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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全书 > 都市言情 > 距离有些远 > 钱17
  在范主任春风化雨的“威逼利诱”下, 无处可逃、也逃避不了的吴冬, 便把冷小凤寄钱回家的起因、还有借钱的事儿,包括李敏劝她找自己妈商量的话合盘端出了。末了他叹息道:“妈, 小凤她们家简直太过份了……”
  范主任摆摆手说:“人之常情。做事捡容易的来罢了。原来我给他们家两万的彩礼钱, 说不好听的就是要买断冷小凤这个人。估计她父母也是明白这点的,所以才有她弟弟不想留省城,就催着她要卖房子、要那八千块。
  咱们不说冷家的不是, 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能供出来四个大学生,单这一点就比我和你爸爸做得好。”
  吴冬脸红。“妈, 是我们仨小时候都不懂事儿。”
  范主任叹道:“不怪你们仨。你看看咱们医院退休的那些老主任们,要是在院里干得不错的,谁家的孩子出息了?远的不说,程主任家里那一窝, 还不如你们仨呢。”
  “他们都赶上上山下乡了。我们仨不如舒院长和陈院长家的孩子。”
  范主任笑笑,“陈院长不同, 他父亲是省政协的,家里多少代的书香门第。你尹阿姨从内科去理疗室, 就是为了照顾家庭和孩子。可就是这样,他家老二的成绩听说也不是怎么理想。” 她没有把舒院长与陈文强的关系告诉儿子。
  说着话,她微不可察地略略叹口气。
  “不怪你们, 怪我那时候太把职称、太把工作当回事儿了。我要是学你尹阿姨退后一步, 放下工作、只管你们仨的学习, 不说你和三儿那时候还小, 你姐姐考上医学院还是可能的。”
  吴冬还是很愧疚。“我要是能考上个大专,”
  范主任截住儿子的话说:“还是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这世上的事儿啊,有一利就有一弊,只要做选择的时候只看到了好处,以后来的坏处一般比好处要多。咱们选了要面子,就得舍了里子。你说是不是?”
  吴冬略略苦痛地点点头。
  “当初选冷小凤,我也是反复斟酌过的。医大的那几个女孩子,只有她,咱们家才有可能扶起来。其他人,先不说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但跨科了,在别人的手底下,那就得再多一层交换的了。
  还有,二冬啊,你要这么想,她冷小凤要是没点儿缺点,她要是像李敏似的那个硬脾气,她就不可能嫁到咱们家来。你说是不是?”
  她说的轻松,但是落寞的伤感情绪还是没藏住。冷小凤这孩子啊,枉费自己的一番苦心教导了,这孩子与自家不贴心啊。
  “她该和你商量的。”吴冬说出自己的看法。“我觉得李敏劝她的话很对。得罪唐书记有什么好?”
  “她怎么好意思和我商量?她的自尊和自卑是搅合在一起的,让她向我张口要钱给娘家?她开不了这个口。救急不救穷的基本道理她懂得。”
  “但她这么做,迟早会坏事儿的。她娘家就是无底洞的。”
  范主任不以为然地说:“无底洞也得咱们家愿意往里填。无底洞这话以后你不要再说了。太伤人!你说一句,就把她推离咱们身边一寸。你们的日子还得好好过下去的。
  其实,二冬啊,她现在还没把咱们家当成她自己这辈子的家,没有归附感;没把咱家的钱,当成是她自己孩子的钱,所以她才会这么做。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咱们无非就是再等几个月的时间罢了。”
  吴冬不信冷小凤会改。
  “她那样环境长大的人,最会为自己、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的。”范主任信心满满地对儿子说。她对吴冬隐下,若是冷小凤再不懂为自己小家打算,她将把谁借钱给冷小凤、她就停了谁家药散布出去的决心。
  ——但婆媳关系不好,这时候应该让一些老同志知道了。唯有如此的未雨绸缪,才能防备得了医药公司那借款造谣。
  还有,“二冬,我记得你当初整联的猴票买了十张的。这结婚你卖了几张?剩下的你不要再动了。怎么也得给你儿子留点儿。我看那猴票还得涨。”
  吴冬咬唇,低声说道:“去年秋天整版的价格在一万七左右,四张足够结婚的了。”
  范主任点点头,把吴冬洗好的芹菜控水,嘴里继续劝说儿子。“二冬,你抽空好好和小凤谈谈,你告诉她,不用她筹钱还那医药代表了,你会把邮票卖了还人家的钱。还赵大夫、还那医药代表。
  趁你寒假在家,你把这事儿给办好了。
  你记得要去那家公司的办事处了结这件事儿,让那医院代表和办事处的主管、主任给你写个收钱的收据,注明全部三千元的借款全部还清。然后,你还要跟他们要一下他们处理小凤借款的复印件,应该财务会计那儿有做帐留存。
  就是年前这几天的事情,还不到把单据交给总公司的时候。你记得最好让他们盖上办事处的公章,也好证明这复印件的真伪。”
  吴冬眼前一亮,是呵,自己出手把这事儿“断根”,拿着这盖了公章的复印件回来,不信冷小凤还有脸再借钱给娘家?!
