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下了楼,黑色宾利停在公寓前面。
顾景洲拉开车门,先一步上了车。
“上车。”男人伸手拍了拍旁边的车座,示意乔锦安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乔锦安双眉皱了皱,对于和顾景洲一起去顾家老宅,她的心里是很拒绝。
记忆里,每一次和顾景洲在老宅的结果,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顾太太,你是不是已经习惯了,我每次都把你硬塞进车里的上车方法,需要我再一次演练吗?”顾景洲抬了抬眉,兴致盎然的样子,正准备从车内钻出来。
“不要……”乔锦安暗暗吸了吸气,弯下腰,踩上车。紧紧的挨着车门坐下,故意离顾景洲远远的,保持距离。
拉下车窗,女人的脸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故意不理会顾景洲,假装忽略他。
然而,事实上,整个车厢都是男人的气息,她根本躲不了,也无处可逃。
车内沉默了一分钟后,她感到旁边的人逐渐靠近他,仿佛带着强大的热源,烧的她一阵心慌意乱。
“都说了要给你看一样东西,躲的远远的做什么?”男人贴着她的后背,暗哑的嗓音带着极致的诱惑。
“你又不说是什么东西……”乔锦安抿紧唇,用黑压压的后脑勺对着男人。
“诺……你看看。”男人勾唇一笑,将一份报纸塞到乔锦安的手里。
乔锦安诧异的接过报纸,半信半疑的翻开,视线被头条版面上的新闻吸引住——“某上市公司破产,老总垃圾堆中与狗同吃同住”。
文字下方的配图,矮小的男人衣衫褴褛的蹲在脏兮兮的垃圾堆旁,捧着一块咬了一半的面包往嘴里狼吞虎咽,几只苍蝇在他乱蓬蓬的头发上肆无忌惮的飞动着,和他抢嘴里的半块面包。
如果这个男人是位可怜的老人,或者是个孤零零的小孩,都可能会引起同情。
但是,他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顾氏电梯里,对乔锦安行为不轨的程建材——
“认出来了?”男人薄唇轻启,语气淡淡的,如同高位上可以掌握生杀大权的王者。
“恩,是你……做的?”见到程建材罪有应得的下场,乔锦安解气的大舒了一口气。
“他敢动我的女人,这种下场已经算轻的。不过,我想,他的后半生将为他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顾景洲冷冷淡淡的道,眸中的情绪深不可测。
前一刻,还令她感到他稚气的像是个孩子,现在,她更觉得他像是恶魔。但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她喜欢他这一次的恶魔。
乔锦安偏过头,目光饱含深情的望着男人,心里一直在偷笑,嘴里强忍着,在努力的憋着笑意。
“顾太太,在犯花痴呢?”男人侧过俊脸,幽幽的看向乔锦安。
两人四目相对,乔锦安倏地脸色发红,急促的将脸对向车窗外。
“我才没有——你太自恋了。”女人红着脸的撒谎。
顾景洲勾了勾唇,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女人空空荡荡的无名指。
她没有戴上他送她的钻戒——
男人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沉默不语,紧绷着的表情恐怖的吓人。顾大总裁感到被这个死女人嫌弃死了——
车厢内的冷气压在上升,乔锦安后背凉飕飕的,察觉到气氛异常,她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对方不理她,像是在生闷气。她哪里有惹到他了?
乔锦安紧张的屏息,对方没有吱声,她也不敢开腔。
一双眼睛望向窗外,心思却全放在身后的男人身上,如同有一个巨热的火炉在旁边炙热的烤着她,烧着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怒气冲冲的男人似乎忍无可忍,捏紧了拳,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乔锦安——”
乔锦安心下一震,一寸寸的回头,清明的眸子落在男人的俊颜上,“嗯?”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未等她反应,顾景洲欺身而上,靠近她,将她压在透明的车窗玻璃上,大手抓过女人纤细的小手,放在两人中间,冷哼道,“为什么故意不戴那枚戒指?”
乔锦安的后背抵在生硬的车门把手上,脸上惊恐万状,她没有想到,惹怒到男人的原因是因为她没有戴他的戒指——
这个小气又霸道的男人……
明明都要离婚了,明明大家都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何必还要用一个戒指来欲盖弥彰呢?
“乔锦安,你说话啊!”男人在怒吼,一张脸阴沉沉的。
“我只是忘记了……”随便扯了个理由,连她自己都难以信服。看到那枚钻戒,她心里开心的不得了,珍惜的不得了。
可是,夏安然,离婚,这几个词就是梗在她心里的刺,怎么拔都拔不掉。
“忘记了?鬼才信呢!”顾景洲松开了她的手,转而双手紧紧的扣住她的肩膀,阴鸷的墨瞳锁着她,“我告诉你,你不要那个戒指,多的是女人排队抢着要!”
