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站在那里,现实与梦的交融令她窒息了一下。
还是开着窗透气,才会有些安全感。
天不怕地不怕的凤凌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到底是留下阴影了。
那场大火里,四处封锁的门窗让当时凤姝的恐惧攀升到了极点。
是啊,火势来得既凶且猛,原本就是被凤姣带入容易着火的干木侧殿,巨大的火舌吞噬整个宫殿要不了一柱香的时刻,如何逃生?
纵然现在的她身负武艺,却也不想再去尝试那令身体本能恐惧的场景。
贤妃自是不知她的忌讳,只道她呆不惯这空荡荡的大殿,产生了胸闷,便也由着她。
宫女送上茶后退下,她才开口:“今晚的事,你怎么看?”
凤凌泷略一思索,答道:“赵家将杀手锏都拿了出来,赵仙姿确实有她的过人之处。不过我瞧着,陛下未必选她和亲,毕竟,那可是赵家。”
两人对视一瞬,明白“赵家”所代表的含义。若是赵家与东周有了瓜葛,那大夏皇权才危险了。
贤妃紧皱眉头道:“本宫倒不是很担心这个。不知你可有注意到陛下今晚的异常?”
“离得远了,倒没注意。”凤凌泷实话实说。
贤妃叹口气,“本宫与陛下少年夫妻,也算是了解他了。他今晚看赵仙姿的眼神很不简单。”
凤凌泷愕然:“娘娘不会是说,陛下他看上赵小姐了吧?”
良久的沉默后,贤妃口中轻轻溢出一句:“又如何没这可能呢?本宫嫁至大夏时,陛下已为天子。但本宫还是听宫里旧人说起当年陛下为太子时的事情。当年,陛下可是喜欢过一名戏子,后来遭太后执意反对才没成。那大概就是他的真爱了。宫人嘴里的戏子生就的模样,与今日赵仙姿的打扮颇为相像。”
她说着,眼底流露出讽刺之色。
“这么说,赵家的用意可就耐人寻味了。”凤凌泷眼里划过一抹深思。
皇帝生性多疑,身体又不大好,宫里更有个赵贵嫔曾经得势。她可以肯定,赵家从前养这个女儿,并非为了皇帝。
可现在,赵家却来走皇帝这条路了吗?
难道,他们放弃祁浩瑞了?
不,不可能。祁浩瑞虽然向来无情了些,可到底是赵贵嫔一手养大的,也是赵家押了全部的希望。现在皇帝的态度,说明赵家曾经押宝押对了,他们不可能这样放弃祁浩瑞。
凤凌泷思来想去,有一种感觉,赵仙姿的出现对自己很不利。
这是一种直觉,她行走多年的直觉,虽然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一点。
“最近多注意一下赵家,他们要有动作。”贤妃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真的怕皇帝一朝归西,太子登位,赵家得势。
到那时,她和祁昭明母子的地位将会无比尴尬。
很多年前她就是这样想的,只是这一天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压抑。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凤凌泷,愿意与她合作的原因。
“好。”凤凌泷轻声道,“娘娘勿要多想,多想无益。此事,总要再多观察几日才会有眉目。娘娘先休息好。”
贤妃点点头。
凤凌泷便起身告辞了。
贤妃果然注重她的安危,派了北海国陪嫁的一名高手异奴护送她出宫。
走在冷风四起的皇宫里,穿过重重宫墙,凤凌泷拢紧了肩上的披风,轻轻叹了口气。
这种鬼地方,谁喜欢呢?
刚出后宫区域,便看到远处花坛边立着一道黑影。
祁清绝墨色锦袍的袍角斜坠于地,他正侧倚孤树,月光照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显得他愈发冷清。
凤凌泷刚一出来,他便好似侧面长了眼睛一般,转过头,幽暗的双眼朝她看去。
人影动了,瞬间便到了跟前。
“你可以回去了。”祁清绝打量了一眼凤凌泷,似是在确认她的安全,随后面无表情地吩咐异奴。
异奴认识他,行了个礼,却没立即离开,而是看向凤凌泷。
后者冲他点头,他这才朝祁清绝一欠身,退回到无边的黑暗中。
“冷坏了吧?”祁清绝握住她的手,轻声说道。
虽然他人没有进内宫,可内宫里四处都是他的眼睛。哪怕凤凌泷在宫殿里面,他也有办法知道她那一刻是否安危。
凤凌泷的小手被他裹进手心,一股温暖自心头涌起。
她抬头打量着他。
可能是在这里站得久了,祁清绝的发上、衣上竟落下了露水,甚至还有一片叶子。
原本想讽刺下他晚上看赵仙姿跳舞的事,这会儿凤凌泷亦是不想说了,当时的情况,也没有什么不对。她踮起脚尖,轻轻将他头上的叶子拈了,忍不住弯唇一笑。
黑夜里,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比之赵仙姿的水眸更是夺目漂亮。
凤姝本就一副好相貌。旁的可以掩饰修改,这双美眸,却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还笑!”祁清绝说着,薄唇却也染上笑意。
他一只手握了女子的小手,另一只手则轻扶她的腰,微微低头,有些凉的唇落在她好看的眼睛上,随后慢慢下移,直至吻住女子如花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让他不由得轻哼一声,更重地吻了下去。
凤凌泷被被迫张开檀口,少年人清凉好闻的气息尽数涌了过来。
唇齿相依,月光下,两道身影缱绻缠|绵,景色都变得万分旖旎。
待二人身心皆暖后,才并肩往宫外走去。
后头跟上来的石手和铁腿相视了一眼,眼里有尴尬,有欢愉。
“主子当真是开窍了。”铁腿低低说道。
石手轻轻一笑,叹道:“终于有爱了,不容易呀。”
铁腿点头:“是啊,那么小就被父母亲丢下,独自生存,不冷酷才怪呢。凌小姐是个好姑娘,但愿她能温暖主子的心。”
石手横他一眼:“我发现你回京城后越来越会说话了啊,我看什么时候让王爷赶紧撵你去山野。”
铁腿:“……”
能好好聊天吗?
马车内,凤凌泷枕着祁清绝的手臂,觉得十分有安全感。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马车轱辘的声音。
凤凌泷发现,祁清绝今晚的眼神有时会有些飘忽,似乎在思考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是与今晚的宫宴有关吗?