  *
  吴家的团圆饭吃的比较快,主要原因是冷小凤还要回去床上躺着休息的。她没吃多少就很歉意地说:“爸妈,你们慢慢吃。”
  “没事儿,你去歇着吧。二冬,你送小凤回去。”吴主任发话。“早知道就让二冬直接来儿科这面扫雪了。”
  吴主任挺后悔的。因为他不知道冷小凤寄钱回家的。寄钱的事儿范主任和儿子说好了不告诉他,免得他真被激得心脏受不了。
  吴冬陪着冷小凤洗漱,然后又送她回房间。冷小凤躺了一下午,她反复思量得出日子还得过下去,什么样的后悔也回不到当初的。她决定自己先开口,积极挽回夫妻关系。
  于是在吴冬扶着她躺好后,她抓着吴冬的手没有松,吴冬只能顺着她的劲儿,坐在床边。
  “吴冬,我以后再不会给他们寄钱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冷小凤言辞殷殷、满眼渴望。
  吴冬被范主任开导了半下午,这时也抱着与冷小凤同样的想法。
  他点点头说:“我信你。不过你跟医药代表借的那三千块钱,我觉得还是早还了早了事儿好。你说你自己攒钱还,你就是吃喝不花钱,那也得攒上一年呢。
  借钱的事儿是个祸胎,不能等你攒钱的,我想法去还吧。你把那人的公司、姓名、电话告诉我,我在返校前把这事儿处理好。”
  “你还?你拿什么还?”冷小凤很吃惊。因为吴冬还在药学院学习,每个月除了那点死工资和补贴,再没别的了。
  吴冬叹口气道:“我是这么想的:我返校总要带些钱,这学期不能再向老赵借钱了。然后暑假回来的时候,我还想去趟上海和北京的邮市。不然以后再想去,一个是难请到假,再一个特意过去,路费也开销不起。
  主要吧,我是这么想:你在家,吃喝啥的虽有爸妈不用咱倆掏钱,但你手里也得有点儿余钱应急的。像这次,如果你手里的钱足够多,就不会跟别人借钱了。”
  吴冬这番话说得入情在理,却让冷小凤的心里再度涌起了酸涩。爸妈也好,哥姐也好,但他们都指靠着自己的钱过上好日子。
  那是什么钱?冷小凤在下午装睡的时候深刻反省,最后得出一个悲哀的结论:李敏说那是自己二十年的工资,那是捡好听的。
  那是吴家给的彩礼。
  姐姐因为四千块的彩礼没带嫁妆过去,她每个月还交伙食费呢,还被她小姑子说成是他们家花钱买的人。
  现在,谁家娶媳妇给两万块的彩礼、然后娘家一点也不搭嫁妆啊。这换在过去可以说是自己的卖身钱了!
  想来想去,想自己活得好、活得舒服的只有吴冬!