“是啊,是啊,那么多女人喜欢要,那你给她们吧。”眼泪不可遏止的往下掉,嘴里也在胡言乱语。
心好痛,像是在被针一下一下的扎着。
她别过头,脸颊贴在冰凉的窗户玻璃上,任由泪水肆意的淌下。
左右她不过是他可有可无的一件物品罢了……
即使之前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即使之前他们之间有着各种她以为的很恩爱的画面……但都是假的……
她这个顾太太,名不正言不顺。
“乔锦安,你——”男人的眼眶发红,双手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狠狠的掐着她的肩膀,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的皮肉里。
这个女人真是够无情……
钻戒这种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送给其他女人。钻戒一辈子只能送一次,送给一个女人,就是他的妻子。
他认真为她挑选的钻戒,她说不要就真的不要了……难道连他这个丈夫,她也不想要了,想给别的女人?
车外的天空忽然暗沉了下来,瓢泼大雨毫无预兆的落下来。
雨点打在车窗上,滴滴答答的,隔着玻璃,像是砸落在乔锦安的脸上。
如同一把把刀,在她的心上扎着。
她忽然想到了,压在那叠白纸下的离婚协议——
男人最后还是松开了她,她缩在了车后座的角落里,一声不吭的望着阴霾的天空……
真是应景,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
车子稳稳的停在顾家老宅的半山腰上。
大雨一直没有停。
a市的冬雨,夹着寒冷,冷的像是冰刀。
顾景洲拉开车后座的门,强烈的寒气扑面而来,他不自觉拢了拢身上的风衣。
一下车,陆铭已经取了备用雨伞,站在车外为他撑伞。
他抬目看了眼遮挡在头顶上黑色的大伞,女人还缩在后车座,车子里明明开了暖气,她还是一副冻手冻脚,瑟瑟发抖的模样。
他看的有点心疼——
一把挥开陆铭递过来的雨伞,尊贵的男人冒着淅淅沥沥的细雨,顺着盘山公路,大步朝着顾家老宅走上去。
“总裁?”陆铭疑惑不解的追上去。
顾景洲脚步不停,嘴角苦涩的抽了一下,估计那个死女人根本不愿意和他共一把伞吧。
男人加快步伐,理会都没有理会陆铭,脚步飞快地往前面走,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陆铭立即反应过来,撑着雨伞,折回停车位,绕到车后座,礼貌的敲了敲车窗,“夫人,已经到了,请下车吧。”
乔锦安的眸子动了动,双眉狠狠的拧了下,推开车门,冷风突袭而来,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下了车,黑色的大伞早早的撑在头顶上方。
她的视线往蒙蒙的细雨中看过去,漫无目的的寻找着,最后目光定焦在行走在前方的男人身上。
心,毫无预兆的荡了荡。
背影高大的男人行走在大雨里,长款的风衣,衣摆被冷风吹的微微扬起。
步伐飞快,浑身都充满了令人踏实的魅力。
“夫人,容我多嘴一句,可以吗?”陆铭撑着伞,站在她旁边,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了。
乔锦安收回视线,淡淡的看向他,点了点头。
“夫人,总裁心里是真的有您呢。您也知道顾总是那样高傲的男人,可是他却因为怕您不乐意和他一起撑伞,宁愿冒雨往前走,把伞让给您……”他一直旁观着总裁和夫人的感情,心里跟明镜似得。
只不过,身处其中的两人,当局者迷。
“好了,你别说了,走吧。”乔锦安眸色暗了下,迈开黑色铅笔裤紧紧包裹着的小腿,往前走去。
如果他心里有她,他又怎么会和夏安然一起去法国约会?
如果他心里有她,本属于他和她的家——顾园,又怎么会被另外的女人霸占呢?
天空在下着雨,乔锦安的心里也在下着倾盆大雨。
……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怎么没有看见锦安?”
“呵!您张口闭口就是乔锦安,三年前,就应该你把她娶回家啊!”
乔锦安刚走到老宅门口,就听到屋内传来两父子的争执声。着急的抬步走了进去,连忙解释道,“爸,您别生气,景洲是陪我一起回来的。”
“恩,来了就好,今天是你过生日。”顾老爷子一身简单的黑色唐装,坐在沙发上,见到乔锦安,脸色缓和了些,眉宇间出现悦色。
“哼,故意来的这么晚,是在摆架子吧。”周素丽双手环在胸前,穿着一件翠绿色的真丝旗袍,不屑的冷嘲道。
话落,周素丽朝旁边的方姨使了个眼色,方姨立即会意的点头,转身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