来人救本侯!”
“救命!救命!”
……
众人面色忽变,这正屋里头竟有一男一女在呼救?这!想必是人在里头只见浓烟,不知火势并未烧到正屋,所以才这般着急。
三太太脸色也是变了又变,怕人误会他们平国公府内宅秽乱,忙解释道:“这翠苑虽属内院,但平日是无人居住的,且因着些缘由,这里头有扇小门通往外院。”她指了指偏僻处那扇从前被封的小门,“便是这扇了,这儿一直是封着的,瞧着像是被人从外头弄开了。”
众人明了。
这是偷欢偷到别人内院了?那男人似乎真是江阳侯,那女的是谁?
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句:“方才在湖边,好像有人在找定北王妃与永乐县主。”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两位。
这不大可能吧?
正当下人们提着水扑着剩下余火,平国公夫人急匆匆赶来,众人也在窃窃私语之时,忽有一道黑色身影似是移身易影般,以一种众人不及反应的速度,径直跨进了苑中。
江绪神情寡淡,周遭浓烟滚滚,他却仿佛不受任何影响,踏上台阶,一脚踹开了翠苑正屋大门。
屋内还有迷情香未尽的余味。
江阳侯衣裳半解,似是因着突如其来的火势吓得不轻,抱头躲在桌子底下。
见门突然洞开,他自桌下爬了出来,可刚颤颤巍巍站起来,江绪便瞥见角落一抹蜷缩的女子身影,他都未给眼神,便直接伸手,控住江阳侯,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放…放开……放开……”
江阳侯面色逐渐惨白,眼睛也瞪得有些突出,神色极尽痛苦,那声音都不完整,且气息渐弱。
江绪直直望着角落那抹身影,她衣裳凌乱,整个人缩成一团。他不由得手上一折,有极轻微的骨头断裂声,江阳侯面色凝固,再无动静,江绪像是扔什么脏东西似的,随手便将手中没了生气的人丢开。
他本欲朝角落那团走去,可还未迈步,他忽然发现了什么,未迈出的步子很快便成了问话:“本王王妃在哪?”
站在屋外台阶下,明檀晃了晃神,很想说一声“我在这”,可不知是惊吓过度还是怎么,她半晌没能出声。
倒是江绪似有所感,下意识回头。
日i时分的阳光偏西,落在她的玉白锦裙上,也落在她稍显狼狈沾了灰尘的脸上,似是给她镀了一层极温柔的弧光,远远望去,楚楚可怜。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明檀面前,垂眸望着她。
火势已然扑灭,众人也都进了院子,平国公夫人遣了婢女进正屋,翟念慈的婢女心急如焚,也跟着进了屋。
“县主!县主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心下诧异。
竟还真是那位永乐县主。
平国公夫人遣的婢女进了屋,确实先注意到躺在地上的江阳侯,不由得惊叫出声:“啊――!江,江阳侯!侯爷死了!”
众人闻言,离着三丈远,瞥向院中那尊阎罗。
明檀也怔了下,嗓子有些发干,抬眼望向江绪。
江阳侯颇受圣恩,死在众目睽睽之下,该如何向圣上交代?
江绪仿佛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下意识便抬手,粗粝指腹擦了擦她脸上灰尘,漠然道:“死了就死了,奈我如何。”
第四十五章
四下寂静,明明仆婢都还在为火势奔走,站在院里头的夫人小姐们却不由觉得,周身有些寒津津的,谁也没敢出声。
这话狂妄至极,可出自定北王殿下之口,好像又没什么不对。
明檀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声。
虽在嫁他之前,她就知晓不少杀神事迹,但她见过的江绪,从未如传闻那般骇人,不过是冷淡粗莽些,平日极好讲话,也从不与人为难。
“阿檀,阿檀!”正在这时,得了消息赶来的白敏敏也匆匆上前,“你没事吧?快让我瞧瞧。”
她一把扳过明檀,紧张打量着。
众人:“……”
跟着赶来的昌国公夫人忙拉了把白敏敏,定北王殿下面前抢人,谁给她的胆子!