  这么多的钱,自己背着他寄给娘家后,他还肯信自己,肯有担当地出面了结此事儿,还想给自己手里留多一点儿钱。她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但是——
  “吴冬,你和我说实话,你从哪儿来钱呢?咱们可不能违法犯罪啊。”
  “看你说的。你都想到哪儿了。我不是还有那些邮票嘛。我这么想的,我那整联的猴票如今涨价涨得挺快的,差不多能值两万块了。我把那个卖了。卖得急,可能会少卖个千八百的,但是还钱是足够足够了。”
  “不行。”冷小凤立即激动起来。她抓住吴冬手说:“那得给儿子留着。”
  *
  “二冬,你又招惹小凤做什么?”吴主任在厅里听到那句小凤高声喊“不行”,立即就恼火了。他大声吆喝儿子:“你没耐心烦,你就给我出来,别气着她们娘俩了。”
  吴冬既担心激动的冷小凤,又挂念老爸,于是他摇摇头示意冷小凤别说话,自己朝外面喊:“是我不让小凤喝凉水。”
  冷小凤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激动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说:“爸,我没事儿。”然后压低声音说:“吴冬,你听我说,我在儿科不像是李敏在外科,可能我这一辈子都要像爸一样,挣不到什么大钱儿。你在药剂科也比不上咱妈,是不是?你那些邮票就是将来给孩子的唯一依仗。你不能卖的,你听我说,你真不能卖的。”
  吴冬见小凤果真为孩子考虑,他心里对小凤就又多了一点儿殷切的期望。“小凤,你先听我说完了再说能不能卖。那整版的猴票如果能卖到1万8甚至更多,还了那两笔之后,我给你留个整数在家。你存一半、留手里一半,我不在家你手里有钱,遇事心里就不慌了。”
  “吴冬,我跟着爸妈一起住,我有什么好慌的。你放心,再遇到什么事儿,我一定跟妈说,让妈拿主意。”冷小凤急急地对吴冬做承诺。
  从吴冬给她讲那些邮票,尤其是猴票这十年的升值趋势,冷小凤就把那些邮票划到自己的名下、划为自己肚子里这孩子的私产。
  “可是,小凤,我不立即把这事儿处理好,要是弄到我妈被叫去问话……”
  冷小凤靠着被子,攥紧吴冬的手,下定决心说道:“你去跟妈说说,看用个什么理由问妈借钱吧。然后我把每月的工资、你的和我的都邮给你,差不多够你去上海和北京了吧?”
  冷小凤见吴冬还不答应,立即就咬牙切齿道:“不管怎么说,那邮票坚决不能卖!也不能、不能让这事儿牵连到妈身上。”
  她下午一直就在想这事儿呢。她觉得向婆婆借钱是明智的选择。另一个她也怕吴冬私下跟婆婆说。
  那还不如争取让吴冬去跟婆婆借钱、先把此事了了。
  “小凤,差不多5000块呢。跟我妈借钱,她肯定会问我原因的。我们仨这二、三十年,在我妈跟前就没哄弄过去一回。
  要是被我妈发现我说谎,她得更气了。小时候有一次我姐替三儿揽错,我妈连我姐都打。我记得那时候我妈说的话,大概意思就是:你今天替他承担错误了,往后他就不会考虑后果的。我姐被打得好几天屁股没敢沾凳子。”
  吴冬伸手抚摸小凤刚显怀的肚子,笑着说:“吴双来得真是时候。我说你们宿舍这几个女孩子也真会起名。吴双!天下无双!这名字真好。你说到时候让爸知道孩子早早被你们起名了,他肯定会不高兴。可这么好的名字,我估计他又得气不起来的。”
  说到孩子,小凤也放轻松,她眼里满是缠绵缱绻,吴冬没与自己生气就好。但吴冬接下来的温柔,又让她害怕了。
  “凤,你现在这情况,我妈不会说你、也不会打你,你说是不是?我要去说可能就一个错变成两个了。妈不罚你,罚我双倍也非常可能。算了,为你们娘俩,我也是应该的。”
  “妈会怎么罚你?”冷小凤轻松地摆弄着吴冬的手指头玩。
  “确切说,是吴家的老规矩了。犯错以后去跪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冷小凤大惊失色。
  “是啊。到我这儿两错就得是两个时辰了。没事儿,也就四个小时,咬咬牙就过去了。”
  冷小凤往后瑟缩了一下,抓紧吴冬的手问:“吴冬,你家怎么有这样的老规矩?”太可怕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爷爷是读了大学、留过洋的人。那个年代能读得起书的人家,都是有点儿家财的,相应地就有一些老规矩。去年在南方祭祖,我身后还跟了一串比我爸年龄都大、管我叫叔叔的人呢。
  不过你放心,规矩是打了不罚罚了不打。我快三十了,我宁可去跪,也不想脱裤子被打屁股。”
  吴冬说得轻松,但他试图安慰小凤的心意,让冷小凤看得很清楚。
  她摇摇脑袋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用一种慷慨赴死的毅然说:“吴冬,不用你去说,也不用你想方设法编借口了。我已经做错了,再让你说假话骗妈、骗不过再被罚,我更没脸了。那我自己会瞧不起自己的。你说的对,妈现在不会说我、也不会打我、罚我,我,我去和妈实话实说吧。”
  吴冬反手攥紧冷小凤的手,她还知道顾惜自己、那这日子就有希望,还能好好过下去。但他还是要给冷小凤先做个心里铺垫。
  “凤儿,那你可要想好了。这事儿让我妈知道了,可能我妈以后会瞧不起你们家的。”
  “事儿都做了,得了里子还想要面子?妈前年就教过我了。”冷小凤虽嘴里说着这样的话,但眼泪还是跟着就下来了,一串一串地无声地往下流。
  吴冬赶紧提醒她说:“别哭。你还怀着孩子呢。你再哭,就得去医院了。”
  “我不哭。”冷小凤接过毛巾,胡乱在脸上摸了几下,十根指头绞着毛巾说:“你要在家就好了。遇上事儿我也可以先和你商量,就不用这么被动地事后补救。”
  “不怪你。”吴冬的眼里都是疼惜。“换了我的话,家里父母还住在平房,有机会能改善一下,我也会舍不得放弃这个机会的。”
  “吴冬,你不用安慰我。人穷志短,我家人到底还是少了一点儿骨气,被你妈看不起也是应该的。可是,可是,妈能不能不告诉爸和大雅姐?”
