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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传来秦昭一声怒喝,捧着京城来报的李晖卖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一时间进退不得。
  他看着手中的信封后,果断地退了回去。
  李晖离开不久后,屋里传着周云棠求饶的低吟.声。
  断断续续,似琴声余音绕梁。
  绵绵软软,若小儿哭泣。
  ****
  宫里的天色不大好,阴阴沉沉,云层翻滚间似要落雪。
  狂风肆虐吹断东宫里的几棵多年古树,幸亏宫人跑得快,不然就要被断了枝干压住。
  尚宫局来了数名内侍将断了的树搬走,冬日里不好移栽,先拿土填平了,等明年春天到了再重新种植。
  这车帘厢宫人忙碌不休,皇后车辇恰好从这里过,内侍不断驱赶着这些宫人,口中喊着晦气。
  回头看了一眼古树,少说也有近百年。
  古树被风吹断,略有不详。
  皇后坐在车里,扫了一眼断树,心中愈发感觉不安,总感觉太子在边境会出什么事,走到一半的路就叫人转回去。
  折转道去了崇政殿,恰好见到贵妃。
  太子不在,太子妃染病,显得皇后孤独又弱小。
  皇后也有自知之明,遇到贵妃不说话,眼色都不给一个,再大的委屈也等到太子回来再说。
  贵妃出殿后,见皇后就像躲避瘟神一样略有惊呀,二十年来皇后每回见她都是咬牙瞪眼,今日竟装作没有看见。
  有些意思。
  “皇后娘娘,陛下在与大臣说话,听闻边境情况不大好。”
  皇后迈进殿的腿再度收了回来,眼梢跟着吊了起来,“你说什么?”
  贵妃今日穿着一身石榴百褶裙,外间套着小袄,细腻光滑的肌肤远胜皇后的雍容华贵。
  “边境败了,连连败退,罗雄将军败了,您说他死了,太子是不是就得上阵呢?”
  “上、上阵……”皇后的心狠狠一揪。
  贵妃扶着鬓角的发髻,啧啧两声,道:“战场可是刀剑无眼,殿下就算是功夫好也难敌暗箭啊。”
  “您想想,刀剑砍在人的身上可疼了,太子细皮嫩肉,一点都经不住砍啊……”
  皇后心跳加快,两眼翻了翻,脑海里涌现太子被砍死的景象,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殿前的宫女顿时慌作一团,唯独贵妃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颇为嫌弃地看着倒地的皇后,斗了这么多年,一点进步都没有。
  “我们去瞧瞧太子妃的病可好了。”
  贵妃潇洒地离开崇政殿,车辇慢悠悠地往东宫驶去。
  太子妃站在明德殿,一行人到了殿前就被东宫侍卫拦住。
  贵妃亲自过去说话,“本宫记挂你们太子妃的病情,想去探望,仅需片刻,你们不必慌张。”
  侍卫不动,寸步不让,贵妃不耐,训斥道:“你们瞎了眼睛吗?本宫是贵妃,就算是太子在这里也需给三分薄面。”
  贵妃的声音传至殿内,周云渺吓得立即站了起来,云氏按住她:“二姑娘不必害怕,外间的侍卫不会让她进来。”
  周云渺心思不宁,“乳娘,太子何时会回来。”
  “不知,您就安心住在这里,等到太子妃回来后就送你回府。”云氏脸色都不好看,就怕到时候周云渺舍不得太子妃的位置,如果不肯回去的话,她家姑娘的处境就很尴尬了。
  主仆二人说着悄悄话,外间宫女匆匆来传话:“娘娘,皇后娘娘晕倒了。”
  “晕倒了……”周云渺端坐在榻上不动,手心扣着指尖,脑子里想到最快的办法,“要不我们去看看,总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殿外的喧闹声慢慢静了下来,云氏朝外看了一眼后就将殿门关上。
  殿下说过,就算天榻下来也不能出明德殿。
  尤其二姑娘和皇后一样都是拎不清的性子,她二人在一起,保准没有好事。
  外间的贵妃同侍卫争执了片刻后,依旧没有被放行,回去的路上觉得明德殿透着几分古怪。
  太子妃的性子看着和煦好说话,可骨子里有股劲,不像整日躲在里面的样子。
  回宫后,她立即唤来肃王。
  肃王匆匆赶到,贵妃对着铜镜描眉,他缓步近前,“母妃找我有事。”
  贵妃妆容精致,尤其是那双眉眼,精致如画,她凝视自己姣好的容颜,满意道:“你找人探探明德殿,里面到底可有人。”
  第75章 七十五 捏脸。
  边境久无消息, 长安城内权贵多加猜疑,人人都不敢随意说话。四皇子府上安静如初,秦暄清晨出门, 天黑回府。
  皇后一病后,他就往中宫多走了几次, 昨日没有去,今日从朝会回来后就多留了片刻。
  预备离开的时候,太子妃的车辇也来了。
  内侍长随同他解释道:“皇后娘娘病了, 太子妃最近来了几趟。”
  秦暄同内侍一道站在门后,算作是避开太子妃。
  太子离开京城后,太子妃就闭门不出, 今日倒出了门。他远远地打量着数步外的女子,走路谨慎小心, 还不时地朝着左右张望。
  胆小、怯弱。
  秦暄无故笑了,周云渺本就是太子妃的人选,如今回到正位上竟没有一丝贵女风韵。
  周云棠在东宫里长大, 骨子里有股傲劲, 明知皇后不喜欢也能在逆境中掩藏身份,心智与魄力都是有的。
  若是换作周云渺进入东宫,只怕皇后轻易吓唬几句,就能惨败而归。
  或许周云棠注定站在高位上。
  内侍不知他在想什么, 太子妃离开后就提醒四皇子:“殿下,该离开了。”
  秦暄从旧事中回神,将视线从周云渺身上收回来,出了宫门后打马去了宣平侯府。
  宣平侯府除了唐氏还有世子夫人元蘅辞。
  秦暄去见的就是元家姑娘,唐氏身子不好就未曾出来见客,世子夫人在花厅接待。
  两人见面后, 秦暄先声夺人:“元姑娘可曾想好退路了?”