“我没事,别担心。”
白敏敏着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章含妙虽吩咐人不许声张,但两个大活人不见了,还有人在找,又如何能瞒得密不透风?
现下不少人都已知晓,先前定北王妃和永乐县主消失,且定北王妃的贴身婢女还被人给敲晕了。
明檀早已想好了说辞将自个儿摘出来,回神便道:“方才在湖边,我被人用木棍敲了一下,然后被个脸生的婢女架着往这边来,可我半途醒了,又找机会用簪子刺伤了她,慌忙跑出一段,幸好遇上了来找我的婢女,才反制于她,且逼问出了……是奉昭郡主让她这般做的。”
“奉昭郡主?!”
众人惊愕,不过惊愕过后,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奉昭郡主与定北王妃的恩怨可是由来已久。
明檀点头:“她交代,奉昭郡主还掳了永乐县主,且还要纵火引人前来‘捉奸’,我本是立时想找人来救,可此事于女儿家到底……”
她点到即止,又道:“我的婢女身手不错,所以我也没有声张,想着先带婢女过来帮忙,谁想赶来时,这边已是浓烟滚滚。”
众人惊得都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奉昭郡主是真真儿疯了么?竟在别人府上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其实明檀原本只想说,自己挣开了婢女,后又见到这边走水,方赶过来,其他的一概不知。
若是如此,她与此事的干系便可脱至最轻,翟念慈到底是受害还是与江阳侯偷欢也与她无关。至于奉昭,翟念慈第一个就不会放过,她也有的是办法慢慢收拾。
可现下她夫君杀了江阳侯,她不得不直接扯出奉昭,坐实奉昭设局陷害、江阳侯也是意图淫辱县主,死有余辜了。
不过江阳侯的确是死有余辜!
先前奉昭着人给江阳侯传的话并非是以她自己的口吻,而是以宜王妃的口吻――
暗示她性子倔,还不愿嫁人,不若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有此等美事,江阳侯当然不愿错过。所以见着床榻里被绑手绑脚嘴巴也被堵住的明檀,也不觉奇怪,只呻吟着上前,欲行好事。
他一开始的确以为明檀便是奉昭郡主,但走至近前,发现里头的美人梳着新妇才梳的发髻,腰间还挂着一枚品级极高的玉牌,他眼神变了变,就连明檀都看出,他已经发现自己不是奉昭了。
可他御女无数,也不是没有淫过他人之妻,别说,他人之妻行事起来,总是更为舒爽,且这些个妇人名声要紧,成了好事都不敢往外声张。
想到这儿,他便打算将错就错,先好生玩玩这美人。
既是要成好事,绑手塞嘴便罢,绑脚多不方便,他站在榻边,一脸不怀好意地给明檀解开了腿上的麻绳,打算把玩把玩玉足。
哪想明檀盯得极准,反应也极快,脚上方松,都不待他握紧,便朝着他的面门狠狠地踹了一脚!
那一脚不仅踹得准,还踹得极狠,任谁也想不到明檀这般最为典型的娇弱贵女还有如此力气,江阳侯愣是被她踹得往后跌坐,眼冒金星,鼻头更是一热,淌出了鲜血。
“你个小荡货,竟敢踹本侯!”
明檀心里早已慌到了极点,可正是因为慌到了极点,情况也不会比眼下更糟,她脑子反而愈发清醒。
脚上得了自由,她第一时间便从床榻上跑了下来,故意撞到翟念慈所躲的那扇屏风。
那扇屏风虽不算重,但砸在江阳侯身上怎么也是有些痛的,能拖住一时半刻,且这扇屏风一倒,被下了药正在极力忍耐的翟念慈便无所遁形!
趁着江阳侯惊愕,这屋中竟还藏着一位美人,明檀忙往外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