  “我妈那人你还不了解她啊!你看家里的什么事儿,从我爸病了以后,她是不肯让我爸烦心一点点的。她更不可能告诉我姐了。”
  “吴冬,爸病了的事儿,是我做得不好。我不该故意气他……”冷小凤愧疚,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小凤,这和你气不气他关系不大。是我爸自己一直没过去家产被没收的那个坎。我妈还说能早知道他有这毛病,大家都能注意着、把药给他随时带着,他自己也会加小心,反而是坏事儿变好事儿了。要是谁也不知道他有这毛病,万一突然倒下了,你也知道容抢救的时间就那么几分钟,未必就能有专业的心内科大夫在他身边,及时采取适合他的急救。那才麻烦了呢。”
  “吴冬,也就是妈才会这么想、也就你们、你肯原谅我。”冷小凤的脸上泛起愧色。她没戴眼镜,一双哭过的、发红的泪眼,直直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吴冬,她想从他的脸上、眼睛里看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你是真的不介意我借钱这事儿,还是看在孩子份上?”
  吴冬坦然地温和笑着,安抚冷小凤说:“凤儿,咱倆是要过一辈子的。这么点事儿,我个大男人不担起来,还要在心里存了怨气,咱倆还怎么能过得好、过得下去。
  我跟你说凡事有一弊就有一利。想不开的人,就是揪着弊端不肯换个方向。就我爸心脏那事儿啊,这几个月你都加了小心在照顾他的情绪,我妈都看在眼里呢。”
  冷小凤仔细辨认吴冬的神情不似作伪,才真的放松下来。吴冬一手握紧她的手,一手轻抚在她凸起的肚子上。
  冷小凤肯主动认错的这番谈话,让他的心情也不复午饭后那样了。
  到底还是自己不够担事!换了母亲来处理,绝对不会闹到要请李姨来的。
  他觉得母亲对妻子的看法很对:冷小凤就是在成长的道路上缺乏指引,都是自己胡乱摸索着、胡乱往前闯的。趁着气氛好、冷小凤的精神也好,他就想与她多说一点儿,说一些他从母亲那里得来的教导和指引。
  “小凤,你以前没接触过那些药商、也没接触过那些医药代表。跟他们打交道,带十个心眼可能都不够用。我以前刚从省城的药学院进修回来,先跟着采购跑各大药材公司打杂。那两年,每天晚上我妈都要仔细问我,见了谁、都说了什么话。然后一点点地给我分析,那些话背后的目的。”
  冷小凤从小到大,哪里有被父母这样对待过。她父母最多只会问哥哥弟弟成绩的时候,顺带问一句她在班级排了多少名,那也是因为期中、期末考试是和哥哥弟弟一起的。然后哪怕她每次都比哥哥弟弟考得好,也就换得父母淡淡一句:“考得不错。”为着每年可以获得父母的四次“考得不错”,她拼尽全力地学习了十二年半。
  她这回也是做了很多心理建设才把钱寄回去的。她就是憋着一口气:看吧,你们从小夸到大的俩儿子,都花了我的钱,包括你们自己、包括你们喜欢的大女儿。
  吴冬见冷小凤听得认真,就继续跟她说一些医药代表的事儿。
  “后来换张红琪当了采购,我跟他跑了不长时间,我妈就不让我跟他了,让我去做管库的助手。每天就是在药库里跟着干活,开始逐渐接触到一些医药代表。
  慢慢我就发现他们有很多共性。我说给我妈听,我妈告诉我那是因为那些医药代表都经过大同小异的系统培训。
  那些专门给医药代表做培训的讲师,每天琢磨的就是人心。专门教导医药代表如何说话、如何做事儿、如何逢迎才不露痕迹。但最终的目的是把药剂科的主任、还有临床大夫捏在他们的手心里,为了他们的产品,任由他们搓扁揉圆。”