  元蘅辞脸上挂着淡笑,“四皇子是何意思?”
  “周云棠不在府里,但她也是女子,你二人注定无法成亲,现摆在你面前的退路好似被阻断了。若是周云棠恢复女儿家的身份,你又该如何自处?”秦暄浅笑,目光中没有一丝压迫。
  “那又如何,我回到昭平侯府,重新嫁人也可。”元蘅辞心中不安,四皇子来者不善。
  秦暄把玩着手中的被子,唇角勾了勾,“您确定能继续嫁人吗?”
  “您有话不妨直说,我能否嫁人好像与四皇子府没有关系。”元蘅辞斟酌道,四皇子此行不善,不过他是太子一党,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担心。
  她微微放宽心,秦暄却道:“我能让你及时抽身,但是也有一事希望您帮助我。”
  “如何抽身呢?”元蘅辞压低声音,四皇子依附于太子,按理与宣平侯是一门,这个时候过来是要单打独斗了?
  秦暄故作神秘:“自有办法,不过你先答应我一事,届时你就是自由的。”
  “你要什么?”
  “我要元家的支持。”
  元蘅辞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四皇子趁着太子不在京是要自立门户了。
  ****
  一天冷过一天,城内的将士倒还好,城外的西夏相兵比较之下待遇就差了很多。
  战场比京城的环境差了很多,将士们白日里训练,晚上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人多就暖和很多。
  周云棠帮不到什么忙,就提着医箱跟在军医后面转,上药擦洗伤口的伙做的愈发勤快。
  前几日凌云离开后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宣平侯坐在主帐内凝望舆图,一站就是半天。
  秦昭则得到长安传来的消息,皇后病了。
  李晖斟酌语句道:“国公爷也让您早些回去,长安不宁,肃王得宠,近日四皇子殿下处也不太顺利,长此以往下去,国公爷担心肃王会抢了您的恩宠。”
  秦昭在刻着小像,锋利的刀口一遍一遍划过竹子,带下碎屑。
  他的刀工好,小的时候就为周云棠做过笔筒,放在书房里,让许多伴读都羡慕。
  小像比笔筒复杂多了,一刀一刀注意着分寸,秦昭不敢分神,对于李晖的话也是半晌听一句,“我每次离开皇后都以生病为由催我回去,至于外祖父处多半是被肃王逼急了。秦暄可有信来?”
  李晖摇首:“未曾来信,倒是宣平侯府来信询问世子可曾平安。”
  “唐氏算准孤找到了周云棠,心真大。”秦昭没好气道,将小像放下后,接过李晖递来的信件,一一拆开看了一遍,“陛下喜欢肃王实在常理中,毕竟由他抚养的,倒也不足为奇。对了,贵妃忙些什么?”
  “来信说闯了一回明德殿就没了消息,不过陛下的身子好了很多,贵妃大多时候歇在自己的宫里。”
  “倒也奇怪,盛宠这么多年……道士处可有消息传来?”秦昭陡然想起还有这么一人,给陛下治病的道士是宣平侯的人,宣平侯是想做什么。
  李晖还是摇头:“未曾有消息传来,想来一切顺利。”
  秦昭没有再问,将手头的事情都一一处理,外间的天色就要黑了。
  他将小像置于案上,自己拿了披风往外走。
  寒风肆虐,都往脖子里面吹,常年待在边境的将士都已经吹习惯了,秦昭等人才来不久,还是无法适应这里的风沙。
  尤其是周云棠,好端端地将耳朵冻伤了,冷了还好,不能热,一热就感觉到奇痒。
  出了营帐后,天色灰蒙蒙的,将士们都已经收兵回营帐,一路上见到不少兵士纷纷见礼。
  秦昭踩着风走进医棚里,里面的药味熏得他作呕,放眼看去,在小角落里找到翻找药材的小女人。
  周云棠做事不方便就换了一身束身的袍服,袖口扎出纤细的手腕,腰肢也如杨柳,秦昭看着就想拉进屋里好好教训一番。
  军医走近指着药材给周云棠讲解,一面拿着银针在手腕上做动作,师生相处倒也融洽。
  周云棠听后就认真记了下来,见太子亲自来接就放下手头的事情跟着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