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殷谨陷入了无声的环境,她由窒息的痛苦到渐渐适应,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殷谨最后一点的感觉,是来自指尖的,她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右手的指间,感受着最后一点来自这个世界的感觉。她的眼前开始一个个闪过人影,他们清晰了不到一秒钟就瞬间模糊,她想抬起手抓住,可是却没有力气。
她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抽泣,似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徐东吗?
殷谨觉得有点悲哀,两世的最后一刻,她竟然都不在亲人身边……对了,徐东扮演的定北彦最后死了,死了……那邓瑜会殉情吗?即使不会,那他该怎么走出来了?
不……殷谨有些挣扎,她不想就这么结束,苍天哪,既然你让我重生了,就让我再见一面他,哪怕只是一面,再给我一点点的时间,就一点,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殷谨的手动了一下,像是沉入水底的人拼命挣扎着向往水面之上。
让我再见他一面,我要跟他说,跟他说——
“邓……邓瑜……”
殷谨发出细微的声音,她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也颤了一下。
殷谨猛地抓住了那只手,指甲在陶板上刮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的胸脯突然剧烈起伏一下,几乎用了全身的力量来呼吸了一口。
然后她张开眼,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她得……她得向剧组的人解释自己不久于人世,她得让他们叫邓瑜来,叫她的亲人来,叫……
“殷谨……殷谨!”
殷谨看向床头的男人,那张脸渐渐清晰,殷谨却呆了,随后泪如雨下。
那竟然是邓瑜啊……真的是他。
他戴着银色的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已深陷下去,他看起来瘦了,脸颊上有短短的胡茬,头发也有些乱,眼睛红红的皮肤暗淡,这可不像平常的他。
殷谨贪婪的傻傻的看着他,他穿着那件殷谨当初给他买的衬衫,没有扎领带,他的大手正握着殷谨的一只久病的苍白的手,病床沿上放着一只陶板,但却不是什么写着“我爱你”的陶板,那上面是三只手的模子,殷谨记得这个陶板,那是邓湘六岁的时候她和邓瑜陪女儿在陶吧做的,那上面正是她和邓瑜还有女儿的手模。
空气里有些消毒水的味道,房间一片雪白,耳边还有仪器发出低低的声响,她好像是在医院里。
邓瑜慌忙的用手去擦殷谨的眼泪,眼里也闪着泪光,“你醒了……你醒了!”
殷谨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到快发不出声音了。
“怎么了?”邓瑜靠近她,“你想说什么殷谨……你等一下。”
邓瑜站起身去按墙上的铃,殷谨却以为他要走,伸手去拉他,邓瑜忙接过她的手又坐下,把手举到自己嘴边,边吻着边说:“你醒了就好,你终于醒了殷谨。我马上就打电话告诉湘湘,还有爸妈,他们马上就过来!”
殷谨看着他,心中却万分悲戚,因为她身上的感觉告诉她,她的时间并不多了。趁着眼前的昏暗再次来临之际,她努力地说:“……瑜,邓瑜。”
“在,我在,你要什么殷谨?”邓瑜忙问。
殷谨用手摸向他的脸,感受那微微带点胡茬的触感。
“爱你……我真的很爱你。”随着说出来的话,殷谨的泪也涌出来。
邓瑜把殷谨的手狠狠的按在唇上,闭上眼任泪水一串串滚落,他的喉中发出野兽般的低泣。
殷谨深吸了口气,感觉眼前已经开始发黑,“好好……照顾湘湘,告诉她,妈妈爱她,也好好……好好照顾你自己,无论在任何地方,我都爱着你们,我……爱你。”
说完最后一句,殷谨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
“不,你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让你走,你不能走!”邓瑜嘶吼着,死死握住殷谨的手,“你不能丢下我们,丢下我,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我不许你走!”
殷谨的眼角流出泪来,无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她终究还是对不起邓瑜,留给他无限的伤痛,对不起女儿,无法看着她长大,对不起母亲,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听见很多人涌进来的声音,邓瑜的嘶吼似乎还在耳边,可是一切都远去了。她终于像一片羽毛一样,再也无法去控制自己的飘在了空中,任凭风把她带向未知的地方……
一切都结束了吧。
窗外电闪雷鸣,雨水倾泻而下,殷谨的灵魂仿佛也能听到这些,回首看去,心中仍是万般不舍。脑海里闪过不同时期的邓瑜,那如白杨般挺拔清秀的少年,大概只是她在弥留间做的一场梦,也好,也好,在梦里再爱你一次,也……无憾了。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殷谨的眼前猛地一亮,随后陷入无边的黑暗。
仿佛在船上睡了一夜,又或者不止一夜,而是从大河的那头一直荡到了这头,殷谨被黎明的光刺的睁开了眼,就是一睁眼发现自己在地府她也不惊奇了。毕竟这次她知道,她是真的死了。
可是……光线却出奇的亮,简直亮的刺眼,地府有这么亮吗?
殷谨的视线由模糊渐渐清晰,竟然发现自己还是在病房里。而且她觉出自己仍在呼吸,虽然很微弱。
天,难道她被抢救过来了?
她耳边听到很多杂音,可是全听不清楚,她的眼睛四处看,是在病房没错,旁边有仪器的声音,她目光垂下,才发现床沿是有人的,一个小女孩儿趴在床沿低声哭着。
邓瑜把湘湘叫来了?
殷谨忙伸出手,“湘湘……妈妈没事……”
小女孩抬起头,很清秀的一张脸,但是一边脸颊上却有一道疤,是音音。
“姐姐……姐姐你醒了?”音音扬高了声音,接着冲门口喊,“姐姐醒了!姐姐醒了!”
殷谨傻傻地看着涌进来的人,有冯爱琴,有展鹏,还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
最先冲过来的是冯爱琴,她过来轻轻的抚了下殷谨的脸,轻柔的像是抚摸刚出壳的小鸡,但她很快就给医生让了路。
两个大夫一个检查了下殷谨的情况,另一个简单地询问了一下殷谨,殷谨刚醒过来有点恍惚,可是冷静后很快就表现出她有思考能力,已经恢复了意识。
一个医生问过一些问题后拿起自己的圆珠笔说:“告诉我这叫什么?用途是什么?”
殷谨看了看,低声说:“圆珠笔,用来写字。。”
两个医生才相视点了下头,然后只留一个下来另一个跑了出去。
接下来殷谨又经历了一番检查,她自己始终不太明白的样子。等到冯爱琴被叫出去和医生说话,她才看到旁边的展鹏,展鹏的脸上有几道很明显的划痕,不知道怎么受的伤。
“导演,我怎么了,我妈呢?”
展鹏的似乎有点为难,可迟疑的时候发现殷谨皱起了眉,怕她担心所以还是照实说:“你母亲情绪太激动晕过去了,冯女士的儿子和医生把她送去就诊了,应该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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