  吴冬这样说医药代表,冷小凤掩不住愕然的表情。她呐呐地说:“不会吧?他们过来也就是发点儿资料,送点儿便签纸、圆珠笔等小东西,嗯,也有的会送点水果。还有的医药代表会根据用药量给提成。”
  “问题就在这个用药量提成……”吴冬严肃起来。
  冷小凤赶紧解释道:“吴冬,你知道爸的脾气。他对儿科的所有大夫、尤其对我的医嘱看得很严,稍微错格一点儿,他查房的时候就会发火。平时他得空也会检查医嘱,查到不对的地方也会骂人的。
  任何人的错,他都不会允许。再说了,小儿用药量也少,你放心,我不会为了用药量的那点儿提成,让爸在科里为难的。”
  吴冬点点头,他知道这事儿。老爸之所以把儿科医嘱看得严,是不想闹出不合理用药,牵连到老妈身上。
  他忙对不安的冷小凤解释这点儿,然后又补充道:“小凤,那个根据用药量提成这事儿,我妈说那么干早晚会出事儿的。给病人用药和工人的计件领奖金是不能类同的。是药三分毒,能少用就少用。那能用钱促使大夫多开药呢?
  其实我妈她很反对医药代表去找临床大夫的。
  她都向院务会提交过意见书、也向专业杂志投过稿,说这样刺激临床大夫用药,肯定会有人为了提成多用药、滥用药。
  算了,过年咱们不说这些烦心的事儿。以后等你接触的医药代表多了,看多几个在他们身上栽跟头的大夫了,你就会对他们起防范之心、敬而远之了。”
  冷小凤并不太认可吴冬的话,但是她不忘自己的目的是要说服吴冬不卖邮票、向婆婆借钱。遂点头应合道:“你说的我明白了。我会记着加小心的。吴冬,我在科里任何事儿都有爸把关呢,你放心。你去陪爸妈吧,我躺一会儿就起来去跟妈说那事儿。”
  “好。”吴冬体贴地把被子给冷小凤盖好,把台灯旋暗,拿着小凤的喝水杯,悄悄离开。
  *
  客厅里,老俩口早吃完饭了。但是吴主任不肯回屋休息,他斜楞着身体,侧着耳朵听儿子房间的动静。那架势好像有个不对就要跳起来冲过去。
  开着的电视机处于静音状态。连范主任收拾桌子,他都嫌弃有声制止了。看吴冬出来了,他立即问道:“小凤没事儿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事儿。睡了。”吴冬放轻手脚地收拾饭桌。“她就是今天扫雪累着了。爸你也进屋躺着吧,等会儿联欢会开始了我去叫你。”
  “不用。我在这挺好的。”吴主任心说,我回去你们把两屋门一关,我啥也不知道,那怎么行。
  “老吴,你回床上靠着,不关门,行不?”
  吴主任立即站起来回屋。
  这都行?吴冬对亲妈佩服极了。
  等娘俩把厨房收拾好、准备包饺子了,吴冬挑挑捡捡地把自己与小凤的话说了些给范主任。
  “妈,小凤就像你说的那样,是自己摸索着长大的。她要是在我们家,我们仨个可就都要靠边站了。”
  “很有可能。不过,小凤经过这事儿懂多点儿也好,医药代表哪敢借她那么多钱、且连个借条也不打的。这人啊,活得太单纯了,以后被人卖吃了,都不知道上哪儿要钱去。”
  “都能被人卖了,肯定是找不到要钱的地儿了。”
  娘俩轻声说笑开始包饺子。
  两间卧房,一间关门一间开门,内里一个闭目沉睡、一个瞪大眼睛侧耳聆听,俱都与客厅里开着的电视机一样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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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